是老天爷在故意开他们两个人的玩笑么低眉敛目的思索片刻,莫往生回道:“快则一年,慢则十五个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脸。若是他回去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蓝毅,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反应。身后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聂沧洛闻言叹了口气:“莫神医原来不是道内子还有两载生期么为何这才短短数日,却生生的少了三季”视线扫过屋子里的摆设,终是莫往生走到一边的桌子上,拿起笔架上的嗥笔,然后低头在一张纸上貌似随意的写上几个字。将嗥笔放下,将写着字的纸张递回到聂沧洛向前:“白掌柜身上的毒无药可医,无药可解。此刻给她开什么药都是罔顾。这阵子我会出金陵一趟,去找寻可以救她命的良方。这是为今唯一的续命良方,依着这个方子,也许她可以活的更久一些。”低头看了眼莫往生手中的纸张,聂沧洛不禁眉脚抽动。淡然若生,与世无争看到莫往生所写的这几个字,聂沧洛总算知道她身上的毒为何会提前发作了。这聂府让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自从再嫁给他之后,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越王妃与她下毒,再到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沈家一家都是为了她而死,这本就是对沈碧寒的一大打击。再加之府里的这些事情,分家,死人,家斗,这些都是催发她毒发的导火索。可是莫往生开给她的这个方子,又岂是她能够依的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让她放弃报仇,怕只怕会比登天都难见莫往生要往外走,聂沧洛问道:“有劳莫大夫了。”依着聂沧洛的感觉,莫往生的脾性也是有些怪的,他身上也有着身为名医的骄傲。但是只要是关于沈碧寒的事情,他都会随叫随到,从来都不提什么条件。单单凭着这一点,他就该受他的谢。微微顿足,莫往生回头看了聂沧洛一眼,而后似是孩童一般的抿嘴笑了笑:“大少爷无需谢我,我做这些不是因你,而是看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子上。他曾与我说过,白掌柜生,他生,白掌柜死,他死”聂沧洛闻言,浑身一僵莫往生这话里的意思,聪明如聂沧洛怎会听不出莫往生不知蓝毅是怎么想的,他为了沈碧寒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来不想要回报。即使知道她身中剧毒之后,也是拜托他来救她。即使说出那番同生同死之语来恐吓他也在所不惜。他一直在疑惑,为何他有胆量如此恐吓于他,却没有跨出一步,来到沈碧寒的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等到聂沧洛再问些什么,莫往生走到门前将房门推开,却惊见沈碧寒一脸孱弱的站在门扉前。“呃”惊疑的看着沈碧寒,莫往生问道:“白掌柜这会儿子感觉好多了吧”抿了抿嘴,轻笑一声,沈碧寒面色难看的对莫往生点了点头:“有劳莫大夫了,我此刻感觉好多了。”看沈碧寒一切如常的平淡样子,莫往生以为她并未听到他适才所说的关于蓝毅的话。暗暗摇了摇头,他从沈碧寒身侧出了屋门。“夫人受苦了。”上前扶着沈碧寒走回到寝室门前,聂沧洛掀起棉帘与她一起进到了寝室之内。适才还有几个人的寝室内,此刻已然没了什么人。见聂沧洛眉头皱了皱,沈碧寒道:“大伯母和二弟妹是来与我道别的,这就搬出聂府去了。可是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儿,又耽搁了不少功夫儿,我便让她们先离府了。”“璇儿呢”抚着沈碧寒坐到床榻之上,聂沧洛轻声问道。低头踢掉脚上的鞋子,沈碧寒道:“该是去姑姑那里了吧”“关于姑姑的事儿,你受委屈了。”为沈碧寒仔细的盖好被子,聂沧洛道:“等过会儿我会仔细与她谈谈的。”点了点头,沈碧寒转而问道:“商号的事情怎样了”年后的这段时日,商号的事情很多,这从白家商号的账目上便不难看出。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聂沧洛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有事情要与你说呢。”