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回金溪村了。”马周又皱了皱眉,有些踌躇道:“你又要如来时一般,飞飞回去吗你若是那样回去,我怕是赶不上你。夜色浓深,追你入新丰县时,我没看清楚路,已从马上摔下来好几次。”说道后来,他又无奈了,看着她道:“你能慢些吗慢些说不定我还能追上你。”云笙心里一酸,忽然说不出话了。她看向马周的衣袖,果然见上面还沾着一些杂草枯枝。她练了武,即便不装备千里眼,在黑暗中也能清晰看见他的衣袖被刮了好几处,连丝线都露出来了。抿了抿唇,她有性茫道:“你明知道我的本事,无论是进西里山也好,独自夜闯县城也好,都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受伤,这又是何必呢”马周并没有说话,只是垂头看着她,眸光复杂,似乎藏了千言万语。云笙抬头和他对视许久,最后还是泄气开口:“罢了,咱们走吧。”马周的家在县学附近,一间青瓦屋,有一个院子,两边是院墙,院门口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蔬菜,乍一看,还有些鲜灵模样。云笙拿起篮子看看,忍不住调侃:“这是哪家小娘子,竟如此用心。”众所周知,蔬菜都是早上的时候最新鲜,下午就容易黄了。这眼前这菜,看起来那股新鲜劲还在,极有可能是傍晚的时候摘下来,还精心用水泼了好几次的。这么一看,可不是用心。马周淡淡看了她一眼,打开房门进去了。云笙摸了摸鼻子,拎着篮子跟了进去。马周家里很朴素简洁,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十分低调。云笙在房里寻出药膏和柔软的毛巾,打算给他上药。刚转身走出房间,就见他端了一盆水过来,对她道:“这水是白日里在太阳底下晒过的,不算冷,你先梳洗一下吧。”云笙却道:“也好,先给你擦擦伤口。”马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膏,虽然仍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耳尖却开始一点点变红。他背过身,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且放着,我自己会上药的。”云笙无语。要是真顾忌男女授受不亲,那也不该深更半夜带她来自己家啊。都到这时候了,又何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马教谕你很矛盾你知不知道。马周仍旧背对着她,云笙看了看手里的药膏,干脆掠步上前,利落地点了马周的穴道。马周忽然身子一僵。他想转身,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心中一凛,他不由严厉道:“阿笙,你作甚”云笙才不管他这外厉内荏的模样,上前就解下了他的腰带。前世连男模的比基尼现场都看了不知多少场,还会在乎给你脱了上衣上药马周坐在榻上,衣衫一件件被脱下,露出他精瘦结实的身体。马周气急了仍旧压着声音怒道:“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这般没有规矩”云笙笑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继续着手下的动作。马周还算是给她脸面了,没有骂她伤风败俗、浪荡不羁,说话时还压着嗓子,避免被其他人听到。衣服全部都被脱下,马周便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云笙看着他有些愣神。马周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偶从马上摔下来了,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他马术不错,想必真的是赶路太急,才会频频伤到自己。可是何必呢云笙将毛巾放在水里打湿,然后捞起搅干。她走到马周身边,刚弯下腰想清理一下他的伤口,就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然绷紧了。云笙看了他一眼,仍旧低下头,开始仔细地给他清理伤口。马周无奈,只能任她为所欲为。今日,她穿了一套黑色的衣裙,头发高高竖起,不同于往日的潇洒和风轻云淡,显得英姿勃勃而又冷艳逼人。火苗跳跃,昏黄的灯光柔和了少女的眉眼。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马周怔怔地看着她,恰好与刚抬头的她对视了一眼。