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砍了我”韩迟嘴里的馒头还没咬干净,一口面屑子随着这声暴喝一起喷了出来。宋芜赶紧抬起另一只手挡了挡。待听人骂完, 才把胳膊拿下来瞧了瞧,就见那些面粒子都粘在了上头,一时间觉得有些嫌弃。撇着嘴角对着韩迟说道:“韩将军,你能不能注意一点素质,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韩迟一听,这人说的话自己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更是认定了她真的瞧不起自己。于是又骂道:“他娘的素质是什么玩意儿你小子能不能说人话”“素质就是”宋芜刚想跟他解释解释,开口半句又觉得没必要。于是闭了嘴,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叹气了口气就走了出去,换了人进来守着他。边往外头走,边还听见身后的人大声嚷嚷着叫她回去把话说清楚,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宋芜也没理他,径自走了出去,就碰上了守在外头的秦墨。“阿芜你发上是什么”秦墨刚想抬手拿掉她头发上的东西,宋芜见了赶紧闪身一躲,说道:“别动是沾了韩迟口水的馒头”秦墨举在半空中的手一顿,一时间满头黑线,食指忍不住抖了抖。宋芜隔着衣料用胳膊随意拨弄了两下头发。就听秦墨接着问道:“阿芜打算如何处置韩迟”“嘿嘿,他可有大用场,不急,先晾他两日。也让北狄那边乱上几日,现在还不是时候。”宋芜拉着他回了主帐,又和他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计划。这头饶乐洲的府衙内,早已被北狄太子赫连席充作了临时行宫。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位素衣女子青丝披肩,伏在了地上。男人容貌不俗,却满眼的阴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又在她背上踏上了一只足靴,冷声开口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们的北狄第一美人,何时变得如此无用了不仅没让那宋芜着了道,还让他把韩迟掳了去。”“殿下,许是周云失了手也未可知。”女子听到宋芜名字的时候,缩在广袖内的指骨紧了紧,低声回道。“哦你的意识是,你的情郎还是怜惜你的”赫连席闻言,勾了勾嘴角,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说道,“也是,你这肚子里,指不定怀的就是他的种,他不顾及你,也得顾及自己的儿子吧。”女子垂着眸,没有看他,也没再回话。要是这会儿宋芜瞧见了这张脸,估计就得问一声“你怎么会在这儿”了。“联络周云,问问他是何情况。”赫连席说完便甩手起身,对着立于一旁仿若没瞧见眼前一幕的亲卫说道:“若是情势有异,咱们的北狄第一美人,也不必留着了。”这边宋芜叫人守了韩迟两天,一次也没去看过他。韩迟本来想着,那宋芜把自己抓来,定是要严刑逼供的,没想到除了绑着自己限制行动之外,此人却将他好吃好喝伺候着。一时间又在想,这人肯定是知道威逼不行,打算利诱自己果不其然,这日夜里宋芜就来找他了。“韩将军,咱们打个商量呗”宋芜坐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夫同你无话可说”韩迟知道跳起来也没用,干脆不费那个力气了,偏过脑袋不理她。宋芜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韩将军的祖父也是汉人,何苦帮着北狄皇室干这烧杀抢掠之事不如你就来个认祖归宗咱们一道把赫连席赶回老家,你带着家眷和我一道回天晋,如何”“去他娘的认祖归宗”韩迟气道,觉得宋芜这人又在占自己便宜,“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投降”“嗳,韩将军你不要那么激动嘛,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这么死脑筋呢。难不成你现在这样,还能和我打一仗”宋芜接着劝道。“你小子有本事就放开我咱们真刀实枪地干一仗男子汉大丈夫,别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小人勾当”韩迟转过脑袋,喷着口水说道。宋芜赶紧退开两步,这人一激动起来,就不爱干净。