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拜自己,便知她不是陈州人士。引路的丫环连忙道:“县主,这是京城来的嘉怡郡主。”郡主乃从一品,县主为正二品,按照规矩礼仪永嘉县主应起身向嘉怡郡主行礼问安,谁知永嘉县主蹙着秀眉,犹豫片刻道:“郡主那请里面坐罢。”卿本佳人啊容斐白纵然厌恶但还是忍不住扼腕,陆方志一事被捅到京城,永嘉县主的未来便不可知了。惠王和嘉怡郡主的到来让公主府热闹了一会儿,等到灵玥公主到了,众人自然要去拜见,灵玥公主是个清秀佳人,成亲多年依旧身姿窈窕,眉宇间不见半点愁色,果真如外界所说驸马与公主恩爱有加。嘉怡郡主不算皇亲,灵玥公主待她极为冷淡,但对惠王可以说非常热情,激动不已的询问他各种事,说到动情处忍不住落泪,惠王还未出生灵玥公主便已嫁到陈州,姑侄感情相当一般,可他征战沙场多年,唯独不擅长应对此事,求救似的看向容斐白。容斐白义不容辞,好歹从前打过惠王一顿,帮了这个忙就是两清,再面对惠王也不必心虚。“公主何必伤怀,今日是永嘉县主生辰,咱们都是来庆贺县主生辰的,惠王殿下一时半刻不会离开陈州,公主与惠王殿下见面的时候多着呢。”灵玥公主果真止住哭泣,看容斐白的目光热络几分,生辰宴再度热闹起来。嘉怡郡主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间听她们讨论珠宝首饰,偶尔也能插上两句话,直到一碗热汤洒到她月白衣襟上,场面顿时尴尬起来。永嘉县主好心叫来丫环:“我与郡主身量相当,你带嘉怡郡主到我房中换件衣裳罢。”容斐白感激不已:“多谢郡主。”他提着裙角离场,那群小姐妹再度讨论起她的封号和品级来,有品级封号可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不过是乡下来的凑巧立了功而已,否则怎能有郡主封号。”永嘉县主很是不屑,其中心中尤其在意容斐白品级比她高。旁人自是附和她,反正嘉怡郡主早晚是要走的。嘉怡郡主确实走了,走去换件衣裳又不小心被丫环领错路来到陆家大少爷院中,不过守在大少爷院中的两人不仅没有摸到佳人衣角,反而被手脚利索的佳人踹的鼻青脸肿,匆忙逃窜而去的嘉怡郡主又误入驸马正院,堂而皇之顺走一本册子。一本驸马陆方志和陈州知府勾结往来买官卖官的册子,容斐白随便翻看这册子后不由感叹陆家在陈州还真是地头蛇,如此嚣张妄为,若不是这一场大雪压塌屋顶,朝中怕是不会注意到年年丰衣足食歌舞升平的陈州竟然藏着许多污糟。容斐白偷了人家东西又施施然回到永嘉县主的宴席上,等到宴席散场公主府仍未传出被盗的惊慌。回去的马车上,惠王拿着嘉怡郡主递过来的册子,嘴角都快抽出病来:“郡主没被人发现罢”容斐白冰凉双手揣在衣袖中:“嘉怡若是被人发觉还能好端端坐在马车里陪王爷回去”说的也是,惠王低头翻看册子,从头看到尾也是满心震惊,而回去后不久接到赵衡回信,无论谁在陈州犯事,一律带回京城论处,随信而来的还有五百士兵,显然是给惠王和嘉怡郡主自保而用。“看来陛下也知道来陈州容易回京城难啊”容斐白不无忧虑道,也不知惠王能不能准他带着证据先行回京。惠王倒是坦然无惧:“放心,本王一定让郡主安然无恙回到京城。”容斐白一怔,琢磨着他的计划是不是要改改,不然以惠王的记性日后再见万一认出来恐怕有危险。第四十四章陈州地处平原向来都是风调雨顺,今年的暴雪实属百年不遇,陈州知府霍磊瞒而不报暴雪受灾一事,已是大罪,嘉怡郡主状告霍磊联合刑部尚书连玉生草菅人命一案也已证据确凿,现如今就剩下一人,灵玥公主驸马陆方志勾结霍磊、连玉生买官卖官一案,需要将一应人等押送京城。惠王穿着全副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在永嘉县主生辰后的第二日伫立在公主府门前沉默不语。门房看惠王阵势不一般,不敢上前问话,连滚带爬去府中禀报,先出来的仍是灵玥公主长子陆骏,他硬撑着笑脸对惠王拱手:“惠王殿下驾临本府,清远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惠王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驸马爷呢”赵衡派来的五百士兵已将公主府团团围住,惠王确定陆家人全部在府中,又因这是先帝赏赐的公主府不好硬闯,因此待在外头等人出来,不过没想到的是摆出这么大阵仗,陆方志只派长子出面,当真没坠陆家地头蛇的名声陆骏尴尬一笑:“启禀殿下,家父昨日多喝两杯,此时头疼病发作,正服了药在房中酣睡,殿下有事同清远说也是一样的。”