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他只一往直前,永不回头越跑越快,拿出拼命的力气,朝着出口狂奔而去。然而,身后是崩塌的仙境,一步迈出,身前却是崩塌的山洞前有狼,后有虎,这地方已然没有一处安生怎么办九天长河落月,此刻都化为银浆,自天上掉落银浆落地,化成滚滚银珠,四处流淌,漫得到处都是。眼看,就要没了落脚之处怎么办他终于回头,可回头以无路可退。仙境崩塌了,异世归于异界,彻底斩断了联系。只留下一个残影,也是一晃便消失。曾经笼罩密布的雾气此刻散的一干二净,暴露出空荡荡的山洞,和满壁被水银腐蚀成一道道,一块块的残缺壁画。被腐蚀的地方,呲呲的冒烟,一股刺鼻的气味糟糕水银是有毒的他连忙用手捂住手臂,但已经吸了几口带毒的烟气,顿时觉得喉咙发干,眼睛发涩。眼泪鼻涕都冒出来怎么办现在这两千米地下的山洞里,他真是上天无路,落地无门没死在仙境,难道要死在地底这可就太讽刺了“地宫”怀里的许尽欢突然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欢欢”她醒了他浑身一震,兴奋的立刻扒开包着她头脸的衣服,想要好好看看她,和她说说话。然而许尽欢把脸埋在密密麻麻的黑发间,以袖掩面。“别动光好刺眼”她声音干涩的如同用刀片挂粗瓷。“好好”他连忙又把衣服盖上。“去地宫”她又吐出一句。“地宫你是让我去地宫,那儿有活路”他这才醒悟过来。二话不说,立刻狂奔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避开不断流淌的水银,纵身跳入。一落地,就咔擦踩碎了一具玉化尸。地宫里到处都是一团团,一块块的干尸,焦黑如墨,腐朽如泥,再无半点玉雕的风采。历代公主的玉化尸,耗尽了憋在腔子里的那口千年尸气,终于成功再造了一次仙境。这些死尸心事已了,此刻统统心甘情愿的化成一截截枯木烂草,摧枯拉朽,崩塌分离。可这儿四面都是实心,哪里有出路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亲手刨一条地道,钻出去。可这山洞,全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只怕是十根手指头都刨烂了,两只手都挖秃了,也刨不出半米的洞怎么办“玉棺”她急促的喊了一声。玉棺裴思建福至心灵对了还有那个玉棺虽然不知道玉棺能怎么救他,但她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手脚并用,整个爬进去,他躺下想了想,又侧身,给许尽欢留一半地方,两人并排面对面躺着。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躺着吗她还有没有其他的提示“许欢欢”他在玉棺里轻声唤她。棺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是银珠水泄,砸落在地宫的金砖上。水银开始灌入地宫了整个山洞顶上也不知压着多少水银,整整一千三百年的沉淀,今时今日不一次泄完,肯定是不会罢休。这么多水银泄下来,能不能把山洞灌满,不好说。但把这个地宫灌满,绰绰有余不行,他不能干躺着,得看看情形,做些打算如此一想,便把绑着的衣服解开,把她放在棺底,然后自己坐起身。一起身,就看到银浆水泄,如同瀑布一般,从黑漆漆的口子灌入,倘若水势再大点就要灌进玉棺里来。这要是灌进来,不出一刻钟他和许尽欢就要玩完“艹”他咒骂一句,连忙翻身而出,用力推玉棺。六吨重的东西,哪里推得动对了棺盖推不动玉棺,但他至少能推动棺盖。可棺盖斜插在地上,那一片已经布满水银,逐步扩大。低头看了看脚上靴子,他狠狠一咬牙,快步冲了过去。踩着满地乱淌的银浆,用肩膀抗,用双手推,把棺盖移过去。牛皮靴子,橡胶厚底,在水银里滋滋作响,每一声都在提醒他,危险步步靠近。可他无暇顾及,只能拼尽全力去推。