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不知道司婉秋见她,意义何为。她却不想在程家人面前落了下风,今天的她特意将自己打扮得耀眼无比。紫罗兰遍地织锦袄子,外罩一件白绸镶三指宽梅花纹镶边对襟褙子,扣子是白玉雕成,仔细看过去,中间竟有淡淡的花纹,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年景二十四幅湘裙,每一副裙摆上绣着不同的花样,绣工精湛,手艺不俗。这身装扮是用于建德上次送给她布料做成的,绣娘则是夜傲辰请的人。这身行头早就做好了,只是云溪嫌太过累赘和浓重,一直压在箱底没穿而已。今天这种场合,穿上这身再合适不过。一头乌黑的头发绾成髻,碧玉做成的流苏垂在耳爆耳带明月珰。雪白的皓腕套着同碧玉流苏成色一样的镯子,翠绿翠绿的似一汪清水般,让人的心禁不住跟着一荡。将同色系的碧玉簪插在发髻上,明月看着镜中的女子,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姑娘你今天好美啊”素来比较稳重的清风,一听明月的话,嗔了她一眼,语带责备道,“明月,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什么叫姑娘今天好美姑娘是天天都这么美,好不好”话被曲解,明月懊恼地跺了跺脚,“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拭娘平日里不爱打扮,美得没那么明显而已。”云溪被明月的话,逗笑了,“哈哈哈明月啊,跟我说说,什么叫美得没那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丫头,彻彻底底成了她人的原因,她发现这两丫头,一早起来的态度,就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时候,两人面对她的时候,总有几分拘谨。今天却是彻底放开了,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带着轻快,原本被刻意起来的某些性格,也随之慢慢显露出来了。就比如此刻明月那跺脚的动作,搁以往是绝对不会有的。兴许因为自己上辈子的经历,她对清风明月莫名有几分怜惜,女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混迹黑道。意外穿越到这么具身体后,虽什么都没有,却贵在生活的环境简单。在这里生活了两个多月,除了云大树和吴氏母女找过几次麻烦外,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不用担心随时有人取她性命,这是上辈子不敢想的。如此的生活环境,让她整个人的性子,慢慢蜕变了。上辈子那习惯的高冷,越来越少出现在她身上,相反的大多数时候,她就保持着跟这具身体的年龄,相符合的率真。这样的改变,她很喜欢,面对跟自己有同样经历的清风明月,下意识希望他们真能忘掉过去。清风明月显然也被云溪的笑声感染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明月,小脸一红,“姑娘,您明知道明月不是那个意思,您还故意取笑人家”“啧啧啧,想不到昨晚口若悬河,长篇大论的丫头,今天竟是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好莫不是昨晚说话的那人,是被那什么东西附身了”“别说姑娘了,昨晚那一长串话说出来,奴婢子都怀疑那话是自己出来的了”她大小喜欢那些花花草草,虽没到痴狂的程度,但也是把除开练武外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那些上面,话自然就少了,“可昨晚那些话,奴婢真是信口就来,奴婢想这应该就拭娘口中所说的,情之所至吧”想到昨晚某男吻了自己后,也是这四个字,云溪嘴角一抽,这算不算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清风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一旁的沙漏,见时间差不多了,“姑娘,该用早膳了。”自从新厨娘来后,三餐都吃得很丰盛,清香的荷叶膳粥,荷香清香四溢,糯糯的粥吃进嘴里甘甜可口,配着洪字鸡丝黄瓜、麻辣鹌鹑、莲蓬的豆腐等下饭的菜品,在这暮春初夏的早晨,吃上一顿,真是美哉。用完早膳,徒步走到垂花门,新做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平常出门,她更喜欢骑马,但这个时辰街上已经很多行人了,加之今天自己又不是男装装扮,坐轿子又显得太大家闺秀了,最终便选择这马车。马车是夜傲辰专门让人坐的,里面不但铺着软毯,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上好的紫砂壶茶杯,除开车门的另三边各自放着一个大迎枕,方便人倚靠。平日里出门,她从来不带婢女在身爆今天既然要充门面,自然少不了婢女。不过,这些硬件设施夜傲辰早给她配备好了,她随时想用都可以,自是方便。马车出了宅子,从玉叶胡同拐到东门南街左转朝东城门放下赚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次左转直接进了琼花街,直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右拐进去花街,在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相约的茶楼。下了马车,等在的司妈妈就迎了过来,“老奴见过云姑娘”云溪没想到那司婉秋,竟让司妈妈在这边等她,心里很是意外,脸上却是不显一分,“司妈妈有礼了。”偏头问了身后的清风,“这会儿什么时辰”“己时初刻。”而司婉秋约的是己时中刻,他们并未迟到。司妈妈在看到云溪今天这通身的打扮后,心里已经对她起了肃然之心,要知道那程诗瑶从小在程府锦衣玉食的供养下,这身上的气质都没云溪这般打眼。