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这么大半夜出来找你”梁袈言本来脾气很好,他也自认为自己这几年越发的没脾气了,可就今天,简直是把以前从未生过的气,从未担过的惊受过的怕都统统来了一遍导致他看着少荆河就来气,火大得难以抑制“被我说了两句就赌气。你那书包多半是装着座金山,哪儿都舍不得放。说是跟江落秋换房间,你知道他到底住哪间房还是你根本不在乎,因为你本来就没打算去住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天亮就从这儿出去,很轻省啊,谁都不打扰,更不用跟我说一声。走了就走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这么烦我了是吗”少荆河还是低着头,嘴像上了胶,闭得死紧。“少荆河,你知道我刚才--”梁袈言说不下去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少荆河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你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等天亮,我就不用担心你出危险,费那么大劲到处找你了。你想走就走吧。咱们就此别过,不用再见了。”说着他转身就走。“教授”少荆河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有些沙哑。他站住,回身。少荆河在几米开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他抬起头的瞬间,梁袈言总觉得那脸上折射了一些亮光,但距离有些远,他又看不太清。少荆河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说:“我不是不想见您,也不是故意想让您担心。我只是有些难受,需要自己消化一下。”梁袈言走近他,真真切切地确定自己没看错,少荆河真是很委屈,委屈得睫毛上泛着水光,眼下流了两道泪痕。他自己估计也觉得丢脸,又低下头随手拿手背抹了一把,才又说:“因为您总是”他小声嘀咕了句。“我什么”梁袈言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走近几步,一直走到了他跟前。少荆河比他高小半个头,他的视线平视就是少荆河的嘴。然后他就盯着那菱角分明的嘴动了两下,像个气鼓鼓的小男孩,对他丢了句话:“您就总是仗着我喜欢您欺负我。”第52章第52章“”梁袈言看着他。他还低着头。平时聪明伶俐的脑袋瓜垂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看梁袈言。睫毛上悬着半颗透亮的水珠。梁袈言觉得面前站的真就是个小孩,不是什么24岁就要拿学位证的硕士。又或许可以这么说,这个人就算读书能读到硕士,但内心依然是个倔强又孤独的小男孩。梁袈言一晚上的气一下就没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勾起嘴角伸出了手。明明比他高的少荆河被他一伸手,就拉进了怀里。梁袈言的手臂从他的颈侧绕过去,勾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下巴就势搁到了自己肩上。跟着梁袈言的手在他后脑勺上,从发顶到后颈胡撸了好几下,最后停在脖子后面,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少荆河很震惊。惊得都没敢动弹。他的头发和脖子被梁袈言胡撸了两把,头皮到后颈的这片皮肤一下就成了全身最敏感的器官。梁袈言的指尖微凉,但掌心微温,只是如此区别微小的滑动,也让他仿佛感受了一次冰火两重天。但即便梁袈言轻易就撸到了他的软肋,即便鼻端都能细嗅到梁袈言身上的味道,他还是身体僵直,两手规矩地放在身侧。他不知道这算什么。这是梁袈言第二次主动抱他。在享受的同时也伴随着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梁袈言多半是又要夸他了。梁袈言就是这样。要是觉得他的话让自己为难,不知要答什么,想推开他又怕打击他,就先把他夸一通。好像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的好,他推人的时候良心就能安一点。少荆河很心灰意冷,想说您不用在意,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待会儿一会就回去,不会出事的可鼻子堵住了,喉间又全是苦涩。他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压下情绪,正打算张嘴,忽然梁袈言先开了口。梁袈言的嘴这时候就几乎贴着他的耳根,缓缓地叹了声气:“以后要是觉得被我欺负了就直说。一个人躲起来,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擦眼泪”少荆河的身体一僵,这回是真愣了。他什么意思梁袈言推开他,两手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用手掌给他抹了眼泪:“今天是我不对,应该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不过下次你还那么理直气壮,我也不骂你了,直接揍你。”少荆河没明白,漆黑湿润的瞳仁里只有懵里懵懂:“我怎么理直气壮了”梁袈言虽然是给他擦眼泪,但表情很严肃:“你想来就直说,找什么借口说送硬盘”少荆河又委屈了:“那您不让我来啊。”“本来就没你的事,你非要来干什么”“那不然我我以后也没机会见您了”他又低下头,有些不高兴地咕哝,“再说,江教授也要来”越说声音越小。“所以呢”梁袈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但其实心里很惊讶。梁袈言没想到不光江落秋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江落秋。可是编辑组那么多人,江落秋也并不活跃,他怎么会特地留意起这个人来“所以,咳,所以”少荆河清了好几下嗓子,也不知是哭得嗓子哑了,还是不好意思。他偏开头:“反正我就想来看看您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梁袈言倏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难不成,去问了谁”少荆河转回头望着他,眼神非常纯净:“直觉。”梁袈言看着他,惊疑不定地不知说什么好。“所以我的直觉是对的。是吗”少荆河问。这下轮到梁袈言不自在地偏开头,有些回避:“这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和他没--”话没说完,少荆河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湿漉漉的脸庞和睫毛贴着他的颈侧,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了他的衣领里:“您当初为什么喜欢他是因为他很有才吗他会说很多种外语,您是不是喜欢这个我也可以学,我--”他生怕被梁袈言推开,加上刚才梁袈言把他撩得心痒痒的,所以这一搂手臂很用力,几乎是要把梁袈言嵌进自己身体里。