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他看了雕版印刷的佛经和陶土活字印刷的佛经。这种尚未现世的纸张,成本低廉,造价便宜,方法简单。若是大规模纸张流入市场,那么纸张的价格必然会下降。再加上雕版印刷的速度,比手抄要快得许多,一旦发展起来,书籍的价格也会大大下降。如今造纸术和书籍由世家垄断,使得读书的成本格外高昂。若是纸张和书籍的成本下降,为了以后的前途,也定会有更多人选择读书,到时候世家的优势会逐渐减少。这将是惊天动地的变化,若是阿笙出面推广书籍和纸张,首当其冲会被所有世家抵制。云家到时候也会陷入危机。此事该如何处理,他还真的要好好思索一番才是。听到忠仆的传话后,云笙头也不抬,道:“不见不见,在圣人圣旨未下来之前,谁来都不见。”忠仆行了一礼,正要出去回话时,却被马周给叫住了:“等一下”云笙抬头,疑惑地看向马周问道:“怎么了,你可是有别的主意了”马周直起身,思索了片刻后,转头看着云笙问道:“你可还记得圣人前两日发的告示”云笙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关于土豆的那个吗因土豆产量高,也可以当做主食,故而圣人将其封为第六谷,普天同庆”唐太宗确实很擅长把握人心了。在战事前期,发布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唐军士气大振,连百姓都是欢呼雀跃。再加上前段时间废太子私吞军饷之事爆出,文人才子纷纷批判其品德败坏,不堪为一国储君,更衬得圣人登基名正言顺。大唐天子的威名,早已传遍了天下。圣人心情一好,又对她这功臣大肆赏赐。只不过赏赐都送到了长安的将军府,她暂时用不上罢了。马周当真是个鬼才,脑子转的飞快,不过片刻间脑海中就有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云将军给你送了好些土豆,你定是要用起来的。我有一计,可一石二鸟,你可要试一试”云笙顿时来了兴趣,似模似样对他行了一礼,笑嘻嘻道:“鬼才马周愿意给我出主意,小女子不胜荣幸,这厢便厚着脸皮收下了。”“那好,”马周扬了扬声,对那忠仆道:“去和元家郎君说,贵主不想见他们。”元经第一次上门,就被人关在门外,着实丢脸。他心中气急,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家这边做错了事情,被人捏住了把柄,只能任人拿捏。第二日,他忍辱负重,仍旧忍着气,带着人上门请罪,可依旧被关在门外。这也是预料中的结果,元经和于畅二人虽然失望,但也还是叹了口气各自回去了。谁知到了下半晌,长安来圣旨了。圣旨将泾阳诸人狠狠地骂了一顿,连国之蠹虫这样严厉的话都出来了。赵谦被罚俸三个月,给他三个月的观察期,若他仍旧不能好好治下,这泾阳府的位置也就别做了;元鸿和于乐二人被削去官职,三代以内永世不得再入仕;那五个书生,则被责令限期整改,且今后本人不得再入仕,子孙旁系若要入仕,便要严厉考核。令又有一道圣旨发往公主府,将云笙和马周狠狠夸了一通。除却赏赐各种珍玩以外,还赏了两个有品级的太监并一干小太监。云筎跟着云笙办事许久,对这些朝堂之事也有了敏感度。她看着一箱箱被抬进来的珍宝,不由说道:“圣人这生意做得真是太划算了。”两个太监和一些珠宝,换了人间第六谷和天佑圣人的名头,简直是太赚了。她们这边欢欢喜喜,世家那边却快要奔溃了。世家立身,虽说以家族人才族产底蕴为本,但族人出仕也是极为重要的。君不见那范阳卢氏,因当初立场不对,李唐得了天下后,无一人能出仕,整个家族都没落沉寂,只能修身养性,等待复出之机了。元家和于家,不必卢家底蕴深厚,若是三代内不能出仕,在泾阳必定远远落后于其他六家,等惩罚结束,怕是于一般读书人家无异了。这一道圣旨,惩罚最重的,就是他们了。元经和于畅一时间都急的不行,元鸿和于乐更是后悔地不行。这一回,他们倒是深刻明白,此时不比以前。主强臣弱,圣人若要将他们打入谷底,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哪里还会顾忌旧情不旧情。手中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元经和于畅急忙忙地去找赵谦讨主意,赵谦闭了闭眼,屈辱道:“还是原先那个法子,去找云笙求情。这一道圣旨,一是为了震慑泾阳,二是为了给云笙撑腰。