一点,再一点吱嘎,吱嘎玉石摩擦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哗啦一声,水势扩大,银浆倾泻而下。他连忙躲开,看着如注的水银从上面落下,统统浇在玉棺盖上。棺盖立刻被侵蚀出一片黑色的痕迹这些水银里还有其他东西真可怕他连连后退,跌跌撞撞的绕到另一边,一头扎进玉棺里。上半身扎进去,两条腿却高高翘起,双手飞快的解开鞋带,用力一蹬,把腐朽溃烂的靴子蹬掉。靴子啪啪落地,在银浆里化成一滩烂泥。他整个人缩进玉棺里,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许尽欢,把脸埋进她的帽兜里,小口的,艰难的呼吸着。银浆汩汩的流入,辉映交错的月光在地宫里到处闪动,好似一面被敲碎了的镜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玉棺突然晃动一下,浮起来了。玉棺是竖直着戳进地宫,又因为震动才倒地。地宫的入口被砸开,但两块盖板却还残留着,大小不足以让玉棺顺利浮出。他连忙跳起,双手撑着顶,划船似得挪过去,用力推开盖板。然而这一推,却压得玉棺往下一沉,左右一晃,差点灭顶。怎么办对了利用浮力他连忙伸手固定住未知,不再用力去推,而是耐心的等待着。水银越灌越多,托着玉棺往上浮,却被两块残破的盖板压住。这股力量聚集着,到达一定程度,就把盖板慢慢顶起,拱开这有赖于玉棺的坚实,撑得住上压下顶,两头夹攻。毕竟是一整块昆仑玉雕琢而成,浑然一体,无懈可击。拱开了盖板,玉棺便整个往上一浮,升到了山洞里。山洞里已经面目全非,石壁上的壁画已经全部被侵蚀,到处都是锈迹斑斑,再也找不到半点千年以前的痕迹。顶上那个巨大的月亮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弯残月,喷薄如注的银浆还是滚滚的落下,仿佛无穷无尽。一片地狱之相不是道家的五重狱,也不是释家的十八层地狱,而是一重人间地狱。他躺在玉棺里,听着外面银浆崩裂咆哮的声音,把许尽欢搂进怀中。仙境他也去过了,地狱又何足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哪儿他都不怕能不能得救看天意吧天意安排至此,他相信肯定还有出路。若是没有,那就在地下两千米和她一起,也行将来变成化石被挖出,肯定能落一下“同命鸳鸯”的美称。闭上眼,长长叹,不管了这一闭眼,他竟然真的昏睡过去累到不行再醒来,是被刺耳的摩擦声惊醒。浑身一震,停顿了两秒钟才猛然想起自己还身临死境。怎么回事天地怎么一片漆黑山洞呢残月呢水银呢玉棺伸手一摸,他还在玉棺里再一模,许尽欢也在。伸手向上一摸,怎么有个盖了这盖粗糙的很,好像是石头石头等一下已经浮到洞顶了吗那外面此刻岂不是全是水银出口在哪里怎么没有出口这不是死定了被活埋正心慌意乱,突然玉棺晃动一下,又和洞顶摩擦。这一晃把他理智晃回来水银应该还没灌满,但玉棺有浮力,所以先一步顶到了洞顶。他还有机会找寻出口可是出口出口到底在哪儿对了出口有出口玉棺就是从洞顶落下的,那不就是一条出口在哪儿来着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对了那边在那边得挪过去他伸手用力推,玉棺摇晃着,摩擦着,吱嘎吱嘎的一点一点挪过去。快啊快啊看到了有一点光,透进来了就是出口稳住就停在这儿他站起身,探进洞口里,用力吸了一口气。有空气,那就好低头,把许尽欢抱起,再一次绑在身上,然后双臂一撑,一点一点钻了出去。有玉棺顶着,他也不愁水银会漫上来。一点一点的爬着,幸而学过一点攀岩的技术,总算不至于无法逃生。怀里的许尽欢很安稳,一点也没给他增加负担。他想她一定是累了,离魂,死而复生,她也不容易。好容易攀到了一处岔口,裴思建却整个傻了眼妈妈呀这地方简直就是个盘丝蜘蛛洞一个岔道,七八个洞口,他选哪一个找了个凸起的地方他颓然坐倒,一脸茫然。“喂许尽欢”低头唤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喉咙里跟刀刮似得。