再看她身边两个小丫头,竟丝毫不比程府里的一等丫头差。倘若不是已经知道这云溪,之前确确实实一直待在云家村,她都要觉得这是哪个世家的贵女了。精明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赞赏,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我家夫人今天出门办事,事情办完就直接过来,担心姑娘找不到包厢,才让老奴在这边等姑娘。”却是解释司婉秋早到的事情。就算是这样,那也用不着叫一个管事妈妈在这里等,随便遣个丫头过来便行,云溪心里暗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司婉秋这么安排,让云溪越心里有些摸不清,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心里越发小心了,“那就劳烦司妈妈带路了。”司妈妈偏开身子,让云溪走在前头,自己则落后了她半步,引着她到了二楼的清心阁,“我们大夫人就在里面,姑娘进去吧”云溪踏入包间,被拦住的清风明月,“姑娘。”见云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司妈妈解释道,“二位放心,我家夫人绝对不会伤害你家姑娘的。”云溪给了清风明月安抚的眼神,抬脚走进包厢,便看到窗边坐着一个贵妇人,深紫色团花纹袄子,土黄色滚边遍地锦杯子,同色马面裙,一头黑发绾成精致的发髻,簪一支琉璃华钗,翡翠嵌宝步摇,端的是雍容华贵。云溪走上前,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子,“云溪见过大夫人。”仪态优雅,举止得当,完全一副世家贵女的派头。司婉秋看着云溪的做派,眼里有着别人看不懂的欣慰,温婉不失力道的声音,带着丝异样从那樱唇传了出来,“溪儿”溪儿云溪原以为刚刚司婉秋眼里的欣慰,是自己看错了。这一熟稔的称呼后,云溪心里疑惑了。司婉秋为什么一副跟她老熟人的样子不是说那程老夫人,恨不得她死吗那作为程老夫人最中意的儿媳,司婉秋不应该同样厌恶她吗怎么竟是这般想跟她亲近的样子见云溪站着不动,司婉秋端庄秀容含着笑,对她招手道,“来,到婉姨这边来下。”径直走到司婉秋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云溪只看着司婉秋道,“为何是婉姨,而不是大伯母”看着云溪眼中的疑问,司婉秋坐正身子,却是没回答她的问题,“称呼而已,溪儿喜欢什么便叫什么。”看不透司婉秋玩什么把戏,许久没出现在脸上的淡漠疏离,难得再次挂在了云溪的脸上,深邃的眸子微暗了一下,淡微的冷笑挂在唇爆“大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她不耐猜人家的心思,更不想跟人家攀亲戚,“我今天应邀过来,只想让你们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我对回程家没兴趣,你们不用费尽心思对付我。”冷漠的面孔,淡冷的眼神是让司婉秋双眸渐渐地凝了笑,在她面上自己总能看到最熟悉最怀念的神情,“我只是想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没有要当说客的意思。”“我的亲生母亲都不要我了,你为何要看我长什么样”云溪打从心里眼觉得自己不是吴氏的女儿,眼下司婉秋对她又是这样的态度,云溪觉得或许能从她身上套到一点关于自己身世的情况。司婉秋丝毫不介意云溪的态度,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意,“你都说对回程家不感兴趣了,证明你压根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又何必问这话”“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心里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自己是眼前这个活寡妇跟程正明暗度陈仓的产物,否则这女人干嘛无缘无故对自己这般好。而且,这种腌臜的事,在大宅门里并不少见。这般想着,云溪不免仔细端详起了,眼前的女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脸氏子脸,眼是丹凤眼,没一点跟自己长得相像的地方。莫非自己想岔了云溪毫不掩饰的态度,让司婉秋颇为无奈,“真是个直性子。”跟印象中的那人是那么的相像,所以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即便不在跟前长大,骨子里的东西却是如何也没丢。“老太太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你们迟早会对上。她是个强势的人,容不得晚辈半点忤逆。哪天真碰上了,她说什么你听着就好,别搭理她,更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陪伴了老太太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老太太那张嘴有多么不讨喜,真要让她见到云溪,怕是再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还有,无论何时都要记住,你的出生金贵着呢,绝对不是别人口中的扫把星。”太阳光线透过纱窗,照在司婉秋的身上,再说第一段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勾着嘲讽的弧度,一点不像一个尊敬婆母的媳妇,会有的动作。看来这个大夫人留在这程家,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谁愿意过活寡妇的生活。倒是最后一句话,嘴角的冷笑换成了严肃,语气更是诚恳无比,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希望自己不要乱想。