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怒气冲冲回到屋子里，把一张小矮凳踢飞了出来，差一点砸到林霁的脚背上。林霁顾不上许多，低低说道：“舅妈，你和我说实话吧，依云到底去过几次，那抽屉里的香水是怎么回事”舅妈沉默了一下，说道：“今天是第四次了，前两次就只是陪着那些太太们打打牌，没想到依云的运气好，站在哪边，哪边的人就赢钱，她们都说她是福星。所以今天也叫了她去，那香水不知道是哪个太太赏给她的”林霁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那瓶香水产自法国，抵的上舅舅半年薪水不止，哪一个太太这麽阔气，只怕是那位秦爷”舅妈摇头，说道：“不可能”林霁说道：“你让依云去那些地方，不就是异想天开想让别人看上她吗”舅妈语塞，她当然是这个想法，可是却是希望遇到一个青年才俊，而不是一个糟老头子。她惊慌失措看着林霁，说道：“那怎么办，那怎麽办”林霁说道：“你去找秦阿婆问清楚那秦家在什么地方，我去把依云带出来。舅妈，在她面前不能露出行迹来。”舅妈担忧问道：“能行吗”林霁说道：“不知道，只是见机心事。”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层隐忧，如果依云不幸真叫那秦爷看见，才是麻烦开始，虽然有些事情是道听途说，可是却隐约知道只要是秦爷看上的女人大抵是脱不了身的。舅妈想了一下，说道：“不用去找她，我知道地址是在福煦路上，我拿给你。”林霁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房间，开了抽屉，从书里拿出一张纸来，说道：“我是打牌时听到的，记了下来。”林霁看了一眼，便对舅妈说道：“你给我找件衣服，就是上一次那件锦缎的旗袍。”舅妈这个时候是一百个配合的，急忙从衣柜里翻出那件雪青色的织锦的旗袍来，递到林霁手上。林霁急忙换上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底还是寡淡了些。不知道混不混得进去。舅妈这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急忙拉开衣柜底下一个暗匣，拿出一个首饰盒来，黯然说道：“也就只剩下这个了，要不是我藏着，也进了当铺。”林霁听了也有些难过，她知道舅妈没有出嫁的时候也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大小姐。舅妈把首饰盒打开，一套珍珠首饰呈现在眼前。那珠子颗颗温润，看得出来是价值不凡。林霁知道是舅妈心爱之物，也是她对往日生活的留恋，舅妈用手细细抚摸着那些珠子，终于下定决心，把项链拿了出来。林霁却只是取了其中的耳环，挂在耳朵上，又把发辫盘了起来，说道：“这样就成了。”舅妈不放心说道：“你自己可以吗我陪你吧。”林霁其实心里毫无把握，可是总要试上一试，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依云真的只是在陪着打牌或者听戏，那个时候只想个由头把她叫出来就行了。她沉思片刻，说道：“你还是在家里等消息吧。我自己去。”舅妈这才点点头，一肚子隐忧只是不敢说出来。舅舅看着她走出去，急忙跟上来叫住她：“你自己机灵一些。”林霁对他笑笑，安慰说道：“舅舅，你还不相信我吗”舅舅无奈的看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些纸币来，说道：“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连你也出了叉子，那我”他把那些话咽了下去，林霁却是明白他的心思，却不敢多说什么，扭头走掉了。林霁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也会有这样的排场，这世道当真是没法叫人活了。福煦路上的秦家是一座醒目的砖楼，还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各式花卉绚烂之极。镂花的大门前，一辆辆的汽车排开去，院子里灯火通明，笑语交织的。不断的有汽车在她的身边停下，开走。她跟在别人的后面向着大门走去，只不过到了门口，她才发现别人的手里皆是有请柬的。事到临头只得随机应变。果然门口站了两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人，其中一个略年长一些，上下打量了一下，边说道：“小姐，你的请柬呢”林霁走上前去，装作好奇的样子，嫣然一笑：“我还用请柬吗我来找人的，马上就走。”那人狐疑打量着她，看着她一身衣服虽是平常，可是见容色出众，笑容娟好，也不敢小觑了她，只是略略迟疑：“你找谁对不起，依照规矩，没有帖子是不能进的。”林霁故意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可我真的是来找人的，如果没有见着他，误了事怎么办你们担待的起吗”那人问：“你找的人是谁”林霁万万想不到她也有这样狐假虎威的时候，只得硬起头皮说道：“杨铮，我找杨铮。”她虽然不知道那杨铮在敬义堂是什么地位，可是依着他平时的做派，应该也是有些身份的。果然那人惊讶：“你要找铮哥你是谁我怎么看你眼生的很，我没听人提起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呢”林霁心急如焚，只怕他问下去，只会引来别人侧目，就更不好了。她当下冷然说道：“他什么时候换女人还要向你们报告吗”那人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们只是例行查一下而已。”这样没完没了，林霁焦急向远处一望，突然发现小潘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并没有杨铮的影子。还好还好，运气不算太坏，即便被杨铮发现，也只有认了，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她指了一下小潘的背影说道：“你去问一下他。”那人呆了一下，说道：“那是我们潘哥。”他让和他站在一起的另一个人过去把小潘叫了过来。小潘一见她出现在这里，吓了一大跳，怔怔说道：“林小姐”林霁急忙对着那人说道：“你看，我们认识。”那人不再说话，林霁急忙拉了小潘的胳膊就走，她低声说道：“求你带我进去，我有急事。“小潘跟她走到一个僻静处，说道：“你找谁怎么回事铮哥在里面，你”林霁焦急之下，不管什么，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说道：“你帮帮我，嗯不要和杨铮说，好不好麻烦你给我打听一下，里面有没有叫林依云的女孩子，我找到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