也怪我们自己,给他抓住了把柄,这削权削地理直气壮不说这些了,若是云笙愿意松手,她给圣人上个折子,至少能把三代以内不得入仕给去了。无论如何,及时止损,该弯下腰便弯下腰吧,没甚大不了的。”元家和于家无奈,只好又加重了礼物,带着元鸿和于乐去公主府求情了。这一次,公主府的门卫倒是没有拦着他们,反而客客气气地将他们放了进去。于乐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狂喜。这能进门,便说明有商榷的余地。只要她愿意出面,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办法给她弄下来元鸿跟在忠仆身后,绕过回廊,一路走到了政事厅的门口。他想起这公主府刚建的时候,他同于乐还来这里瞧过。当时他和于乐都瞧不上云家,觉得他们不过是从寒门变成了权贵罢了。这云家女儿成了公主,不过也就住个六进的公主府罢了,哪里像他们,正经流传的世家,泾阳一整条街都是他们的家宅。如今区区一个多月,就形式颠倒了。忠仆现在门口回了话,随后有婢女走了出来,请他们进去。元鸿看了眼元经和于畅,低着头跟着脱了鞋子,走进了政事厅。公主府的政事厅不小,他进门后,发现大厅正中央放了一个长颈细口的瓶子,云笙和马周站在一处,正拿着箭枝投射。他们两个一人一支,轮流交替,俱都稳稳投了瓶口,竟没有一个失手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握着手站在一边,笑道:“满长安城也找不出几个百发百中的,丽质公主前几日还抱怨身边的小姐妹都没劲呢,不知怎的就念叨到贵主了”“咻”地一声,又一支箭被云笙投入了瓶口中。她笑道:“丽质是因为学了轻功不能出皇城去玩,才感到无聊了吧。长安城的小娘子,有几个像她那般学过轻功了,自然是跟不上她的速度的。”马周将手中剩余的箭枝交给旁边的婢女,道:“瓶口满了,阿笙先歇歇吧。”见云笙应了声,忠仆才带着元经等人上前:“贵主,元郎君他们到了。”元经忙率先躬身行礼:“见过贵主。”云笙也不说让他们久等了的客套话,直接从婢女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道:“行了,都落座吧。”说着,她又对身边的太监道:“大监,让人给他们上些好茶。”那太监模样的男子笑着应了声,缓缓退出了房间。云笙不耐烦跪坐,直接坐在美人榻上,大大方方道:“我知道你们为甚而来,此事也不难办。只不过,你们先得应我一件事才行。”第260章虽进了公主府大门,但元经等人从未能期待仅这一次便能够得到准话。故而,此时听到她的话,元家人和于家人心中是狂喜的。只要有挽回的余地,让他们做甚他们都愿意。云笙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脸上的欢喜。她手一摆,将丑话说在了前头:“你们也别太过期待,先听听我的要求,自己斟酌着能不能做到再回复我。倘若你们能做到,别的不说,三代以内不许科举的事情,我便想办法帮你们消了;若是不能做到,我公主府与你们的这桩恩怨也就此结束,我公主府素来公正明理,决不会有任何挟私报复之行。”听了她这话,元经等人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忐忑。一面是能够挽回阖族局势的机会,一面他们又知道此一遭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无论怎么选,都不过是踩着刀尖前进罢了。咬了咬牙,元经抖了抖花白的胡须,弯下骄傲了一辈子的腰,道:“还请贵主明示。”云笙便对马周使了个眼色。马周见状,便走到书桌便,拿起一张画了地图的白纸摊开,招呼元经他们一同过去。元经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甚药,但还是一起走了过去。待他们都围在身边时,马周才指着地图道:“这是泾阳东郊各家良田分布图,你们自己看看。此前圣人赏赐了十几倾良田给贵主,然而,这十几倾良田却不是连在一起的,”他点了点两块相隔的良田,顿了顿道:“这些良田,贵主有意要培养圣人新发现的第六谷土豆,待收获后会作为粮种低价卖给泾阳百姓。贵主的意思是,土豆种子毕竟是个稀罕物件,关乎民生大计,中间隔了一块别人的良田,着实不妥,故而我们想要按照市价买下这块良田。”“这这是赵家的良田啊”元鸿仔细看了看地图,不由低声道。