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耳边低语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说表妹既已嫁做人妇,只用安心生说便好。至于舅父之事交与我就好”胸臆间忽的升起一股怒气,沈碧寒胸腔剧烈起伏的从椅子上起身,然后伸手抹去双眼中模糊了视线的泪水:“表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么试问姑母又是以什么身份自处的”眉头皱起,崔运文也是霍然起身吼道:“无论是舅父还是母亲,他们都是为了你好”经崔运文一吼,沈碧寒怔住了,全身禁不住颤抖。当年将她远嫁聂府的时候他们便说过那是为了她好。眼下崔云伟如此苦口婆心的与她说话吗,也是为了不让她贸然犯险。他们是为了她好,她又何尝不知可是眼看着自已的家人一个个死去,也难道只能窝在聂家苟且活着么将纤弱的手掌紧紧的攥起,就算指甲刺破了手掌,沈碧寒的心里却一点痛意都感觉不到。“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无论是因为什么,我相信沈家的冤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像是宠孩子一般,崔运文伸手一下下的拍着沈碧寒的后背,想要籍此止住她身上的轻颤。“表哥可以继续考取功名,而我会按照自已的计划去查明一切”伸手将崔运文的手挥落,沈碧寒泪眼朦胧的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欲要离开。“刚才表妹答应我的事情难道忘记了么”看着沈碧寒的背影崔运文怒喊道。他早知道如果沈碧寒恢复了记忆,无论自已怎么规劝,依着她的性情,一定不会如过去三年一样乖乖的留在聂府。不过身为女子,在一切真相未明之前,就算她在如何,她不仅得不到真相,相反的恐怕还会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对方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啊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言语,沈碧寒推门走了出去。“唉”无奈的一叹,崔运文木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他错了,他早该听母亲的话不告诉沈碧寒任何事情的,可是为什么却还是说了“表妹”见沈碧寒出了厢房,守在外面的柳氏连忙上前。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沈碧寒怔怔的走过她的身边,如行尸走肉一般向着大门的方向怔怔走去。“少奶奶”见沈碧寒满目的泪水,凝霜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走”口中挤出一个单字,沈碧寒上前亲自打开院门,没与柳氏说一句话便出了院子。真可笑她的父母和大哥一日间全部殒命,时隔三年她才证实他们毁了,却连坟墓都未曾去看过。可是明明知道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崔运文却不想让她去调查他们人人都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却不曾想过她自已会是何种的心情。出了院门,沈碧寒的腿突然软了。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凝霜身上,她的心中却好似被掏空了一般凄凉双眼之中的泪水未干又湿,胸臆见的心痛让她觉得自已好似不能呼吸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沈碧寒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弄堂的石砌小路上。“少奶奶,您小心点儿”心惊胆颤的扶着沈碧寒软绵绵的身体靠在坐在一边的墙角下,凝霜手忙脚乱的拿手中的帕子为她擦拭着泪水。她不知沈碧寒怎么了,也不知自已该如何安慰她。作为一个丫头,她能做的也只有不停的为她擦拭着眼泪了。浑身无力的靠坐在墙上,沈碧寒将头侧靠在凝霜的肩膀之上,然吼终是伤心欲绝的放声哭了起来。“我的少奶奶,你这到底怎么了”看着沈碧寒的样子,凝霜的眼圈也红了。“您别哭啊世上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什么事情以后一定会解决的”前阵子见到蓝毅的时候,沈碧寒情绪便失控过一次。眼前她刚刚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却又想到这些,凝霜便替自已的主子心痛不已。