宋芜心说,你还真是说对了,我真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待会便让你再瞧一瞧,我干起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是如何的得心应手。这么想着,便开口对着帐外喊道:“进来吧。”韩迟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把戏,疑惑间朝着营帐门口瞧去。就见一个个身形和自己极相似之人,陆续走了进来。最后头还跟着秦墨。宋芜看着这几个秦墨选出来的人,对着他快速眨了眨左眼,意思是挑得不错。“刚才韩将军怎么骂人的,你们在外头应是都听到了。”宋芜负手看着几人说道,“现在我说一句话,你们几个轮流学着韩将军的样子说说看,我瞧瞧谁学得最像。”“是大将军”几人齐声应道。“连老子都投降了你们他娘的还打什么打”宋芜学着韩迟的语气喊道。韩迟一听,先是一怔,随即暴跳如雷,也不管腿脚还被绑着,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着宋芜怒喝道:“你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投降了”第81章 攻城“嗳嗳, 你们看看, 都学着点啊,就韩将军现在这个语音语调, 你们学得越像越好”宋芜也不管他开不开心, 对着几名士兵说道。说完又将韩迟重新按回了椅子里,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挪动身子。几人学着韩迟的样子, 依次喊了起来,听得韩迟都快气出肺炎来了。想再骂上两句, 又怕宋芜说“对你们这个也能学韩将军你赶紧再多骂两句”。那真的是, 连他自己都想扇死自己了。等几人都喊了一遍, 宋芜又跟秦墨不紧不慢地分析了起来,各自说着觉得哪个人学得最像。“我觉得你喊得不错,平日里是喜欢唱个小曲儿啊,还是爱哼个戏文啊”宋芜对着一人说道。那人听宋芜夸他, 不好意思地嘿嘿乐了两声, 回道:“回大将军, 小的平日里就爱学个鸟鸣狗叫的, 他们都说我学得贼像。”宋芜一听, 眼睛都亮了,竖着大拇指夸道:“好本事绝对是好本事”那人小黑脸一红,摸了摸后脑勺。宋芜又吩咐道:“就你了,这几日就跟在韩将军身边,学他说话的语气,骂人的样子。等到时攻下了饶乐, 我一定给你记个大功,回了京都在圣上面前给你求个大赏赐。”“谢大将军”那人领了命令,甚是开心,没想到这点小把戏有朝一日还能派上大用场。宋芜说完,松了韩迟的肩膀就准备带着其余的人离开,就听韩迟终于忍不住在身后骂道:“干宋芜你他娘的有本事杀了老子”宋芜觉得这人虽然是敌军的大将,但是为人还真的是相当耿直,甚至让人觉得,有一丝好笑。转身就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韩将军,注意素质,别整天他娘他娘的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说完也不多留,就走了出去。韩迟在后面梗着脖子喊道:“宋芜你他娘的别走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谁他娘的来告诉老子素质到底是个什么鬼秦墨在后头忍着笑意,心说还好自己没有与她为敌,不然恐怕最后不是被正儿八经弄死的,而是被她气死的。宋芜秦墨和几名副将商量了下,决定三日后的傍晚攻打饶乐城。五日时间,让北狄人认为他们的主帅已在这几日归降了天晋军,也差不多了。期间,秦墨带来隐于军中的暗卫还发现了北狄人放来的雀鹰。这东西要养成能送信的鸟儿实非易事,不同于信鸽容易被人发现,雀鹰体态小,不显眼,很容易被人当做是平常的鸟儿。只是秦墨这边长年养着,因此他们也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待将它逮住,便交给了秦墨和宋芜。宋芜一看,果然这周云和北狄有联系。秦墨稍一思量,对她说道:“不如我仿着周云的笔迹给他们回个信,便说是那日未曾找到机会下手,若有要事,还可再议。”宋芜点头应了,留着周云,更大的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北狄和朝里那位勾结的证据,秦墨这么办,倒也是可行。三日后,宋芜领着大军,押着“韩迟”藏在了队伍之中。冬日里的夕阳很快便隐了下去,城楼上的人,哪里还瞧得清城楼下头天晋军的脸。持盾的先锋部队摆着阵型朝前行进,赫连席提了韩迟原先的一名副将做了主帅,带着人马守着城门。守城易攻城难,宋芜当然不想在攻城上牺牲太多人力,因此先耍上了她的拿手好戏,一连两箭,先是敌军主将,再是那杆不知道是修复好了还是新换了的军旗。