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客厅出来。
次日,师徒三个带着黛玉、王嬷嬷、林福、黛玉的两个大丫鬟雪鸢、雪鸥,小丫头雪雁,带了几色的瓜果、点心,一大早就往瘦西湖来了。
扬州富商云集,如今春柳吐芽、草长莺飞,正是出游的好时节。瘦西湖边上停泊着一排排极华丽的画舫,有好几艘也划到了湖当中。丝弦声声,歌声婉转,画舫上歌姬曼妙的歌声传来,委婉如低诉,令人心生怜惜。
林如海到扬州后,也曾游过几次湖,但是林家并没有置办画舫。林如海觉得画舫一年用不着几回,花大把的银子置办了泊在岸边,还要另花银子雇船工打理,只出不进,当真作践银钱。因而这次林家游湖,画舫也是昨日林福来赁好的。
这艘画舫打造得也算富丽,但在这瘦西湖上便显得极不显眼了,不过林家人不多,倒也够了。
林家一行人登船,船工呼了一声号子,画舫便起锚缓缓向湖心划去。林如海交代了画舫上歌姬、丫鬟尽皆不用,只留船工即可。因而一行人坐在舫上,凭栏望景,并无管弦乱耳。
画舫缓慢游到湖心,离别家画舫远了,林如海才命船工放下小舟,林如海父女、莫修、唐琛又下到舟上,果然取了钓具到舟上垂钓。
小舟上就并不用船工了,莫修倒会划船,他将小舟划得又离画舫也远了些,三人取出钓具来,抽出鱼线,放上饵料,将钩着饵料的鱼钩远远扔出去,静候鱼儿上钩。
林如海环视四周,仿佛在看景,实则是看有无靠近的画舫舟船,莫修又细看了清澈的水中,并无他人,断不会被人偷听去。莫修方缓缓开口道:“学生昨日打听过,沈大人家男丁全都流放了,女子有些流放,有些发卖,只有一个幼女年方十岁,因身子羸弱,去岁就到蟠香寺带发修行,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林如海一呆,前世听王熙凤提过一耳朵,大观园里面有个带发修行的女子,原是仕宦之家的出身,在苏州蟠香寺修行,后来随师北上,寄居在大观园里,法号妙玉。难道竟是沈问的幼女不成?
林如海目不转睛的盯着湖水上的漂子,仿佛在专心垂钓,口中却不疾不徐的道:“若是有空,打听打听蟠香寺的住持是什么来历,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回头让林福打点一二,能让沈兄一家路上少吃些苦头,也不枉我和他同窗一场。”说着,林如海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
黛玉听得似懂非懂的,忽然抬头对林如海道:“沈问沈大人流放了?前儿我生日,沈大人还给我送了礼物,怎么没几日就遭大祸了?”
黛玉的生辰贺礼皆是她自己打理,林如海并未过问,得了谁送的礼,送了什么,林如海一概不知。但闻得沈问流放前曾给一个小小女童送礼,放在平日没什么,今日却让林如海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冷。
林如海看了一眼怀中男童打扮的爱女,忍不住觉得心酸:前世五年后自己病故,再隔五年天下大乱。因怕自己命运还和前世一样,五年之后黛玉要独自面对步步凶险的世道,林如海不得不忍着心疼拼命的拔苗助长,连朝堂争斗都不瞒着黛玉,她能明白多少,领悟多少,只看造化了。林如海觉得自己很残忍,黛玉如今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原该无忧无虑的生活。自己这样拼命的提前灌输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林如海竟不知是对是错了。
林如海正欲细问沈问给黛玉送了什么礼物,却听远远传来一阵渔歌,这歌声并非画舫上的歌姬所唱,却是一老翁唱的,他声音沙哑,调子不成调子,唯有一股沧桑之感令人心生悲凉之感,竟是别有风味。只听那老叟唱到:“歃血为盟沙场上,若今日留命,定不相忘,来日黄袍加身,封侯拜相……只恨那昔日盟约展眼忘……你有安邦之计,我上屋抽梯……到头来且看我九五之尊,你替人做嫁衣裳,自古……”歌声渐远,后面的却听不见了。
林如海突然觉得那老翁唱的歌谣十分耳熟,自己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