“请驸马爷出来罢,噢,还有你们兄弟三个,都要出来随本王去京城面见陛下。”惠王满心不悦,他在封地都不敢有这样的威风,外嫁的灵玥公主连带夫家在陈州尊荣多年竟比掌权的王爷派头还大。“这”惠王眉宇间露出不耐烦来,冷声道:“若是驸马爷躲在房中不肯见人,那本王便要硬闯公主府,来日你们到陛下面前告状可不算是本王的过失。”陆骏冷汗渐渐冒出来,正踌躇着,背后有三两脚步声,永嘉县主搀扶着灵玥公主姗姗来迟,二人脸色都不大好,其实陆骏脸色也很不好,想必躲起来的驸马爷更是不安,一整夜过去再不能发现要命的册子被人偷走,那陆家也着实太心大了。惠王翻身下马,干脆利落走到灵玥公主面前拱手行礼:“侄儿见过姑母。”“惠王殿下这样大的排场来我这公主府,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这个姑母了呢。”灵玥公主松一口气,惠王对她还是客气的,好歹她也是先帝的亲妹妹。然而惠王下一句话便打破了灵玥公主的幻想,他学着嘉怡郡主那笑眯眯不怀好意的样子,客客气气道:“姑母说哪里话,侄儿是敬姑母在府才没让这些小兵到府中抓人,如若不然,这座府邸本王早已踏平”“你”“姑母是皇家骨肉,是本王长辈,本王自会尊敬,只不过陆家人犯下大错,不是姑母能保下来的,本王劝姑母一句,把门让开让本王进府抓人,否则便不能怪本王不尊敬姑母”灵玥公主迅速脸色发白,抓着永嘉县主的手不住发抖,低声哀求:“致儿,此时闹出去伤及皇家脸面,你卖姑母一个人情,日后姑母定会好生报答,此事就算了罢。”“对不住了姑母,本王奏报陛下才敢来抓人,否则本王可不敢随意到公主府来造次。”外嫁公主犯了事如何能扯到皇家脸面灵玥公主腿一软,连带着永嘉县主也跟着瘫倒在地上,永嘉县主不明白发生何事,连连追问:“母亲,惠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啊”“清宁”灵玥公主抱着她痛哭不已。那厢惠王一挥手,自有士兵上门将陆骏五花大绑,他又亲自带人去书房找出躲在柜子里的驸马陆方志。陆方志买官卖官非他一人所为,因此其兄弟子侄全数被绑走,女眷押至陈州大牢等候处置。因灵玥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和永嘉县主暂未羁押,随惠王押送囚犯的车马一同入京,等候陛下论处。回京的队伍比出京时长了两倍,惠王在前头带队,容斐白坐在马车里捧着手炉不断往外看,他身后是灵玥公主的马车,往后探头时恰好和永嘉县主对视,结果被人狠狠瞪了一眼。容斐白相当无辜的摸摸鼻子,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行到午时,一行人停下来休息用饭,惠王策马来关照嘉怡郡主一句:“郡主身子可还受得住”“嘉怡无事,多谢殿下关心。”容斐白娇滴滴的,他发现说完这一句,从草丛方便回来的永嘉县主又恨恨瞪他一眼。“县主说不定猜到是你偷走的册子,你这一路小心,免得县主报复你。”容斐白似信非信,永嘉县主一个闺阁女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等到晚间休息时容斐白就被现实给了一耳光,他不过安营扎寨后去树林里方便一下,回来端起水杯要喝水便发觉不对,随手用银簪试了试,茶水里应该放了不少砒霜。“人不可貌相”容斐白喃喃自语,不过永嘉县主的父兄能做出买官卖官,顺带跟着陈州知府喝肉汤玩弄良家女子,手上都是有人命的主儿,永嘉县主做出毒害人的事似乎也不足为奇。但差点吃这么大亏还不吭声绝不是容斐白的风格,他端着那壶水送到灵玥公主的营帐里,刚一进去便看到永嘉县主看见他时眼神瑟缩,猜疑成真“永嘉县主给嘉怡泡了一壶茶,嘉怡喝不下,请公主来尝尝罢。”瓷壶放到灵玥公主面前,容斐白甚至亲手倒了一杯来,灵玥公主闭了闭眼:“这是我的营帐,还请郡主出去。”“行,不过本郡主警告你们,再敢给本郡主下毒,你给我下什么,我就给你们的丈夫、兄长送去。”