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我尽量”孙家一家人都在思考,怎样才能在这条蛟蛇中分得一杯羹。孙胜皱着眉头道:“我们同那云三娘还有些香火情,但做生意,不能光靠情面。她那条蛇,若是卖了,不知道能有多少收入,咱们得想想,有甚东西是她没有的,但是咱们能给的。”孙成是一力促成此事之人,自然希望此事能有个完美结果,便极力出主意道:“论财力权势,咱们是比不了世家的,好在咱们也只是希望能买到一小部分,应当是有希望的。”他的脑子飞速运转,边想边道:“云三娘有个弟弟,是马周马教谕点名要收的弟子,过些时候,便该上县学读书了。县学里条件简陋,且她弟弟初初学习,不一定能跟得上课程。咱们不若同她承诺,将她弟弟接到咱们家,悉心照顾,你们看如何”孙胜摇头,道:“这样的事,你能想到,他人也能想到。”孙成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家都能想到,就看谁能走在前头了。”见家人都疑惑地看向他,孙成便双手叉腰道:“阿耶阿娘,我决定将自己送给云三娘差遣,每日为她打理事务,同她学些本事。这样一来,她定然放心将弟弟安置到咱家来。”孙母撇了撇嘴道:“你好歹一个堂堂男子汉,怎能向一个女子学习本事”话未说完,孙父便打断了她:“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难道不知,那霍国公柴绍的儿子都欲拜那云三娘为师小郎过去了,先不说能不能在云三娘那里学些本事,便是多同柴大郎接触接触,那都是赚了”孙家众人讨论地热闹非凡,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也未停下。单容坐着自家马车回到住所时,天已经完全暗了。马车停下,他揉了揉眉心,推开仆从欲扶他的手,径自跳了下去,然后一甩袖子,走进单府。管家略略弯着腰,紧跟在他身后。单容边走边道:“那两个人的来历可查清楚了,为何会有我的令牌”管家低垂着头快速走着,回答道:“令牌只能查到林湘为止,其余的,往上只能查出,他们同娘子身边的红绸有过接触。”单容冷笑:“想来也是,除了她以外还会有谁这般急着置我于死地。这一回,算她棋高一着,暂时彻底毁了我同崔信建立的关系。”还有那个马周,不过一个区区教谕,当年若不是他,还不定在哪里做孤魂野鬼,如今竟也敢这般手段百出地对付他“那崔家”管家也知道此事严重,此刻十分担心自家大郎同崔家之间的关系。“不必担心,”单容拐进花园,冷声道:“无论是崔陵还是崔博,都不是愚蠢之人,自然能看明白其中龌龊,最后无非是不想搅进咱们家的污糟事请罢了。至于崔信,风头过了再哄哄便是。”管家略略放了放心,又道:“对于那蛟蛇,云三娘松口了。只不过,打那蛟蛇主意的人太多,咱们优势不大。”“云三娘”单容想起了当初那个拿着竹签子耍弄崔信,笑得温暖潇洒的身影,脚步不由地顿了顿。长得倒是十分美貌,行事也十分潇洒大气。马周不是十分护着那小娘子正好,报仇的时候来了。单容心中拿定主意,冷哼一声后,便露出笑容快步往前走。管家宠溺地笑了笑,大郎虽则早慧,毕竟还是孩子呢,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两人又一个转角,走到了花园里的独木桥。刚过了桥,就看到一个容貌秀美,气质温柔的女子提了提裙角,款款朝他们走来,优美地行了一礼:“大郎。”单容嘴角勾起一个笑,眼神却十分冷厉。好啊,卖了小爷不赶紧跑还敢来做戏,小爷今日就陪你好好玩玩第72章金溪村又热闹起来了。村口驶入一辆马车。赶车的汉子膀大腰粗,将簇新的衣裳整个撑开。他的头发用巾包裹,眼神桀骜,一鞭子挥下,便即有气势。夏风吹过,他身后的车帘便微微晃动,露出了冰盆的一角。马车后面还跟着整整一个车队。车队里有十几匹马,每匹马都拉着一辆车。每辆车上都坐着一个看上去颇为彪悍的汉子,浩浩荡荡开进村里。