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颜丰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他自己的本心还是被逼迫的,阿丑能够做的便是将魔台送到他手中。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真真切切的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最可靠。颜丰无论现在是个什么情形,魔台到了他那边,总是能够增长他的力量的。只要能够增长他的力量,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你倒是真舍得。”南隅圣宗望着阿丑又将魔台送出,即便心中不得不释然了,还是忍不住有些轻微的发酸,魔台在他这样的存在眼中都是绝世罕见的珍宝神器,为了得到魔台的传承他耗费了多少心神,时间,精力。结果呢只是他没有得到便罢了。结果却是魔台在颜丰和阿丑的身上倒腾了一个来回,仿佛是多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你让给我,我让给你的,让他这个为了得到魔台传承而经营了接近十万年的人情何以堪呢阿丑转首望向南隅圣宗,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若是能够换得他平安的话,别说一个魔台,便是我自己,我都舍得出去。”这句话不是虚言,阿丑为颜丰,颜丰为阿丑,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南隅圣宗没有为了阿丑的话讶异,他比谁都清楚阿丑对颜丰的在意与心思,毕竟这么多年,为了让阿丑专心修炼,将心思从颜丰身上只是暂时收回,他就想了无数的方法与说辞。他现在有些讶异的是阿丑的态度。他看着阿丑的笑容,虽然看着不像是要追究自己的样子了,可是方才还刀剑相向的,对方此刻的表现,却是有些诡异的友好了,仿佛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争执与利益的纠葛,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有过些许不快,自然而然的过去了,又是一对还算亲密的师徒。“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激师傅那么多年的教导,若是没有您那么多年的督促教导,今日我便也不能够站在这里,也不会有这一线生机存在了。”仿佛看懂了南隅圣宗的表情一般,阿丑淡淡的开了口,话语中是真诚的感激。她与南隅圣宗是互相利用,且到了最后更是互相攻击,彻底扯破了脸皮。但是现如今尘埃落定,起码表面上算是尘埃落定了,阿丑便也真心感激南隅圣宗曾经的教导与督促。她是真正的天命仙道至尊,她是更容易得到仙台的传承认同,她是有些后招,可是这一切若不是因为她现在的修为起码有了一拼之力的话,再多的天命,再多的后招,再好的运气,最后的结果也是枉然。一码事归于一码事,所以阿丑此刻可以向着南隅圣宗没有丝毫勉强的道谢。看着阿丑眼中的认真。一时间,南隅圣宗有些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阿丑不是一个多么合格的徒弟,这个徒弟总是有太多违背他心思的想法,这个徒弟为了心爱的男人可以对自己挥剑相向,可是也是这个徒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悉心教导的人。也是这个徒弟,是他这么多年,在继南隅族之后,放入心思最多的一个存在了。他以为两个人之间全是利用,可是此刻想来,其实两个人也不全是利用。他欣赏她的坚持,她的天分,也欣赏她那份认定了一个人便永远不改的坚定。因为他在很久以前,在他选择潜伏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南隅一族遭难,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仙宫的人肆意侮辱杀戮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失去了一些什么。那是坚持,那是原则。他修炼的再高,得到的成就再高,他终究也失去了一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魔台传承无望,魔道至尊的位子再也与他无关了,失去了这些之后,失去了继续努力奋斗的东西之后,他突然间就有些清醒了。那么多年,他陷入执念之中,那么多年,他追寻着虚无缥缈的力量与地位,追寻着所谓的至尊之位,却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丢了。那一刻,在彻底失去那些外物之后,他终于清醒了,也明悟了。明悟到自己这么多年做了些什么。一丝丝深沉的遗憾与痛苦,慢慢的自心底深处溢出,让他连躲避都躲避不了。他也不想逃避了,那么多年前,那一次的失败,在他的心中中下了心魔,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需要暂时蛰伏的道理,到了最后,也只是放不下,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再次的失败罢了。他所谓的万无一失,所谓的让自己也成就至尊之位才能够与阎女一拼,都只是他寻找的借口,寻找的暂时躲避开自己义务与责任的借口。他是有义务与责任维护南隅一族,保护自己的族人的。阿丑看着南隅圣宗眼中渐渐的弥漫开的痛苦,越来越盛的痛苦,没有问他在想些什么。或者她也依稀猜出了一些。她对南隅圣宗没有赶尽杀绝,甚至此刻还愿意喊一声师傅,不止因为对方的教导,更是因为,她其实早就看出,南隅圣宗看似步步为营,看似对魔台绝不罢手,看似志在必得,其实也都只是逃避罢了。她想到了自己初入风炎大漠的那一次。想到了那一个个被仙宫弟子当做畜生驱使的一个个南隅族人。想到了那一个个南隅族人血中的怨恨与祈求,想到了那仅存下的几个人的固执与善意。这样的族群,南隅圣宗真的便不后悔刻意遗忘他们至此吗人都有心,再强大的修士,也都有心。有爱有恨,有喜有怒,有害怕的,也有想要拥有的。她在化身成为天道之后,对南隅圣宗的心思不说了如指掌,却看明白了大半。