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明镜一样的清楚,可是却像魔怔了一样,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肩。她的身体在颤抖,那样的轻颤如同开在晨风里的花,他从后面抱住了她,贴在了她的耳朵上,那样柔软的发丝像是手下软绸的睡衣,有一点桂花的香气,也许是茉莉花,他搞不清楚,可是这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沉溺,仿佛沉溺在温柔的海里。她没有挣扎,柔顺地侧躺在那里,可是却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来,嘶哑,却不成语句:“请你放了我,饶了我行不行求你”杨铮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为她竟然还说的出来话来。她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他的下巴蹭到了她眼角的潮湿,撼动了他心底的一丝柔软,他迟疑了一下,却仍然掀开了她身上的棉被。或许是不敢看到让他产生动摇的眼泪,他依然让她背对着她,肩头的睡衣滑落下来。黑暗中,朦胧的视线里,温润如象牙白。他的唇落在她的肩上,慢慢地呼吸粗重。一串一串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浸湿了冰凉的枕头。她努力地发出声音,哀求,却撼动不了黑暗中的恶魔。林霁觉得自己是一个破败的娃娃,一点一点撕裂,然后粉身碎骨,被挫骨扬灰,世界上便再没有了她这个人。杨铮迷失在那样的恍惚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一个在大漠中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只为寻找一点甘泉,寻找一点温润的包容,他无比的渴望抓住些什么。在最迷乱的时候,仿佛是海市蜃楼,他产生了一种晕眩,虚幻而美丽,他看见了她,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喃喃的叫道:“静姝”夜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地几乎叫她捱不过去,一遍又一遍被摆弄着,几乎要置她于死地,最后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了屈辱和愤怒。终于还是静止下来,他从后面抱住了她,他们贴在一起,像是一对紧密的汤匙。林霁大睁着一对眼睛,连眨都不眨,只看着一点灰白的颜色透过窗帘透了进来。窗外的世界幽静如斯,只听见鸟儿在啾啾的叫,她恍惚记得,在陈家,她和陈燕飞每天醒来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形。可是一夕之间,天地倾覆,此情不再,此景也不同了。当真是物是人非杨铮还箍着她的腰,他热热的呼吸吹在她颈后的肌肤上,这情形荒谬到让她疑心还是梦里。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慢慢清醒过来,拿开了他的手,可是他竟然又不依不饶地围了上来。林霁咬着嘴唇,心里恨到极致,再一次挪开了他的手,然后尝试着慢慢走下床来。腿还是软的,也许是药力的作用。看见了他抛在一边的衣服,想到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便直接走到洗手间去。她赤着脚没走几步,便踩到了他的上衣,可是脚上的触感却是硬邦邦的。下意识地,她用脚挑了一下,有东西滑落出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把极精巧的匕首,手把处雕刻着一只飞翔地鹰,那匕首折叠。那只飞鹰的眼睛凸起,她不自觉按了一下,那匕首弹开来,寒光逼人。她的目光投向床上,杨铮兀自睡得香甜,她轻轻走到他身后,用匕首对着他的脊背,这样刺下去是不是可以一了百了。她就这样长时间的凝视着他,几乎像是疯了一样,杨铮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翻过身来,他的眉头却是皱着,他内双的眼睛这样合着,眼皮是很深的褶皱。不知道什么他的上唇的胡须已经剃掉了,反而多出一番孩子一样的天真的睡态了。林霁的手哆嗦着,只是下不去手。突然他低喃了一声,叫道:“姆妈”林霁瞬间崩溃,她放下了那把匕首,踉跄着跑到浴室里去。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万念俱灰的眼睛,睡衣的领子斜着,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来。林霁木然看着,过了很久,却见自己半旧的蓝布衣服挂在镜子一边,她急忙换了衣服,混乱拢了一下头发,又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袋,逃出这个房间去。清晨的风如此的轻灵酥软,灰白色的天上还有几颗疏疏落落的几颗星子。远处传来叫卖的声音,林霁听不清楚那悠长的声音到底卖的是什么,可是却仿佛是她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唯一凭证。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虚幻的云里,脚下没有着力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她从没有到过的地方,这样陌生,陌生地让她以为还是一个平常的早上,而昨夜的一切只是一个荒诞的梦靥。不远处是毗连的民居,清晨的世界渐渐喧闹,而她却像得了失心疯的女人一样,四处徘徊,找不到她要去的地方。杨铮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在醒了过来,因为没有人打扰他。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浅黄色的窗帘,繁复的花朵,藤藤蔓蔓,纠缠在一起。难得他看着那窗帘,竟微微笑了一下,手习惯性地摸了一把,那边空空如也。他皱了眉头,昨夜的一切像是一个迷梦,她柔软的身体,若有似无的香气。是不是真的可是他记得她的抽泣,她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哀求,还有自己毫不怜惜的索取他侧头看见雪白的枕头上一根很长的头发,他怅怅地凝视了很久,半晌,才伸手找了自己随手扔在一边的衬衣,草草穿上,走向洗手间。洗手间里,一件白色的睡衣被随意扔在地上,杨铮看着倒是一愣,心里有些发冷,挑起唇角一笑,一脚把它勾起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他洗过了澡,走了出来,他记得这边的衣橱里还有一些备用的衣服。然后他看见了那把匕首,落在紫色的地毯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那女孩是真的被他们强迫来的。敬义堂里原来刘大丰在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买卖,逼良为娼的时候也有。但是他是想来对这些不闻不问的,谭刚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女孩子。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皱着眉,换了衣服,把匕首收起来,便决定去找谭刚。拉开了房门,却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件女士的雪青色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