她沉默不语,一动不动。他张开手,扣了扣掌心。嘶的叫了一声“艹什么东西”从肉里抠出一颗小小的耳钉,赫然就是亓源安身的那一个。得阴魂不散留个念想吧不枉那死鬼逞了一回英豪扒开她的帽兜,撩开她的长发,就着洞里一点微光,他摸摸索索的给她戴上耳钉。黑漆漆的,哪里摸得到那个耳洞。心急手乱,一不小心就扎进她肉里。暗道一声糟糕,他连忙道歉。“对不起”话还没说完,却察觉到手指的触觉不对劲。“许尽欢”一把狠狠揭开衣服,把她整个刨出来。没想到手势一重,就听见咔擦一声,她的脖子断了轻飘飘一个头颅挂在他的腕子里,脖颈扭曲九十度。吓得他肝胆欲裂“许尽欢”这是死了吗明明在山洞里,她还提醒过他怎么逃生怎么一会的功夫,她就成了这副干尸的模样皮包骨头,面如白纸,真正的白纸,又白,又薄,又干。糊在骨头上,中间一点肉都没有。头发也都干枯了,跟一团稻草似得。这怎么回事他眼眶发涩,喉咙发堵,心口发疼,两眼发黑。冷静冷静仰起头用力的深呼吸,张开嘴大口的喘气。他必须冷静下来谁都会死就她是万万不可能会死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死了一样,可这又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他怎么还会被吓到她不会死的裴思建用力抽了抽鼻子这样也好你瞧她现在多安稳,多轻便,难怪他一点都不觉得重。都瘦成骨头了重新给她盖好帽兜,扎好衣服绑紧。他站起身,选中间那个洞,往前爬。正要迈步,眼前突然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指了一下左边的洞口。怎么他皱了皱眉,咽了咽口水,改变方向,朝左边的洞口钻了出去。一路爬,爬的衣服都磨成布条,手掌膝盖鲜血淋漓。他也只是歇一会,吐点口水算消毒,喘一口气继续爬。地下两千米啊,这弯弯曲曲的上去,恐怕得爬四千米。遥遥无期不是没有累趴下的时候,好几次都直接昏过去。昏过去也好,不知道恐惧,倒头就睡。醒来,再爬还遇到过小虫子,蓝洼洼,绿莹莹,红彤彤,金灿灿,个顶个颜色鲜艳,美丽至极。一个也不敢碰贴着石壁躲避。这都是毒物但这些虫子似乎也惧怕他,绕开他,也贴着石壁走。想来想去,大概跟他塞进裤兜里那个小鼓有关吧。毕竟是大和尚的法器,总要有点辟邪的效果吧。万幸,还在一处洞里看到了渗落的水,积了小小的一洼。也不知干净不干净,卫生不卫生嘿这会子还顾得上这些喉咙都冒烟了要死也不做渴死鬼。埋头敦敦喝了两口,就干了他只好把嘴凑到石壁上舔,舔着舔着,想起许尽欢也干着呢于是用衣袖沾湿了,给她擦了擦嘴唇。她比刚才更糟了头发一把把的脱落,正如快死的树总是先掉光叶子。包在骨头外的那层白纸,也片片破碎,腐朽,成了蜡黄的颜色。眼窝都凹陷下去,鼻梁也塌了,嘴唇已经成了一片薄薄的皮,伸手一摸,两排牙齿都摸得清清楚楚。比骷髅都难看至少骷髅干脆利落哪像她,还挂这些零碎。红颜枯骨,诚不欺我裴思建心想着,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动作温柔的好似轻嗅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我可算是见过你最难看的样子了”他轻声叹息,伸手摸她掉光了头发的干枯头颅。“别再继续难看下去了不然”不然他又能如何呢他哼笑一声。“真难看想不到你也有今日”语气里不是没有怨恨,但更多的却还是沉迷。“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他抱紧她,低声说道。并不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如果出不去,那他和她虽不能生同衿,但至少能死同穴。不过裴总是个很现实的人,比起死同穴,他宁愿生同衿。他都还没有跟她同枕共眠,哪能就死了想想出去的好日子,他重新鼓起力气,继续爬手表早就丢了,也不知现在是几时几日。就这么一直爬着爬着,终于还是爬到了尽头。