比起现在,她更怀念自家主子失去记忆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即使不记得过去,却也不会太过痛苦“世上的事儿有的可以解决,有的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的”她想要自已的家人都还活着,可是却早已不可能了将头埋入凝霜的怀中,沈碧涵再次痛哭了起来哭吧哭吧让她一次哭个痛快,让她将自已心里的郁结之气全部哭出来吧待沈碧寒哭了一会儿,凝霜伸手抹去沈碧寒脸上的了泪水,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她从地上起身:“少奶奶莫要再哭了,这里是聂府的地界儿,若是传到府里,还指不定说些什么呢你赶忙跟奴婢起来,我们回府”心中的痛楚一时间无法抿去,感觉自已可以控制自已的情绪之后,沈碧寒极力让自已不再落泪,然后由凝霜扶着,盯着红肿的双眼一路向着聂府方向行去。当晚,从锦翰院连接跑出两个丫头,她们一个去了聂惜璇所在的南苑,一个跑去请了大夫,只道是沈碧寒又开始发热了,而且一开始便高热不退,还伴有呓语的状况锦翰院内,聂沧洛的寝室内。凝霜和望春两个丫头不停的为沈碧寒换着冷敷的手巾,一边的大夫也在认真的把脉,而聂惜璇则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色阴郁的等着。从外面进得屋内,夏英小心翼翼的行至聂惜璇面前,恭敬的道:“启禀璇姑娘,聂生回来了”秀眉微蹩,聂惜璇起身走出寝室。看着候在外面的聂生,她扬眉问道:“哥哥呢”对聂惜璇一恭身,聂生回道:“爷昨儿一早便出了金陵到渠县去了,说是明日过晌儿才能回来”眉头皱的更深了,聂惜璇道:“渠县距离金陵只有不足百里,若是要往回赶也不难。”“是”偷偷的看着聂惜璇,聂生道:“小的已将少奶奶得病的信儿飞鸽传书给爷了,若是顺利的话。今儿夜里鸽子便到,若是往日赶,明儿一早爷就能回来”摇头叹了口气,大夫将腕垫放回到药箱里,对聂惜璇道:“大少奶奶本来身子就不大好,这底子薄了只要有一点不适便会得病。”嗔了大夫一眼,聂惜璇道:“你在府里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本姑娘的脾气么莫要拐弯抹角的,与我直说了便是”尴尬的对着聂惜璇捋了捋胡子,大夫道:“恕老夫直言,大少奶奶这次不是外病,而是因为急火攻心而得的内病”“急火攻心”双眼微眯,聂惜璇道:“可有什么好的方子可以医治”为难的看了眼床榻上不断呓语的沈碧寒,大夫道:“聂府之中有的是上好的要查,少奶奶这外病好治。可是这内病么,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行至一边的桌子前坐下,大夫简单的写了一个方子,然后交由下面的丫头去取药,然后便匆匆告退了。坐在沈碧寒的床沿上,聂惜璇看着不断呓语的沈碧寒,不禁有些头痛不已。抬头看向一边不停绞着手巾的凝霜,她问道:“今儿大少奶奶在你们表少爷那里可曾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儿么”“奴婢跟着少奶奶到了表少爷那里之后,一直在外面候着,其他的事情便不知了”低头沉吟片刻,凝霜道:“要不奴婢过去问问”抬头阻止了凝霜,聂惜璇道:“今儿个你们家大少奶奶去过表少爷那里的事情莫要跟其他人提起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聂惜璇知道。不过有的问题可以去问,有的问题却不能问。两个时辰之后,夜班三更,一道伟岸的身影风尘仆仆的从聂府门前的骏马上翻落。将缰绳胡乱的扔给一边的家丁,聂沧洛步履匆匆的跨入府门,快速向着锦翰院的方向行去正文 第一一六章 前嫌尽去进到寝室之内,见沈碧寒神志不清的安卧在床榻上不断呓语,聂沧洛一脸冷峻的看了眼在一边守着睡着的聂惜璇,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凝霜身上,脸上尽是疑问之色。前几日里虽然他不在府里,但是关于沈碧寒每日的起居还是专门有人到浩瀚楼汇报了。原本看她一切都好,心情也得以平复之后聂沧洛才动身前往渠县的,可是没想到刚到渠县半日,他便接到了聂生的飞鸽传书。想起沈碧寒上次在轩园重病之时的样子,记挂着无人陪伴在她的左右,聂沧洛马不停蹄的便连夜从渠县赶了回来。现在他好奇的是,沈碧寒如何会一日之内突然又高热不退的原以为聂沧洛到明日才会到,却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凝霜赶忙将趴在床榻上睡着的聂惜旋晃醒。“呃”被凝霜晃醒,聂惜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有些不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聂沧洛,她挑眉轻声问道:“哥哥是接到传信之后连夜赶回来的”虽然知道她这大哥对现在的沈碧寒一直很看重,不过聂惜璇还是没法想像自己一向对外人外热心冷的大哥,居然听到沈碧寒得病了,连夜从百里之外赶回来。