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仁泰帝禁止奢侈攀比的口谕就传到江南了。买了头面的太太们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白得罪甄太太不说,这节骨眼上花八百金买首饰,少不得在家各自被自家老爷好生数落。
甄应嘉亦是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去找余博算账,谁知金算盘余博在江南那样大的生意,说收就收了。甄应嘉没寻着人,推门入余记商铺一看,偌大的铺子人去楼空,大堂内以前挂着“财源广进”烫金牌匾处换了另一块匾,上书“愿者上钩”四个大字。下首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感谢甄大人及夫人抬价,存货尽皆好价出手,余某感激不尽。”,那牌匾左下角还画着一个满面堆笑的商人拱手作揖,虽寥寥数笔,但惟妙惟肖,那商人面上的嘲笑仿佛都要溢出纸面来了。
牌匾上的字笔走游龙,苍劲有力,仿若大家手笔。但此刻甄应嘉哪有心思欣赏书法,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气不过命人砸了余记商铺,犹觉不解恨,只不知一腔怒气上哪里出去。
不说苏州那些大小官员们因为一套翡翠头面惹出来的诸多事,却说扬州新开了一座山水阁,是一家极清净雅致的酒楼。
山水阁观澜厅是一间普通包间,里坐着林如海、莫修和外出经商归来唐琛。原来山水阁也是林如海的暗产之一,自从山水阁建起来,唐琛偶回扬州,三人都在这里议事。观澜厅看着和其他酒楼的包间没什么不同,但四周的隔墙皆是在原墙体上挂了龙骨,又满铺了皮子,外头用木板封上,再做粉刷和装饰。这样的墙板又保暖又隔声,是个议事的好场所。
静静听唐琛说完这次翡翠生意的始末,林如海不禁惊叹于唐琛的手腕。
原来,唐琛之所以能弄到那么多极品翡翠,竟是他将生意做到了缅甸皇室。帕岗玉坑是缅王的私产,帕岗玉坑出产的翡翠料子不但种好色翠,水头极佳,还难得的料大而少纹裂,用来打首饰再好也没有。但翡翠虽美,价格却不如白玉远矣,原石价格更加不高,缅王没少因此遗憾。
唐琛到缅甸后,自荐说能为缅王找到极好的翡翠销路,且能将原石价格提至少一倍。翡翠原本就销往中原的多,缅王听说来者是大灵朝有名的富商,忙接待了,又问唐琛有何良策。
唐琛当即按市价的二倍收购了帕岗玉坑开采出来的一批成色极好的原石,又带着能工巧匠连夜打出一副极精致的极品头面,交代缅王将这套头面做贡品送入大灵朝皇宫,务必在宫宴之前送到。
大灵朝最尊贵的妇人如果在宫宴上戴了翡翠首饰,翡翠价格自然会涨,缅王也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因而缅王极高兴的和唐琛合作了,果然去岁送了一套翡翠头面做贡品,甄贵妃偏偏在宫宴上戴了。这便是中原翡翠首饰突然风靡起始。
然后唐琛又回到江南,在苏州开翡翠铺子。怪只怪甄应嘉夫妻实在贪得无厌,竟是一眼就看上了余博的翡翠生意,余博在江南是个根基不深的商人,且对甄氏夫妻一再退让,让甄应嘉夫妻越陷越深,丝毫不知见好就收。唐琛岂是随意让人拿捏之人?替甄太太建言献策,一路将翡翠头面的价格抬到一套千金。这时候,那位吴姓商人突然出来釜底抽薪,甄太太的二十五套头面全都砸在了手里。
那吴姓商人原是唐琛的手下,唐琛利用甄氏夫妻的贪婪推高翡翠价格之后,又让手下将十五套顶级头面高价卖给其他贵妇,这双手齐出,竟是一下子就出手了四十套头面。
听唐琛说完,莫修笑道:“偏博瑜计较那样深远严密,左手二十五套头面卖给甄应嘉夫妻,右手又卖了十五套给其他官太太,好一招左右互搏,都逃不过博瑜的五指山。甄氏夫妻先头在博瑜这里赚的钱,只怕这次都连本带利的吐出来了。”
说到这里,屋里几人都笑了起来。唐琛接着道:“谁叫那姓甄的夫妻贪得无厌?若不是他们太过贪心,我只老老实实做我的生意,也算计不了他们去。今日这局面,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他们这一闹,我竟是把几年的利钱都赚起来了,就是江南的珠宝生意得暂且收一收。我倒不怕和甄应嘉周旋,就怕他万一查到先生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