“大将军大将军”守城的士兵见自家主将出场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倒下了,惊慌喊道,顿时乱了阵脚。“死守城门,不要乱”一副将喊道。话虽如此,他自己心中也是没了底气。那宋渊的儿子,竟是比他老子还要厉害上几分宋芜见目的达到,趁着城楼上的箭势弱了几分,驱马上前,扬着鞭子卷落了一波羽箭,朝后扬手高声喊道:“将人带上来”两名兵将押着“韩迟”就从队伍里头到了阵前。城楼上的副将一见那个身影,像极了昔日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将,于是赶紧喝道:“先别放箭那人好似是韩将军”众人皆是知道韩迟前几日被宋芜掳了去,一时间听了副将之令,陆续停了放箭的动作。城楼下的火光依稀照得人影恍惚,就听“韩迟”大声骂道:“连老子都投降了你们他娘的还打什么打”战争伊始,他们就不是自愿而来。北狄靠着天晋休养生息了那么多年,两国百姓通婚互商,只因天家开疆拓土的野心,自己便要离开亲人家眷,来此过着整日里胆战心惊提着脑袋的日子,而那赫连席自己倒是终日呆在府衙的临时行宫内。这会儿又听连老将军都这么说了,一时间人心都乱了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往城楼下跑了。“连老将军都投降了咱们还守什么”又有人喊道。瞬时军心动摇,城楼上乱成一团。宋芜见机会来了,趁着护城的箭矢稀稀拉拉得像是秃了毛的野鸡一般,由秦墨领着一队精骑跟在身后护着她,大军压后,一路冲杀到了饶乐州城门前。“都闪开一些”宋芜勒了缰绳,扬了扬陨铁鞭喊道。冬日的晚上北风猎猎,卷起了马背上身着铠甲之人的绯色披风,就见她一手勒着马缰,一手挥着手中的玄色铁鞭,目沉如水,使出了她从未用过的气力,狠狠朝着饶乐州的城门抽了过去。瞬时就听两声木头碎裂的闷响,紧接着便是巨物轰然倒地的巨震。还未来得及跑远的北狄将士惊悚地站立在原地,待烟尘稍稍散去一些,就见城门入口处骑马伫立着一人,那绯红的披风似干涸的血,那笼在烟尘中的样子,又似是黄泉路上前来索命的阎王。宋芜见城门已倒,微微夹了马腹,像是闲庭信步一般,驱着坐骑朝前哒哒走了几步。还未收起的陨铁鞭重重地拖在地面上,扫过碎裂的木屑与石块,发出这种金属特有的,沉闷得像是划过人骨肉的摩擦声。那怔忪的将士终是反应了过来,破了嗓音惊呼道:“快跑啊天晋的大将军不是人”第82章 糙了至此, 天晋军重新攻下饶乐, 只需越过松漠州,便能将北狄重新驱回自家境内。军中消息传回武宁朝中, 皇帝自是欢喜, 只是欢喜的同时,又不免起了其他心思。上朝之时, 嘴里说着等宋芜回来要如何嘉奖她,心里想的却是, 到时候有什么办法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手上的十五万大军兵权收回来。苏相这老狐狸哪会不知道秦瑄的想法, 更是怕那宋芜和秦墨知道了些什么。稍一转念, 便在上朝之时说道:“恭喜圣上,宋家一门真是皆出将帅之才啊。这城里头的百姓,皆说这宋家二公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就是战神转世啊。”苏相这每句话每个字, 都恰恰好说在了秦瑄的痛处, 拿捏地异常精准。秦瑄听了, 微微眯眼, 说道:“这宋芜, 才第一回领兵打仗,便能胜得如此轻松,果然是战神啊。传令军中,继续北攻,将那北狄皇庭拿下,永绝后患。”朝中的消息还没这么快传来, 宋芜和秦墨一路领着大军边追边攻。时值二月,却越往北越冷了起来。丝毫没有春日要来了的迹象。宋芜瞧着北境一年里头有好几月都是冰雪覆盖的气候,直觉得在这儿生活着实不易。这日宋芜准备去秦墨的营帐里头窝着烤烤火,刚进屋的身子因为外头的气温太冷,周身都冒起了白烟。秦墨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心疼道:“怎么不在营帐里待着,若有事寻我,叫人来说一声便是了,我去你那儿就行。”宋芜搓搓手哈了口热气,又伸手摸了摸耳朵,笑着说道:“这么点路矫情什么,在外头打仗的时候,哪天不是骑在马背上迎着呼啦啦的老北风吹。”秦墨心下一沉,只怪自己无用。的确如宋芜所说,这一路行军至此,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上阵杀敌。有条件安营扎寨的时候,便一起起灶煮粥,能吃上些热的。若是没有条件安营扎寨,他们就和大家一道啃些干饼。噎得咽不下没有水喝的时候,便随手抓一把雪和着干饼囫囵吞了。若不是卫循和卫尚书保着军需粮草,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