前面渗水越来越多,光线越来越暗,最终,他整个人都泡进了一团潮湿阴冷的黑暗之中。前方,再没有任何洞穴,更没有出口。这就是一条绝路他把许尽欢放下,让她能接触到石壁上不断渗下的水。自己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低着头闭上眼,休息。黑暗中,时间变得毫无意义。证明他还活着,证明时间还在流逝的,是肚子饿。咕噜噜的叫声在山洞里格外清晰,他被自己的肚子唤醒,然后笑出声。睁开眼,却吓了一跳。黑暗中,有一双眼在发光,看着他。“许欢欢”那眼睛眨了眨。他立刻扑上去,一把抱紧她。一把枯骨,瘦的不成样,这一抱,咔咔咔,连断三根肋骨。那他也不管了他这一路吃了多少苦,手掌膝盖,大腿胳膊,后背前胸,都烂了她就算全身骨头都被他抱断,那也是活该滴滴答答的水滴浇落在头顶上,顺着头皮滑落。他浑身颤抖,胸腔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疼得他皱起眉,皱起鼻子,咧开嘴,呜呜的哭起来。真是太丢脸了怎么能哭她一定会笑话他她要是敢笑,他就把她剩下的肋骨也弄断报复她然而她没笑,干枯的胳膊抬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真狠拍在他伤口上,疼她一定是故意的他想她就见不得他好甩甩头,他跟个孩子似的扭动起来,把她往怀里揉,嘤嘤的埋怨。“被你害死了出不去了你怎么赔我”“我大好的年华,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太亏了”“偏偏你又成了这副鬼样不然,借我我摆脱处男身也好”“你怎么赔我”总之都是她的错,赖定她。她要是敢反驳,他就要摆开阵势,和她好好打一场口水官司可她能吗干的就跟块焦炭似得了她还有口水跟他扯所以你看他多体贴,让她泡水里。这不,眼睛都睁的开了他对她仁至义尽她怎么报答“出去了你要我陪我谈恋爱,你要陪我结婚,你要陪我过日子”他漫天开价。许尽欢听着,干瘪的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落地还钱。但他也鬼,一把勒住她的胸口。“你闭嘴我不要听一锤子买卖,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这里我说了算,你得听我的你要是不听,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他还威胁她。她很想笑,可脸皮紧绷着,扯不动。“你不要说那些话我认定了的,我自己会负责。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只看眼前”眼前眼前他们要死在这洞里了她心想,闭上眼。“你答应我好不好”他又开始装可怜了,哀哀切切。她长叹一口气,在他背上轻抚了一下。他抱紧她,把头紧紧的埋进她的颈窝,下巴戳在她后颈,几乎要把颈椎戳断。噫裴总表示,刚才就已经断了的,怎么能赖在他这里。许大仙表示,好不容易长好的。你高抬贵手,别在害我断头了“你知道吗人不喝水活不过七天,但不吃饭可以活十天。这里有水,管够。我可以和你过起码十天的日子只有我和你”他还洋洋得意,大赚了似得。许尽欢闭目,心如死灰,不对,生不如死。没有吃的,她现在就要死了肚皮里妖魔鬼怪都出来,恨不得咬他一口,生吞活剥一百四十斤,去掉不能吃的骨头,至少有八十多斤皮肉。省着点,够她吃十天半月许大仙磨着牙,闭着眼想象。裴思建一把放开她,惊呼。“我听见了你想吃我”这女人真是太没良心了他恨不得捶她想想都有罪吗管的真宽她伸手,推开他。转身扑倒,用舌头舔地上流过的水。噫堂堂神仙落到舔地下水活命,说出去,谁信太磕碜了------题外话------感谢y519的1月票,感谢argarita的1月票,感谢西夏东秋的1月票,感谢5698708的9鲜花。爱你们,么么哒4209051,,;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