只这一眼,足够他看清楚她眼里的冷漠。云笙忽而笑了一下,又弯腰低头,为他处理伤口。只听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低声含笑道:“马教谕可要看清楚了,你眼前之人胆大妄为、自视甚高,她不尊世俗规矩、不顾男女之别、不敬世家皇权。她既不温柔可亲,也不知书达理,一言不合便会夜闯县衙,强行剥了男子的衣裳。她不会成为甚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她自己。”“马教谕,这样的人,你该离她远一些。”马周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伤口被轻柔清理的触感。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笙看上去洒脱随和,每日里都是笑眯眯的,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在意挂心一般。但他如何看不出,她外表看似淡然,骨子里却是叛逆、自由不羁的。只要是她打定的主意,便是谁来都拦不住。再加上她少年聪慧、天神神力、胆子奇大,又深谙人心,擅长借力打力,掩饰的好,没有被人发现罢了。好在她心地善良,心胸开口,做事不拘小节且大气地很,有许多人都喜欢她。睁开眼后,马周看着云笙在水盆里清洗毛巾的背影,轻声道:“阿笙,我怎会在乎这些。”“我所虑之事,从来不是你是否会成为贤妻良母,而是你能不能平安喜乐,顺遂一生。”“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给予的多,收回的也多。像你这般,少年聪慧又天神神力的,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当今圣人的弟弟,曾经便是这般,可如今他又在哪里”早就长埋地底,连坟头上的青草都有一人高了吧云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当今圣人李世民的四弟李玄霸,武力极高,战功赫赫,最终因为举锤骂天,被老天给劈死了。但举这例子作甚,她又不会无聊到举锤骂天。马周看着她,道:“我只想同你说,凡事不要思虑过多,顺从心意即可。但你毕竟还小,尚有力有不逮之时。譬如今晚,不管你夜探县衙是要找谁或是打探何事,寻我便可,何须自己出面”人说慧极必伤,太过聪慧的人,容易早夭。这话不假,聪明的人,思虑过多,损耗心神,伤及寿数。阿笙之聪敏,或许不是他见过之最,但绝对是他最担心的。别人如何他不关心,若是阿笙因此有损伤,他大约,会十分痛苦吧。第84章七月里,以蛟蛇为交换的人和物全部都送到云笙手里了。书籍之类且不说,几家送过来的人,合起来便超过了三十人,云家小院,如何能塞得下那许多人改建迫在眉睫。好在前几天,苏想已牵头星际联盟最出色的建筑师团队,根据大唐建筑风俗,设计了云笙满意的图纸,崔家又承诺无偿承担云笙重建的所有费用。云笙向钱里正买了金溪村东头一个地势平缓的小山头,言明重建时会将金溪村孩子们上学的学堂一并建好,钱里正便痛快地将山头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卖给了云笙。他还真有点担心这小娘子就这般离开了金溪村呢。在这期间,云笙便只能带着众人去县里崔家给的宅子。那宅子是五进的,住这几个人,绰绰有余。至于金溪村的改建工程,自有杨安和孙成监督。他们一个孔武有力,一个聪明伶俐,团结协作,正好互补。而崔家送的那几个会木工活、会做泥瓦活、会打铁的仆从,都被派过去帮忙了。另外,崔家送来的还有两个丫头,分别叫白芷和紫苏。白芷擅内务,长相普通,气质亲和;紫苏擅账务,长相艳丽,颇有些高冷。这两个丫头见到袁越秀就双目含泪,一副想要给袁越秀行礼又不能的忍耐模样。云笙一看便心里有数,这怕是袁越秀身边的丫鬟。这样一来,倒是不能全部把云家的事物都交给她们了。白芷和紫苏不愧是袁家的大丫鬟,受过严格的培训,能力十分出众。云笙才把宅院的事情安排给她们,她们便处理地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错处。她思索片刻,便把宅院里大面上的事情和面上的账务分别交给了他们两个。自此,云家小院里的人暂时在新丰县安居下来。袁越秀到来后,便接手了云筎和云筑的学习。云笙时常会静悄悄坐在房间一角,跟着一起学习。虽说她前世的字写的不错,但这一世,毕竟六岁开始就像丫鬟一样伺候一家老小,连字都写不完整,更何况写的好看。还有,袁越秀琴棋书画全部擅长,云笙便准备了琵琶、埙和笛子,准备好好学学乐器。