容斐白心道也不打听打听他郡主封号靠什么来的,他是采药女出身好不好有此警告后,灵玥公主母女安分许多,临近京城时,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你师兄明日就要进京了。”赵衡接到惠王他们的消息,并派去的人去接手惠王手中事务,等入京后才好快速审理。高明纯诧异问道:“师兄还和惠王在一起”“对。”赵衡派了暗卫和容斐白接应,打算帮他脱身,不过容斐白突然改变主意,怕死在惠王面前会让惠王愧疚将他这位明艳女子铭记一生,这不利于惠王和惠王妃的夫妻关系和谐。“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既然师兄已经入京,高明纯便不怎担心,专心致志吃碗中的腊八粥,明明和平日没太大差别的粥品,但在节日里吃起来格外香甜,她掐着日子算,想想再过不久孩子就会出生便说不出的高兴。赵衡摸摸她的肚子:“这孩子应该会生在正月里吧到时候你可就得忌嘴了。”“那也不能让咱们孩子别出来吧臣妾胖那么多也该少吃点,那样才好看。”高明纯怀相不错,只胖肚子,四肢仍是纤细,最近脸圆了点,而肿起来的脚已经快要穿不上原先的绣鞋。赵衡认真打量她,很满意道:“你现在也很好看,等生完很快就能瘦下来的。”他觉得,她总不能因为大了肚子显得不好看就怪到未出世的小太子身上,便顺着她希望的说,况且他真心觉得,怀孕后的她有种别样美,温柔幸福到让他看一眼都忍不住忘记所有烦忧,并无比感激上苍和明空居士。高明纯心里存着事,惴惴不安的吃饭都不香,干脆在睡前后鼓起勇气问出来:“陛下,你一直宿在椒房殿,可是臣妾有孕不能侍奉陛下,可要臣妾选几位貌美女子陪伴陛下”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别扭的不得了,总觉得这么推出去,日后和皇帝相处不能再这么随意,只要想一想他和别的女人也是如此相处便浑身不对劲。赵衡惬意的神情渐渐消失,忍不住沉声问:“是什么人和你提及此事母后让你来问的”确实有黎太后的暗示,但高夫人进宫这些日子见到皇帝和她的日常相处,惊讶之余问起别的嫔妃,高明纯自然是要实话实说,高夫人受惊不小,总觉得这么专宠下去不知是好是坏,相比黎太后高明纯自然更相信亲娘,高夫人分析的利弊她听在心里,渐渐存成了心事。她与赵衡同床共枕不假,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有两月不曾行夫妻之事,刚大婚时赵衡夜夜索取,高明纯开始根本吃不消,有孕后他比从前温柔小心的多,如今不能真正行床笫之事,她不是不安的。但这件事不能把旁人供出来,高明纯一脸坚定的摇头:“不是,是臣妾自己想出来的。”“那你自己再多想想罢。”赵衡气咻咻道,翻身背对着高明纯睡下。她要想什么她纳闷又有点委屈,小心翼翼戳戳赵衡的背:“夫君生气了”听到这一声,赵衡更生气了,偶尔闯祸才会嘴甜,白对她好了他待她一心一意,可她从未感知到不说,还想着别人赵衡简直一口闷气横在心头,气的睡不着觉,更别说回应她。高明纯却以为他想睡觉不想理她,干脆缩回被窝里,静静想着心事,皇帝不想要嫔妃不要就不要罢问过这一回日后对黎太后也好交差。她想了一会儿,还打算再试试赵衡有没有睡着,谁知被窝里暖和舒适,她睡意渐浓,片刻后摸着肚子睡了过去。赵衡支着耳朵听她平稳的呼吸,顿时无奈又挫败,他到底要怎么和她说才好从重生后,赵衡就决定这辈子只有皇后高明纯一人就好,他心怀家国天下,能给后宫的不多,更无心应付那些居心叵测的女人,只希望有一知心人陪伴身边,前世高明纯母子亡后,他到死都念着她,如今能重新来过,他一定会给他们母子至高无上的荣光和光明无忧的未来。开始他不说,是因为形势不明朗,又无暇公布此事,后来他想有些事不用告诉别人,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后宫之事归根结底是他的家事,旁人无权干涉,能与她长相厮守已是莫大幸福。但现在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说出来。可赵衡想到上次不过是试探性的提及重生和他的前世,高明纯便阻止他说出口,他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