元经等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马周直起身,将这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随后退后一步道:“公主的要求就这么一个,你们且看着办吧。”心里已经呕得想要吐血了,但元经还是咬着牙认下了这桩事。在回去的路上,元鸿和于乐心里惴惴不安:“阿耶,那可是赵谦看得比命根子还重的东西,我们真的能够做到吗”那块良田,其实与其他普通良田一样,并无甚特别的地方,但对于赵家来说,就是祖传的宝地。八大柱国鼎盛之时,几乎每一家都在城郊屯了很多良田。当今的李唐家族的先祖,原先也是八大柱国之一。圣人赏赐给云笙的那两块良田,并赵家夹杂在中间那块良田,原先就是李氏当时置办的。后来赵家事事不顺,便有个游方道士给他们出了主意,指明那块良田是福祉之地,若他们能拿下它细心耕种,每年抽穗收获,就能保家族如麦苗生生不息。赵家信以为真,悄悄隐藏了消息,去找李家买了良田。李家这良田,原是要给一位嫡女做嫁妆的,便不愿意售卖。赵家急了,虽知道此事不地道,但为了自家还是用上了许多人情,恳求只买中间那一份。碍于两家的情分,李家只好将中间一块市给了他们。赵家欣喜若狂,李家却不好再将没有连成片的良田给本家女儿做嫁妆,那两块良田,便这么放着了。事后赵家得到良田后没多久,不仅之前的问题困难迎刃而解,家族在八大家中也越发蒸蒸日上,竟赶超了其他好些家族。赵家越发觉得,这是福地带来的,将那块良田伺候地越发精心,春耕秋收时都要派侍卫守在一边的。这良田,他们如何能轻易交出元经和于畅心事重重,各自都思考了许多。最终,元经咬了咬牙拍板道:“先回去,此事回去再议。”这怕这一番,即便明知道元家、于家不得不对上赵家了,他们也只能顺了这永昌公主的意。云笙、马周此二人果然后生可畏,竟在泾阳搅出了这般大的风浪。泾阳城门口,公主府贴的红告示已经挂了五天了,但仍旧没有人愿意去毛遂自荐。这个时候出城入城之人都少,守门的侍卫便互相聊了几句。其中一个瞅着这张红告示,眯了眯眼道:“你说这明府和贵主之间在闹啥呢,闹到现在,连一个教书先生都找不到。”另一个便道:“你可别小看了读书人,那些都是人精子,心里盘算地可比你清楚多了。这不去公主府,顶多失去一个机会;这要是去了公主府,那可和明府结大仇了,谁家没有兄弟姐妹啊,祖宗祖产都在这里呢。再者说了,被贵主轰出来的那五个,品行不说,那读书倒是真有两把刷子的。若是比不过他们,那也不必去贵人们面前丢脸了。”瞅着告示那人便收回了视线,憨憨地看着另一边的同事:“你的意思是,泾阳没甚才子吗”那人被噎了一下,然后啐了他一口,道:“少胡说八道,泾阳人才济济,那是他们淡泊名利,不屑出这等风头”他话未说完,前方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这位小哥”“哎呦,谁啊,吓死你耶耶了”那正说着话的侍卫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见站在面前的有三人:问他话的穿着小厮的衣裳,明显是个伺候人的;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郎君,其中一个当真是朗月仙姿,容貌出众,气质出尘,就算头上只插了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木簪,单单负手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谪仙下凡;另一个年纪略大,唇间蓄了短短的胡须,看着也是个沉熟稳重,器宇轩昂之人。这守城门的也算是长了一双利眼,见着了后面那两人,他立刻改了态度,笑容相迎道:“哎呀,都是都小人的错,没见到贵人来了,贵人这是有何吩咐”那小厮便道:“我家郎君刚刚听到二位在说公主府的告示,不知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小哥可方便与我们讲一讲”说着,便上前两步,用身子挡住外面的视线,悄悄给他塞了一个锦囊。那侍卫眯了眯眼,暗道自己今天好运,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公主府和泾阳府的恩恩怨怨如倒豆子一般,讲给了他们听。听完了故事后,那带木簪的郎君便开口了:“这泾阳城,竟连一个敢于毛遂自荐的人才都没有吗”他看着像神仙,连声音都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