村民们看着车队,边让开一条道边窃窃私语:“又来一个,今儿早上来的那个带的东西也不少,你说三娘怎么就不同意呢”“唉,三娘的想法向来古怪,谁知道她在想甚”车队靠近云家小院时, 忽闻得院中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滚”字,随即,有四五个人被人从院中扔出,狠狠摔在地上。为首驾车的大汉眼疾手快,拉住了马儿的缰绳。骏健的马儿长嘶一声,不安地在地上踏步。大汉忙跳下车,抱着马头细细安抚。车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发生了何何事”大汉转身,拱手恭敬道:“有人被人从云家小院中打了出来。”车帘被撩开,里面出来一个穿着褐色袍子,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撩袍子从车上跳下,便听得院中传来一声怒斥:“我家师傅乃是一家之主,你不过区区仆从,竟趾高气昂,妄想对我家师傅指手画脚若谯国桓氏落败至此,连尊卑都不懂得了,派你这样的废物来得罪人,有甚资格来买我师傅的猎物”“还不快滚”说罢,又是一阵如虎啸的怒吼。褐色衣袍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低声道:“这是谁好强的气势”为首那驾车的男子道:“谢管家,那便是云三娘新收的弟子”话未说完,又见一中年男子一边拿袖子捂着脸,一边带着两个人,拎着自家的财物匆匆从小院中跑出。谢管家走近院门两步,看到门外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有西里山孽畜,吾欲以之以物换物。交换之物,双方自愿,若有以势迫人者,恕不奉陪。”他若有所思,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示意驾车的大汉带着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走到院门口,行了一礼,道:“老仆谢卫携礼前来拜访。”话音刚落,院中便走出一个人高马大,肌肉粗壮的汉子。那人正是杨安。酷暑的天气,杨安不耐热,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衫,仍旧露着两只粗壮的胳膊。他粗豪地对谢卫回礼,然后道:“不知是哪家的先生,来我家有何事”谢卫从袖子中取出拜帖,双手递给杨安,道:“老仆受家中郎君之命,前来递送拜帖,不知娘子何时有空闲,可与我家郎君一会”幸好他早作准备,带上了郎君的拜帖。若是一时露出高人一等的态度,怕也会被那大汉扔出院外。那样受肖肉之苦倒也罢了,最怕的是丢几辈子的人。譬如那谯国桓氏的管家桓富,如此丢尽了脸面,桓家人以后怕也不会再派他做这些露脸的事情了。杨安接过他的拜帖,看了眼他马车后的车队,问道:“那些又是甚”谢卫道:“是我家郎君送给娘子的见面礼,这是礼单。”说罢,又递上礼单。杨安脸色缓了缓,道:“还请稍待,我将拜帖和礼单送给娘子。”随后,便打开云家小院里堂屋的门,走了进去。他身后的这些财宝原是用来购买蛟蛇的,便是做一个普通世家娘子的嫁妆也是够了。也不知那云三娘是否愿意换给他。杨安刚进门,就见柴哲威蹦到他面前,兴奋道:“如何我教你的方法,是不是十分有用”自从他得到云笙允许,可以每日过来学武后,他便让人买下了云笙左边那户人家的屋子,准备好好修建,以便学武后休息。杨安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混迹于市井,熟悉的是那些吆三喝五的坊间热闹,并不懂如何同世家相处。这几日,一直有世家仆从带着财宝,强硬点名要买那蛟蛇。他原本担心同那型从对峙,会影响师父,但柴哲威却不屑道:“那些老油子,最爱看碟下菜,自以为眼利鼻灵,一眼便能看出富贵,一闻便能闻出权势,岂不知他们早已被钱权蒙住了鼻眼,不知好歹。”他给杨安出主意道:“是甚身份便做甚事,筑郎如今还小,师父便是一家之主,那些人不过是仆人,主仆有别,他们哪里有资格同师父说话若有人再不知好歹,你便这样回他,然后直接将他们打出门便是。”