这莫名的善意,云溪虽不在意,却也没继续跟司婉秋对着干的意思,“看来我跟这程家没关系,这样很好。”谁知司婉秋却否认了她的话,“不,孩子你跟程家有关系,可程家却放任你在外面十几年,不闻不问,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争取。”云溪明明已经听出司婉秋话里表达的意思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说自己是程家的孩子看出了云溪的疑惑,司婉秋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说了句,“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好,其他不用知道太多。”云溪眉峰微挑,“你是程家的当家主母,胳膊肘会往外拐”明显是不相信司婉秋的话。良久过后,司婉秋只是轻轻地柔和笑起来,她凝望着云溪,看着目光冷冷清冷的小姑娘,司婉秋低眸,叹道,“你长得很好,我很放心。”对这种没头没尾需要去揣测的话,云溪懒得再理睬,唇角小弧度地挽了丝笑,疏离而冷漠道,“不劳你费心,只要程家人不要在我面前晃荡,我想我会过得更好。”“所以啊,往后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司婉秋似乎很喜欢云溪现在的态度,越冷越好云溪实在不知道这司婉秋要干嘛,一会儿说这样,一会儿又说那样,真是个怪人。不过,这不相关的人,她向来不关心,“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态跟我说今天这些话,我都希望你把我刚刚的话带给程家那些人,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尤其吴氏跟程诗瑶那对奇葩母女,要不然下次可就不是两三千两银子就能解决了。”“你尽管折腾,反正这程家的银子再多,将来也不会还是我的。”虽然没把云溪的身世告诉她,但司婉秋在她面前是毫不掩饰自己对程家的不喜。听说长期得不到男人滋润的女人,很有可能心里扭曲,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云溪觉得这司婉秋极有可能是这种人,否则怎么可能总是跟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想到上辈子,时不时就有新闻报道,那些因爱成恨,杀人放火的情仇暗杀,云溪就有种浑身恶寒的感觉。直觉告诉她,没必要继续跟司婉秋继续下去了,她直接站起身,看向对面的女人,“你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咱们没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先走了。”司婉秋也没阻止云溪的意思,“以后需要婉姨帮助的地方,可以让人给我递话,只要婉姨力所能及的,总能帮你办。”云溪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再次抬脚往外走。等候在外面的清风明月,看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司妈妈看到云溪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意外,“云姑娘可是要回去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自然是回去了。”脸上的冷意去了几分,云溪对着司妈妈道,“你家夫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云溪有点后悔今天来这一趟,不仅事情没解决,还听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心思继续在外面逛下去,云溪意兴阑珊道,“咱们回去吧。”见她难得挂着冷脸,清风明月猜到她心情不佳,也没去打扰她,跟在她身后往下走。只是才走到门口,去路便被挡住了。只见挡住他们的人,是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看着云溪的神情,有些激动,“溪儿,你跟你大伯母聊得怎么样”云溪没兴趣跟这男人说话,“想知道答案,自己问她去,本姑娘没兴趣重复同样的话。”“溪儿,我是你爹啊。”“我爹在云家村,名唤云大牛,请问你是吗”“溪儿是不手爹,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你怎么做都跟我没关系,有什么想知道的,去问楼上那女人。麻烦让让,我要过去。”如果不是路被挡住了,她才懒得理这个男人。见唯一的女儿连理都不理自己,程正明激动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爹知道过去几年,你过得不好。你放心,往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半分。”对这种只顾自己说,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人,云溪真的不耐应付,声色倏地变厉,姝丽的眉目凛冽生寒,“程大人,这话我只说一次,那就是我只有一个爹,他叫云大牛在云家村。至于你程家,我不想跟你们车上如何关系”闻言,程正明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是我”“住口”夹着威慑地苍老声音从云溪身后传来,便见一位穿着铁锈红褙子,灰白头发一丝不梳着成后髻的妇人走来,她目光犀利从云溪脸上扫过,冷冷地带着无比地厌恶。------题外话------今天高考了,祝所有学子们,考个好成绩,上所好大学。,,;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