“嗯。”默然的点了点头,聂沧洛越过两人坐到沈碧寒床榻边上,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我今儿一早走的时候不是说夫人一切如常么何来的半日就是这般样子”蹙眉看了眼床榻上的沈碧寒,聂惜璇安慰着自己的兄长:“大夫说嫂嫂的身子本来底子就薄,再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我最近都没有回府,夫人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何来的会急火攻心”剑眉拢起,聂沧洛伸手抚上沈碧寒的额际,不似想像中的那般滚烫,温热的触感传来,这让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盯着聂沧洛出奇温柔的眼神,聂惜璇出言极轻:“今儿午后嫂嫂曾来过我院子里,让我将她送到府外,说是要去探望表亲”聂沧洛皱眉道:“表亲啊”崔运文到聂府已然有一段时日了,这段时日里沈碧寒一直都处于失忆状态,所以并没有去见过他。他若是她,在她恢复记忆后,见过了蓝毅,出过了怒气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莫不就是要去找的便是在这里唯一一个与沈家有关联,而又可能知道沈家近况的崔运文了。既然如此,那她该是知道了吧她的家人全部罹难了闭了闭眼,心中度想着沈碧寒现下的悲痛之情,聂沧洛无奈的一叹,复又睁开星眸对一边的凝霜问道:“你们可伺候少奶奶用过药了”恭敬的点了点头,凝霜道:“回大少爷的话,主子的热症是在用了药之后退的”聂沧洛又问:“这昏睡的状况少奶奶又持续了多久了”“从午后到现在,有四五个时辰了”这次回话的是聂惜璇。点了点头,聂沧洛一脸严肃的对凝霜吩咐道:“速速去厨房取些苦莲子回来泡了汤水,然后伺候少奶奶服下”“呃”苦莲子是极苦之物,凝霜不知聂沧洛要沈碧寒喝这个做什么。“莫要愣着了,快去快回”抬头看了凝霜一眼,见她一直愣着,聂沧洛催促道。“呃是”连忙点了点头,凝霜匆匆告退。细心的为沈碧寒掖了掖薄被,聂沧洛转身看向一边的聂惜璇笑道:“今儿我不在,你嫂嫂全是靠你照顾的吧,让璇儿费心了”因为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外人,聂惜璇丝毫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抿嘴笑道:“我以为我等到天亮哥哥才会回来,却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去好好歇着了”聂沧洛微微皱眉,继而歪了歪头:“早些回去吧”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聂惜璇转身离开了寝室,她的丫头望香这会子可是在外面候着的。大约过了两刻时候,凝霜回来了,她的手中也端回了聂沧洛吩咐她要她泡的苦莲子水。端着托盘来到床榻前,用下巴指着托盘上的蜜饯,凝霜道:“厨房管事的大厨说这苦莲子水极苦,少奶奶若是喝了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嘴里都是苦的,故此顺道便给了奴婢一些蜜饯”“我要的便是让她吃苦的,若是有了蜜枣这苦莲子要来有何用你这样无非是画蛇添足罢了”没有抬头看凝霜,聂沧洛起身靠坐到一边的床廊上,将沈碧寒扶起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兀自端起清白的苦莲子水,凑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下。“咳咳”呛咳了几声,莫名的苦涩充斥在口鼻之间。即使沈碧寒头脑中一片混沌,却还是被这苦味呛得恢复了三四分的神志。眼睫动了动,视线朦胧的看着站在床前的凝霜,又仰头看向被自己靠在身后的聂沧洛,她不禁嘤咛一声,而后面露苦相的试图想要将口中的苦涩之味咽下,却总是无法如愿。将手中的苦莲子水放回到凝霜手中的托盘里,聂沧洛低头看着怀中的沈碧寒,抿唇道:“大夫说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这样只因悲痛而选择沉睡来逃避,怕是永远也走不出来的。故此为夫私自做主灌你喝下了这苦莲子水”没有应声,也没有说话,口中的苦涩之味依然浓重,不过这样的苦却没有沈碧寒心中的苦来得更汹涌。“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便可”将沈碧寒安然的放回到床榻上,聂沧洛仔细的为她将薄被又盖了盖,然后对凝霜吩咐道。蹙眉看了沈碧寒一眼,见她只是眯着眼不说话,凝霜对聂沧洛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坐回到床榻之上,聂沧洛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