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可观赏风景解解乏。墨卿坐在扶苏身旁,看了一眼堂倌特意送上的茶,是春溪明茶,色翠味清,摘自第一场春雨后,以春雪化水所泡,乃茶中君子。她不由乐了,这少年还挺有意思,会投其所好。一声惊木响,只听得那百晓生引人入胜的声音:“哎呀,可不得了,请来江湖名士一看,名士一言断定”百晓生特意顿了顿,看见满堂好奇急切的表情时,他满意一笑,音调猛地拔高,“斋月楼门主身故乃十七所为”“噗”墨卿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茶悉数喷了出来。“十七该不会是那个十七吧”“哎呀,还能有哪个一听就是他,真不知斋月楼倒了什么霉,无冤无仇的”“太可恨了斋月楼门主平素为人和善谦让,落月崖欺人太甚,分明是在示威”又是一声惊木响,百晓生不紧不慢道:“诸位好汉且静静,待在下说完。”“为何出此言只因门主致命伤为窄刃弯刀所致,身中奇毒“极乐”。诸位皆知,落月崖教主身边最听话的暗卫十七,所用的便是窄刃弯刀,名为留客,一手奇毒名为极乐。毋庸置疑,此事乃落月崖所为”楼中一阵沸腾。一时间,众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兄弟,争先恐后声讨、咒骂十七以及落月崖,墨卿作为教主,自然不能免于被咒骂,甚至被骂的比十七还要憋屈,还要体无完肤。偶尔有一两个还比较清醒的,连忙追问道:“那落月崖为何要无故杀害斋月楼门主”百晓生惊木一拍,扬眉道:“这位少侠问得好诸位可知,斋月楼的心法摘月,在门主身故之时亦无故消失。而在上一次的武林大会中,墨卿曾亲口说过他对此心法颇感兴趣而且,六日后便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大会前闹出此等大事,落月崖之意已十分之明显。”“墨卿行事向来毫无章法,他不满武林已久,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如今做出此番恶事,也在常理之中。只是可惜了斋月楼门主一代英杰,便被歹人所害,早早去了。唉,可惜啊”众人皆哗然,纷纷痛骂落月崖,并且表示要团结一致,抵制魔教。偶有一两个疑问的声音,亦被众人的义愤填膺所淹没。教主本主坐在二楼雅座,默默看他们的义愤填膺和慷慨誓词。什么报仇雪恨、为武林除害、还正道一个公正等她本人站到他们面前,估计个个跑得比老鼠还快。哦,当然,不是现在这样的她。墨卿默默瞅了一眼自己的短胳膊小腿,无声叹息。真憋屈啊,别人都骂到家门口了,还不能比他们更凶更狠打回去。最重要的是,她是无辜的她是冤枉的十七和落月崖表示很累“七七,你觉得如何”扶苏面上依旧是浅浅淡淡的笑,并未被茶楼中人的气氛感染分毫。墨卿托腮看向楼下,兴致缺缺:“祸从口出,不过是找死之言罢了。”就当是他们的遗言吧,能被教主听见遗言,也是人生幸事之一了。扶苏又是垂眸一笑:“你说教主不会放过他们想必不见得,不过是泛泛之辈,教主想必也不会挂在心上。”墨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嗤笑了一声,扶苏真是将她想得太大度,她这人小心眼起来,可比针尖还小。即便她不计较,落月崖那群二傻子会计较,十七也会很计较。“哥哥说得对,教主如此洒脱大度之人,自然不会与这些人计较。”她笑嘻嘻说着,继续发扬没脸没皮夸奖自己的精神。然后,她似乎看见了扶苏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再看去,他就是清贵温雅的公子,细细品茶,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不过。”墨卿甜甜一笑,眼中暗藏狡黠,“斋月楼门主身死之事以及内情传得如此之快,真让人不得不起疑心啊。”扶苏看着群情激奋的听客,与唾沫横飞的百晓生,握着茶盏垂眸笑笑:“七七真聪明。”两人在茶楼中歇息了片刻,听百晓生又说了一些江湖异闻后,扶苏带着墨卿去了乐陵城中最好的衣阁,给她做了好几套夏日的衣裳,还做了几套初秋的外衣。衣阁旁便是专售金玉的瑞琅阁,扶苏温然含笑,让墨卿随意购置。墨卿自然不同他客气,爹给女儿购置首饰,那是在正常不过。不得不说,她的这个半路爹,当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爹。于是,她便毫不客气购置了好几件玉器。