她打算把这三样学熟了后,就把木吉他做出来,还要把古琴技艺重新捡起。听闻云笙搬到新丰县,因临时有事随阿耶一同回长安的柴哲威,又兴冲冲地跟了过来。这一回,他买了云笙院子边上最好的一栋宅院,按照自己的意愿布置地富丽堂皇。柴哲威的拜师礼定在八月,霍国公府已经发了许多请柬给交好的人家。虽还未行拜师礼,他已经师傅师傅地教的欢乐,平白让人生觉得不真正教他些东西,便对不起他。考虑了许久后,她在直播商城里买了桃花岛的武功。杨安力大无穷,悟性好且性情开阔舒朗,对着她这个小师傅也尊敬有加,少林一脉大开大合的功夫便很适合他。而柴哲威,反应快身体灵活,但力气有所不及,再加上他身上有哪些世家郎君喜爱美感的臭毛病,便适合学嗅灵飘渺又威力无穷的武功。再加上云笙对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十分感兴趣,便对桃花岛武功十分感兴趣。云家的新宅院里,每日都能看到云笙带着弟妹和柴哲威习武,看得袁越秀主仆三人羡慕不已。云笙心神一动,便决定让那三人一起来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地位,武功也能给女子自信和安全感,胆子大一些、有想法一些的女子,还能凭借武功闯出自己的路。云笙想要提高女子地位,让女子跟着她学武,似乎也是一个好方法。若学武,袁越秀、白芷和紫苏三人年纪偏大,云笙便教了他们简单的轻身和点穴功夫。若是遇到危险,逃命绝对没有问题。袁越秀、白芷和紫苏的加入,又让谢家送来的那十个擅长读书识字的人羡慕不已。然云笙对他们不甚了解,便也没有打算教他们习武,他们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柴哲威学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轻功,勉强能从院墙的一边飞跃到另一边,兴奋地不行。但他功夫学得不到家,长长飞到一半便气不足,从半空中摔下,惹得云筎和云筑偷笑不已。他气得牙痒痒,便追着云筎和云筑逗着玩。两个小孩也是学过轻功的,被他这么一追,也勉强能飞到院墙上。院子里被闹的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云笙打开窗户,从窗户伸出乌木的一截,击了击窗沿,含着笑却又咬着牙道:“熊孩子,找打呢。”云家小院的人忙着学习,却不知新丰县和长安都因他们的一时举动,引起了巨大波澜。金溪村又迎来了孙家三兄弟。在云笙那里学手艺的妇人们学成回家,都收到了香满楼的掌勺邀请。这掌勺,自然专指做馒头包子烧麦一类。历来大酒楼里主勺的,都是男子,女子便是学了,也甚少有机会出门赚钱。孙家诚意十分足,在香满楼做厨娘,每隔十日可休一日,包吃包住,每月工钱有足足一贯,做得好了,还能往上涨。不少人十分心动,那可是一贯钱,她们平时要赚个几个铜板,都要做好些时日的绣活才能换得。也有人不为所动,去酒楼做厨娘虽然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每月还能安稳拿钱,但是不比自己去集市里卖自由。虽说入坊市还要收钱收税,她们也不一定租得起铺面,但馒头包子烧麦都是新鲜玩意儿,买的人一定十分多。再卖包子的同时,他们还能把新做好的豆腐一起带上卖,肯定能赚钱。譬如钱东,他知道自己做过木匠买卖,同跟在师父手底下领工钱相比,收入差的可大了。故而,他早就打算等纽过去后,一家人都要把包子和豆腐的营生给做起来。他家大郎马上要娶妻了,得把银子筹备够了才行。香满楼从村里招了三四个厨娘,便心满意足地走了。没过多久,金玉满堂也来村里招人了。这一次来的,不是因为生了五个女儿便得过且过的金掌柜,而是他家的大娘子和二娘子。因为生了五个女儿,金掌柜在女儿们小的时候便领养了一个姓朱的小郎君,令其长大后入赘来支撑家业。因着那位朱郎君注定要成为金玉满堂未来的主人,金家奴仆对其多有奉承,连金家主母对其也是好言好语,万般体贴,是以,那位郎君竟然比金家的娘子们还像主人。朱郎君十二岁时,便同金大娘定了亲事。这一次,两人的婚期将近,金大娘得知这杀千刀的朱郎君用金家的钱财养着外室,还妄图胁迫她的二妹做妾室,便发了狠同他断绝了关系,将他赶出了金家。可这一行为,除了四个妹妹,家里谁都不支持她。金老板大发雷霆,只觉得男人三妻四妾着实正常,养个外室罢了,实在不喜欢打发了便是。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善妒成性,已经没救了。金家主母也是泪水连连,怨愤女儿赶走了她下半辈子的依靠。金大娘气得火冒三丈,发誓便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