他因为一时的逃避无颜回头,便一错到底的坚持了同样的错误十万年,而现在:“师傅,你还有机会的,南隅一族不灭,你便还有机会弥补自己所有的过错与遗憾,那是一个很好的族群,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去。”阿丑想到了那几个南隅人脖颈腰间缀着的一些杂物,她记得那几个人身上,都有小小的石印,与南隅圣宗方才对战的时候放出的南隅圣印模样相同,气息却不同。所以她知晓了,南隅的人,定然还在等着南隅圣宗回去。“我若是不能够成就至尊之位,回去的话又有什么用。”南隅圣宗下意识的如此道了一句,在阿丑了然的目光下,渐渐的失去了声音。他成就至尊之位与否,他的族人都不会不欢迎他的回归,这么多年刻意的不闻不问,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看到那些族人一个个身上悬挂的仿制南隅圣印的石印。他还记得当年那些族人对他的崇敬。他的手抚摸着早已经被收回来的圣印,入指温润,那不是圣印的温度,那是南隅族人对他不灭的信仰。圣印看似强大厉害,其实若是没有族人不曾退却的信仰与等待的话,十万年过去,早已经成为了废弃的石头了。他们的信仰不曾灭,他们便没有放弃等他。“你有什么打算”南隅圣宗握紧了南隅圣印,心中有了决断的人,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抬首望向了阿丑。“我我要去找他。”阿丑一字一顿,坚定如同千年的玄铁一般,她的决定既然做出来了,便无人能够改变,起码现在她身边的存在不能够改变她的坚持。将魔台给了颜丰是一回事,让他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是一回事,但是该要去找的还是要去找的。南隅圣宗从心中纠结的情绪中退出,望着阿丑那决绝的神色:“我刚刚看着你将魔台送出,还以为你能够忍得住呢。”对阿丑出口的要去找颜丰,南隅圣宗丝毫不意外。这才是阿丑对头的反应。他也没有问为什么现在不追着魔台去找人,因为无论是南隅圣宗,阿丑还是颜丰,都知晓此刻她脱不得身。与天道融合,化身天道之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几个字的事情,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便是登上了这天,却也不是真的就一劳永逸。还需要种种努力与艰难才能够彻底的融合。阿丑现在走出的只是第一步,初步的取代天道,后面还有九十九步要走。即便阿丑迈出的是最重要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便没有了后退之路,这便是阿丑的现状。在这片天空中,从来都不是自由自在,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修为越高,越是不会有普通人的那些个为难。只是遇不到普通人的为难,却不代表遇不到能够让自己为难的人事。天地中,无人能够真正的不受到丝毫制约。或者说,起码在这片天地中,连天道都会受到制约。“我最后给你一个建议,强大起来吧,只有强大起来,才能够得到一切。”当力量强横到一定程度,快要突破天地的限制的时候,很多秘密,便也不再是秘密了,无论是阿丑还是南隅圣宗,都隐隐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应,也有一种身处樊笼的感觉。只是从前的南隅圣宗以为是自己不够强。在阿丑取天道而代之之后,眼前的蒙昧消散,他却是有了别的感应。事情远远的没有结束,只是,此时此刻,对南隅圣宗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回到南隅,回到那片阔别十万年的土地去。他是南隅圣宗,他是受到所有南隅人崇敬与信仰的南隅一族的保护神,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他一直以来承认的,也只有南隅圣宗这个尊号,由族人给予他的尊号。无论如何的远离,他的根在那里。南隅圣宗必定要离开,只是望着自己这个有过三百三十多年师徒情谊,是敌又是友的徒弟,他终究还是说出了从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在仙宫中潜藏了那么多载岁月,除了阿丑,南隅圣宗也没有别的亲近人了。这是他唯一能够为她留下的话。只有有了实力,才有了一切的可能,不管这片天地的秘密是什么,不管心中的危险感觉来自何方,只要拥有了力量,便可以应对一切而无所畏惧。“我不会忘记师傅的嘱托的,我会去找他,却不会是拖后腿的存在去找他。”阿丑微笑着望着南隅圣宗的身影远离。转首望向自己的眼前脚下。一片的废墟。这里曾经是巍峨宏伟的仙宫群,这里在半日前还是让世间所有的人胆颤却又向往的仙宫至尊之所。而此刻,这里只有一片的残破,遍地的血腥。阿丑对阎女没有好感,对仙宫中有些人也没有好感,可是她在仙宫,终究也是有足矣称为朋友的存在的。她交好的那几个,在最初便被她想办法推开了,可是那些没有推开的,却也白白的妄自送了性命。今日一战,是为了颜丰,更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阿丑看着这一片片的残桓断壁,眼底是一抹愧色。不是对阎女,不是对这片巍峨的宫殿,而是为了那些不该死的人。诺大的仙宫,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除了血迹斑斑之外,却是没有一具尸体,没有丝毫怨气,因为无论是尸体还是神魂怨气,都在方才与天道的争锋之下,被天道吸收尽了。阿丑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些沉沉的。许多人,不该死。身体浮空,双手张开,阿丑的身上散发出点点的光子。那是她的五行之力。五行生机之力与混沌再生之力共同的作用下,脚下斑驳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生机的处所,一点点绿色从废墟底下扎根而出。她无法做到复生已经神魂俱灭的人,她此刻能够做的,便是将天道中残存的一些最后的气息,用生的力量催发而出。地上的点点绿色,是灵植,也是一点点的没有丝毫思维能力的气息。那些气息都极淡极淡,恍若没有,却终究因为依附在灵植之上,多了点生气。不知道多少载岁月之后,若是运道好,这些个灵植中会有意识恢复。这是阿丑唯一能够做的了。一点点的恢复,一点点的成长。,,;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