有稀世血玉所制的如意,有用莹莹如雪羊脂玉镶边的铜镜,还有艳艳似火的红翡玉佩最后,她一眼相中了一支玉簪。簪身素净似雪,巧夺天工的隐纹在日光下如烟岚般浮现,簪首上扬一卷赫然是鹤首,一点殷红缀在鹤首眼处,整只簪子忽然便灵动清逸,恰似画龙点睛,令人赞叹那一点殷红的奇妙。最终,囊括玉簪在内,她统共买了六样玉器。扶苏并未留意她究竟买了什么,只是十分利落唤来陆九将钱付完。为何是唤来陆九付钱,自然是扶苏没料想同墨卿出来一趟,竟会如此耗钱,他并没有随身携带巨款的习惯,所以就是钱不够了两人走走停停将乐陵城大致走了一圈,直至日落西山,夕阳渐晚才回到倚雾楼。甫一入观雾阁,墨卿便将一檀木长盒搁置在桌面,朝扶苏笑嘻嘻道:“哥哥,这是你的。”扶苏略略挑眉,随手一勾打开了长盒。暗红的绸缎上,素净到极致的发簪波光流转,那殷殷一点红,摄人心魄。“今日在瑞琅阁看见,便觉得你戴好看,就买下来了。”扶苏拿起了那支玉簪,他的手指似由羊脂玉雕琢而成,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他低眉看了许久,柔和的灯火落在他的面容上,竟生出了几分不曾有的温柔。“用我的钱,送我东西”扶苏不紧不慢一笑,拿着玉簪看向墨卿,声音带些散漫笑意,“不过,我很喜欢。”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漏了一章已补上我的锅,非常抱歉、第五章上阳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朝廷式微,江湖各派林立,久而久之,便为江湖势力所掌控。从乐陵城到上阳关,用了五日。倒不是说路程远,只是这一路甚为悠闲,走走停停,颇有游山玩水的乐趣。路上所乘的马车看起来朴素不打眼,内里却极为宽敞,长榻书架一应俱全。墨卿原以为陆翎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同乘了一路,她忍不住有点喜欢和此人说话了。“小七七,你往后若是动心,可千万要挑好人了,万万不要看上那些看似温和实则无情至极的人想想那桃源渡的长清姑娘,真真令人心酸。”陆翎目含伤感,长长叹息了一声,并有意无意看着不动如山安静看书的扶苏,最后恶狠狠咬了一口方才向村民买的青杏。“呸呸呸”陆翎刚咬了一口,一张俊脸皱得像风干的老菊花,龇牙咧嘴嚷着酸。扶苏合上书,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随后和善微笑了。陆翎被他看到浑身寒毛倒立,他刚想解释一下,就看见扶苏拿起一个青杏,然后咬了一口。“很甜。”他吃完一个,悠悠擦手,“清遇,明里暗里编排旁人,连吃到的杏子都是酸的。七七,你说可对”墨卿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陆翎,然后拿起一个青杏,咬了下去鲜嫩的果肉,清甜的青杏清香。墨卿吃完青杏,在陆翎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沉重拍了拍他的肩,顺便在他月白的外裳上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才意味深长对他说:“为人要大度些,即使你看上的女子喜欢了旁人,也不能酸上那人啊。”陆翎忽然感觉脸皮子一阵生疼,他索然无味丢掉青杏,像泄了气的水囊,转头看向窗外,叹道:“罢罢罢,这等误解我已经历过多次,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是七七,你这般吃里扒外,当真是伤了师叔的心啊”墨卿无语:“陆师叔,你要明白,你才是外。”陆翎:“”怎么办他好想去死一死,这对贼父女的嘴巴和装了一样,说话也忒令人脸皮子疼了马车一路上慢悠悠走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驾车的陆九挑开幕帘低声问道:“公子,此地有庄园,前边是九溪镇,您想留宿何处”扶苏看了一眼天色,随意道:“往前走吧。”墨卿看着窗外,庄园逐渐隐匿在夜色中,月上东山,树影绰绰似有黑影攒动。扶苏只是静静翻阅那本南柯集,随后顺手将墨卿拉到了身旁。陆翎看着扶苏的动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瞧瞧,半点都不关心自己这个师弟,他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冷酷无情的师兄刹那间急急冷箭从各个刁钻角度飞来,伴随着破空而来的刀风。