梁袈言挣了两下,却不是要推开他,而是抽出了手臂,指掌又覆在他的脑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根和后颈:“都过去的事,不重要了。你不用学任何人,只要做自己就很好了。”少荆河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声问:“做自己您就会喜欢我了吗”“我”梁袈言给不出任何承诺,只能把手从他的颈后滑到脸侧,抚了两下他的耳朵和脖子。他毕竟是过来人,自己真实的想法自己当然很是心知肚明,但在感情之上的依然是犹豫。他经历过那些事,所以成了惊弓之鸟。少荆河和他相比不过白纸一张,就算嘴上说着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他不会明白他的胆怯。“教授,”在他的沉默中,少荆河微微偏了头,和他的头靠在一起,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很稳,让他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力量,“您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您喜欢上我的那天,多久都行。只要您别喜欢别人就行。”梁袈言无声轻笑,眼角再次洇出了泪水。在他脑袋上又撸了两下,梁袈言说:“傻瓜。这事儿是可以预定的么万一到时候喜欢上别人的是你怎么办”少荆河也不出声地笑了,呼出的凉气喷在了他脖子上,呼得他耳根发烫:“您不是不喜欢我吗我喜欢了别人您该松口气呀。”梁袈言摸着他头发的手不动了,片刻之后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佯怒:“你会聊天吗”少荆河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碾转了两下,这会儿已经觉出了这高度正合适。梁袈言摸着他的头发,身上的味道他也喜欢,这么靠着简直不要太舒服,不禁就有些困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又轻轻笑了笑:“您让我有话直说,那我就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您又不爱听了”梁袈言哭笑不得,简直拿他没办法。但还是又抱着他让他靠了一会儿才把他推开:“行了,回去吧。这都几点了。”少荆河揉揉眼睛,他很少这么哭,眼泪倒不多,就是腌得眼睛有些痒。梁袈言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看他在揉眼睛,便向他照了照,跟着又忍不住上手给他抹了把脸:“跟兔子似的。湿纸巾带了吗”少荆河点点头,不过没动弹:“没关系,我待会儿回去洗把脸就行。”梁袈言看他一眼,随他,先转了身往回走:“走吧。不然他们该担心了。”他还是垂着手电,手摆在身后,给跟在后面的少荆河照路。可是没一会儿,少荆河的手伸过来,把手电拿到自己手里,然后牵住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你干嘛”梁袈言有些惊讶。少荆河若无其事地拿着手电照路,只是抓着他的手一起晃了两下:“怎么了您都拒绝我两回了,还不准我拉一下您的手给自己疗伤吗您不怕我待会儿回去难过得睡不着,又跑出来看水”梁袈言甩了两下没甩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万一让人看见”少荆河的手电光柱往静悄悄的坡上扫:“还有段路呢。放心。”这话让梁袈言下意识地收拢了手指。反正现在深更半夜,算了,姑且让他牵着吧。也不知少荆河是不是运动神经太好,他手机都没电了,也没其他照明的东西,一样目光如炬地能从坡上下来,轻松自如地走过那条斜斜的泥路。回去就更是如此。少荆河拿着手电,背着包,还能牵着梁袈言轻轻松松上了大路。走在路灯下,他关了手电,两人都没说话。山村没有光害,也没有热岛效应,所以半夜走在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农田旁边,晚风徐来,就算是普通的散步这环境景致也很不错。梁袈言虽然一直看着前面,但其实更在意身边的少荆河,他的手在少荆河手里,暖暖的,心里不用再担惊受怕,自然也挺暖。或者应该说,是安定。有少荆河在他身边,他不言自明就会感受到安定。而现在,是比以前更上一层的温暖安定。他们两个平时走路都不慢,偏偏这段路走得极慢极慢。静静地走了一段,终于上了坡,来到了刚才梁袈言经过的岔道口。少荆河拉着他停下了,拿手电往里照了照,拉着他的手示意:“教授,这里面是什么地方要不要进去看看”梁袈言往那边瞅了一眼,不在意地答:“就是人家村民的家。村里的房子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规划,所以这种小路很多。没什么好看的。等白天--”他忽然停住了。因为少荆河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颇有些无奈。他这才明白,少荆河不是真对里面好奇,是想和他多待一待。去不去里面根本无所谓,如果他愿意,少荆河能拉着他在整个村上绕一圈,给每家门前画朵花--只要不这么快回去。梁袈言对他的这些小心思回过了味,就觉得好笑,随即又觉得他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去跟江落秋换房间现在知道后悔了他白了少荆河一眼,迈开脚继续往前走。现在成了他拉着少荆河,少荆河没办法,只好跟上他,有些泄气。梁袈言出来的时候慌张又没有头绪,根本不知哪里是尽头,觉得路老长了,现在回去怎么感觉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民宿大门,这路确实是短了点。他们俩又不约而同慢下来,比刚才更慢,恨不得十米能走个十分钟。梁袈言抬手看了看表,过十一点了。难怪村子里比之前更安静,连虫和蛙都回了家。在一片安静中,他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扭头看向少荆河,少荆河有些发窘,捂着肚子解释:“晚饭没怎么吃。”梁袈言便抿起嘴角,瞥着他:“要不然,待会儿我们先去厨房,我给你炒个饭”第53章第53章梁袈言出来的时候民宿大门是向内敞开的,现在门已经关上了。一开始梁袈言还有点担心会不会上了锁,不过试着信手一推,两扇大木门发出了一声“吱呀”的轻响,慢慢地就向里晃开了。大厅里也还亮着,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只在天花板的中间留了盏顶灯。梁袈言随着惯性打开的门,先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一阵爽朗的招呼:“唉呀,终于回来了。人找着莫得”梁袈言没想到老板娘还给他等着门,条件反射地一惊,连人都还没看到就第一时间赶紧慌里慌张甩开了少荆河的手,才客气地堆起笑,漫无方向地朝里答了句:“您还没睡”很快从柜台里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