“什么”沈碧寒眉头一皱。摸了摸沈碧寒苍白的脸颊,聂沧洛将莫往生写的几个字递给沈碧寒:“日后白家商号的事情也有我接手就好,我会定期与你汇报商号方面的进展。府里现在既然已然分了家,那府里的事情在璇儿未出阁前便由她打理夫人只要记得这几个字便好”“淡然若生,与世无争”低头默念着纸张上八个大字,沈碧寒兀自低喃着:“淡然若生”那不就是要她放弃此刻手中的所有事情么点了点头,聂沧洛倾身在她额际烙下一吻:“夫人只管放心,复仇的事情有为夫来做就好。”第二零三章 新情旧爱莫往生没有与沈碧寒开什么实质性的方子,但是每日她还是喝着翠竹端来的药汗。聂惜璇那日从聂盛莲那里回来之后,只道是被气个半死。原来在聂盛莲返回金陵奔丧的时候,四太太暗自与人送去了消息。消息的内容不但是事实不符,还粉墨倒置的说是沈碧寒仗着聂沧洛的宠爱,逼得老太太无奈分家。因分家之后抑郁难平,故此老太太才殁了。如此一来聂盛莲以为沈碧寒是逼死她母亲的凶手,自然来势汹汹的想要惩治于她。但是她的大脑似是被四太太完全洗过一般,无论聂惜璇如何说明,她始终断言老太太分家是因为沈碧寒在后面逼迫所为,并且发誓要将沈碧寒逐出聂府。这点让聂惜璇恨得咬牙切齿。她是个已然出阁的聂家姑娘,而沈碧寒在聂府当家,在这聂府里只有人家赶她的份儿,哪里轮到她欺侮驱逐沈碧寒的道理。这难道是四太太的招么靠坐在床廊上,沈碧寒暗暗思忖片刻,而后只是对聂惜璇淡淡的一笑,却没有聂惜璇想像中的就此事大为火光。“姑姑的脾性本就不好,总是蛮不讲理,也只有姑父才能容的下她”兀自嘟囔了一句,聂惜璇坐到床前,拉起沈碧寒的手,关切问道:“嫂嫂身子可好些了还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沈碧寒中毒之事聂惜璇是不知的,此刻她只当沈碧寒是那日被她姑姑连打带骂给骇到了。沈碧寒闻言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也真是不争气,关于府中的琐碎事物,我与你哥哥已然商量过了,且由妹妹代办着可好”看着沈碧寒没了原来的精神头儿,聂惜璇也甚是心疼。郑重的点了点头,她道:“大事儿我会来请教嫂嫂,小事儿我会看着办的,嫂嫂且仔细的养好身子便是。”“好”点了点头,沈碧寒道:“府里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本来过了年儿汪家便该过来下聘的。不过因为奶奶突然离世,这事儿也耽搁了。不过妹妹放心,嫂嫂会与冰人去说此事的。”脸皮微微泛红,聂惜璇点了点头,道:“嫂嫂原打算是要等到奶奶尽七再让其他几房搬出去吧眼下大伯母搬了,四婶娘又多出事端,我定不会轻饶了她”聂惜璇不傻,聂盛莲的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没道理她要让四太太在聂府里稳稳的坐着看戏。沈碧寒问道:“妹妹打算怎么做”轻笑一声,聂惜璇道:“昨儿个我打嫂嫂这里离去之后,三哥哥便到我那里去了。”微笑蹙眉,沈碧寒等着她说下去。自从分家之后,她与聂沧杭虽然偶有碰面,却都是颔首示意,从来未曾再说过一句话。“他说眼下奶奶还未到尽七,而他势必要带着三婶娘离开金陵,故想要在府里再多待数日,只道是过了奶奶尽七便走。”微微沈吟片刻,聂惜璇接着道:“他还道不方便过来嫂嫂这里了,要嫂嫂养好身子,切莫再累坏了。”“唉”心中划过道道暖流,沈碧寒知聂沧杭对自己的好,却也知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稳了稳心绪,她对聂惜璇问道:“既然小叔说会要借住,那便让他住着好了。”“嗯”跟着点了点头,聂惜璇对沈碧寒道:“三婶娘屡屡的想要烧死奶奶,还对我下毒,合着该千刀万剐了。看在三哥哥的面子上,如此算是便宜她了。不过四婶娘妹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要多容她了。”环境改变人在分家那日,聂惜璇还曾想着事事知足便好。但是昨日看到因四太太的挑拨,聂盛莲对沈碧寒动手的样子,聂惜璇刚刚才生起的一丝丝涵养性再次消失殆尽了。“妹妹想要将四婶娘请出去只怕姑姑不会同意”看着聂惜璇的样子,沈碧寒可以预见未来几日聂府会何等的热闹。是非黑白其实很好分,怕的是某些人被别的假话蒙蔽了双眼。聂惜璇与沈碧寒说的是真相,人家若是只信四房的,那若是聂惜璇要将四房请出去,聂府的姑奶奶聂盛莲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哼”轻哼一声,聂惜璇道:“她不同意,自有可以治她的人,嫂嫂无需担心。”聂惜璇的意思沈碧寒懂,不管怎么说聂盛莲也只是聂家的女儿,她就算再横无非也只是个住客。