月色一瞬间冷冽起来,十来个黑不蒙面的黑衣人无声无息落在了马车四周,随后猛地出手“锵”陆九长刀出鞘,湛湛寒光一扫而光,转身便与那群杀手厮杀在一起。陆翎回头看了一眼抱起墨卿从从容容站在原地的扶苏,叹了口气,认命抽出佩剑,转身也投入了厮杀。罢了,谁叫他的师兄是个病秧子,他作为师弟自然要多担待些,不能和病秧子计较。扶苏脚步一错,衣角微摆,淡然错开了那把寒光湛湛的长刀。随后身形一闪,不紧不慢往前了两步,正好避开那支直直指向他后心的冷箭。“七七,你觉得如何”扶苏一面闲庭信步般错开刀光剑影,一面朝墨卿问道。墨卿看着出手有异于中原武功的杀手,还有他们略微古怪的步调,和稍矮的身形,一点怀疑逐渐浮上心头,若真是如自己所想,那事情可就不是武林之争如此简单了。“东瀛”她声音极低。扶苏无声颔首,道:“七成可能。”随后,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十来个暗卫如影随形落在马车四周,同杀手厮杀起来。这批杀手与前几日夜里的是一个层次,不算顶尖,却胜在难缠。经过一番折腾,他们直到月中才在九溪镇寻到一家客栈,虽说不大,却干净整洁。墨卿梳洗完后有点昏昏欲睡,扶苏看了她一眼,指尖一弹,烛火便暗下去几分。见状,墨卿十分自觉爬上了床榻,然后滚到了里边。卷着被子蹭了一会,她正准备入睡,忽然漫无边际想到,她如今和五六岁女娃也没什么区别了,每日不到亥时便入睡,日子舒坦闲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比她在落月崖都过得舒服。不能怪她沉溺萎靡,只能怪扶苏这个爹当得太尽责。意识朦胧间,墨卿隐约听见陆九送药来了,那点清冽微涩的药香浮动。迷迷糊糊间,墨卿想,像扶苏这种暴力的病美人,她可是第一次瞧见。次日正午,马车到了上阳关。待到了此次主办武林大会的藏月山庄时,已是午半。上阳关为江湖势力所掌控,有头有脸的门派几乎皆在城中设立了分派。而藏月山庄便是这些门派中的一流大派,传承近百年,底蕴深厚,威信也是极高。墨卿记得上一次她参加的武林大会亦是藏月山庄所办。藏月山庄依山而建,翠竹环绕烟岚浮浮,建筑所用多为碧青琉璃瓦,看起来很是素雅。山庄前马车多不胜数,侍者有条不紊接过谒贴,再井然有序将来者迎进山庄。侍者看到陆九递出的谒贴时,神色变得极为恭敬,转而将谒贴递给了一旁等候已久的分堂管事。分堂管事乃庄主第三子魏远岐,他一看谒贴,连忙上前,神色敬仰:“扶苏君与清遇公子前来,是我藏月山庄之幸事,二位快往里边请,父亲已为二位准备好了别院。”马车幕帘被陆九打起,扶苏牵着墨卿走下马车,朝着魏远岐温然一笑:“魏公子不必客气,能得魏庄主相邀,亦是我与清遇之幸。”魏远岐这才看见小小的墨卿,惊得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他目瞪口呆,看了看温笑的扶苏,又看了看陆翎,连忙引二人往招待贵客的后院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压低声音暗暗问:“清遇公子你、你何时有了”他看了一眼笑得纯良无害的墨卿,有点说不出后半句话来。江湖皆知苍山门下的清遇公子风流多情,但也仅限于言语风流多情,大体上还是洁身自好的。他还当真没听过清遇公子何时有了个这般大的女儿。如今江湖八卦如此兴盛,他若有个女儿,如何藏得住那些百晓生。陆翎一看魏远岐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扶苏牵着墨卿,为何这魏三公子偏偏认为这是他的女儿如此没天理,他真想让苍天劈了他旁边这个用脸骗人的师兄“魏公子,这是我师兄之女,我师兄。没错,就是扶苏君陆晏陆公子的,不是我陆翎的。”陆翎用尽力气维持着一张笑脸,一字一句说着,每一个字都在强调这和他没半点关系。墨卿饶有趣味欣赏着魏远岐逐渐五彩缤纷的脸,那表情,都不能以言语形容出来了。他看着扶苏,试图求证这是假的。扶苏朝他一笑,颔首道:“魏公子误会了,这确实是我之女。”魏公子不知自己是如何将二人引至别院的,他几乎是飘一般离开的。他如今满脑子都是第一公子扶苏君有女儿啦,女儿都五六岁大啦这个铁锤一样的事实。幻灭了一阵子后,他忽然转头就往城中跑去。“远岐,你不好好招待扶苏君与清遇公子,乱跑什么”忙着招呼江湖各门当家的魏庄主魏闫头疼不已。只见他的儿子一边上马一边道:“爹我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