若是府里的正主儿发起火来,她也只得乖乖的受着。不过这个正主儿不能是聂惜璇这样的姑娘,只能是府里的老爷,或是聂沧洛。聂惜璇又在轩园坐了一会儿,待到与沈碧寒喂了药之后汁儿之后,才起身离开去办正事儿了。依然靠坐在床廊之上,沈碧寒看着屋子里来回收拾着的凝霜片刻,终是轻轻唤了她一声。“少奶奶有什么吩咐么”来到沈碧寒床前,观察着沈碧寒依然苍白的脸色,凝霜问道。低眉敛目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半晌儿,沈碧寒抬头对凝霜道:“望春这会儿在哪儿”眉头挑了挑,凝霜回道:“在前边儿院子里呢,少奶奶要寻她么奴婢这就去叫。”“去吧”沈碧寒点了点头。凝霜离去之后没多久,望春便打外边进来了。先对沈碧寒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望春与沈碧寒问道:“少奶奶找奴婢有什么吩咐么”静静地看着望春半晌儿,沈碧寒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对望春道:“我两年多以前命你去埋的东西,你可还记得”眉头皱了皱,望春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两年以前沈碧寒曾经自己断了头发,将头发和一支碧绿色的簪子装进一个荷包儿交与她,道是让她去埋了。那个时候她还吩咐不要告诉她埋在哪里了呢。看望春的反应便是她还记得,沈碧寒问道:“埋东西的地方你可还知道”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望春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碧寒,只得看着她左右为难。“怎么了”秀眉蹙了蹙,沈碧寒觉得望春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踌躇之间,对上沈碧寒的眼睛,望春问道:“少、少奶奶这会儿想要寻回那两件东西么”“是”点了点头,沈碧寒问道:“东西呢”沈碧寒一问到东西何在,望春便开始有些局促不安。见沈碧寒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终是膝盖一弯,对着沈碧寒便跪了下来:“奴婢有罪,请少奶奶恕罪”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沈碧寒双眼微眯:“那簪子你没埋掉是不是”嘴角不停的轻颤着,望春的眼里啪嗒啪嗒的开始掉起泪来。眼睛复而睁开,沈碧寒深深以叹了口气,“说吧,那簪子你放到哪里了当了”蓝毅当初送给她的簪子,定不会是什么寻常物件儿,若是搁在一个丫头手里,那可是笔不小的财富呢。摇了摇头,望春回道:“那是少奶奶您的东西,奴婢怎敢拿去当了。”沈碧寒又问:“那簪子去了哪里”她没有依着她的吩咐埋掉,也没有当掉,那簪子总不能平白无故的便失踪了吧“是是大少爷”在沈碧寒的注视下,望春怯生生的道:“那日奴婢本想将荷包埋在樱花树下,却不巧被大少爷看到了。他与奴婢要走了荷包,道是不让奴婢与少奶奶您说呢。”“原来是他”沈碧寒的眼神黯然了几分。聂沧洛那时候明知自己对蓝毅有情,却还是包容她、护着她。她对他真的那般重要么“少奶奶”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沈碧寒,望春等着她该有的惩罚。随意的摆了摆手,沈碧寒并未惩罚望春什么,而是对她道:“你且先下去吧,莫要与大少爷说我问过簪子的事儿。”她是主子,聂沧洛也是主子,他若是跟望春要那荷包,她哪里有胆子不给“是”点头应了声儿,望春起身便退了出去。知聂沧洛去了浩瀚楼要到晚上才回来,沈碧寒命凝霜伺候着她穿了衣服。而后独自一人来到一墙之隔的书房之内。这里是聂沧洛平日办公的地方,不知那簪子他会不会放在这里若是没放在这里,那她只能去锦翰院看看了。在书房内寻找了半晌儿,犄角旮旯都找了遍,沈碧寒也没见找到那支簪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只得出了屋子,带着凝霜出轩园前往锦翰院去找了。那日在书房门外的时候,聂沧洛与莫往生后面的对话她其实是听到了的。蓝毅一定还活着否则莫往生也不会说出,她生,他生,她死,他死的话来。试问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用的到生字她还有一年的寿命,虽然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