这行事方式简单粗暴,十分对杨安的胃口,在询问了云笙的意见后,杨安便如铁塔般震在了小院门口。早在决定将蛟蛇出售后,云笙便考虑过各种情况,最后还是决定高调一些在,最好宣传地众所周知。这样一来,所有一切都摊开在众人目光中,便是有人想暗中下手抢夺,也要顾虑二三。云笙收到拜帖后,发现拜帖上的躯龙飞凤舞,勉强能认清是谢彦二字。她转头看向柴哲威,问道:“不知这谢彦,又是何许人也”也是老天厚待,半路让她遇上了一个柴哲威,不然,她准得被世家这些人际关系给绕晕。柴哲威看了一眼,随意道:“哦,他呀,谢家二房的长子,倒是挺稳重踏实的一个人,办事素来周到。师父您随便应付应付便是。”云笙拿起放在一边的礼单,边看边道:“我看这谢家的老仆,比之前的可有教养多了。既然人家尊重咱们,咱们也得尊重他们。”杨安在一边跟着点头。柴哲威拉开椅子,在云笙旁边坐下,探过头凑到她旁边偷看礼单,道:“一流世家同三流世家,还是有区别的。那谢家老仆那份眼力见,也不是桓家那老货能有的。”说着,他又拉过云笙眼前的礼单,道:“咦这谢家出的价格不低啊,师父你要换给他们吗”云笙摇了摇头,拿起在书桌上备好的花笺,递给杨安,道:“你同那谢卫说,我十分感谢他家郎君的厚爱,但云家最近杂事繁琐,怕是没有时间与他家郎君相会,且无功不受禄,那些礼品便请他带回去。”见杨安点头,她又道:“你将花笺交给他,只道我愿同谢家结个善缘,他们若有意换取蛟蛇,可将物品写在花笺上送过来。若我有意,便会给他们回复。另外,你再告诉他们,云家不缺钱财,但欢迎好手艺的匠人。”杨安恭敬应是,带着花笺便退出房间。柴哲威嘟着嘴不开心:“师父随便给他们一些白纸便是,这样好看的花笺,给他们浪费了。”时下造纸术全在世家手里掌握着,花笺技术亦然。花笺虽然难得,但也不是得不到,故而云笙拿出从商城里买的花笺也不奇怪。“不过几张花笺而已,难道你家里没有吗”柴哲威赌气道:“一年到头都是同几个款式,我早就腻了。”云笙拿出的花笺,或是浅浅的蓝,淡淡的粉,素素的绿,香味各有不同,花笺里仿佛真的夹着薄薄的桃花,或是清脆的绿叶,或是通透的云,样子十分精致。他已经垂涎许久了。云笙摇头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呢。门外,杨安将礼单和花笺交给谢卫,又将云笙嘱咐的话说了后,不由道:“你倒是好运,竟能让师父给你提示。”谢卫笑着道谢:“多谢云娘子,多谢杨义士,老仆这便先回去复命了。”谢家仆人将调转车头,打算离开,不远处便有一个少年骑着马儿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安同谢卫,含笑道:“哟,这便走了呀,莫不是连陈郡谢氏也铩羽而归了玉面铁三娘的面子,果然是很大。”第73章 、竞拍蛟蛇二云笙坐在屋中,千里耳将来人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放下手里的花笺,叹了口气,笑道:“挑事的来了”“咦”柴哲威转头看向门外,然后从椅子上跳起,站在门口眺望。片刻之后,他惊讶道:“真有人来了,师父你真神了。”说罢,快步跑到了杨安身边。云笙跟着起身,双手交握,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门外的少年踏马而来,明明是笑语晏晏,眼神却一派冰冷。来人正是单容。只见他从马上跳下,将马鞭随手扔给身边的随从,如闲庭信步般走进云家小院,随后与云笙遥遥相望:“云三娘,客人上门,你连茶都不奉上一杯吗”云笙含笑看着他,曼声道:“郎君说笑了,云家是恩怨分明的人家,若是贵客,咱们自然以礼相待;若是心怀恶意,寻衅滋事者,自然是乱棍打出。不知郎君,是那贵客,还是那恶客”单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小院里的气氛逐渐凝结。云笙唇角弧度都未变,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单容。眼见着两方火药味渐重,单容忽然大笑出声,笑了许久才道:“我自然是心怀善意来寻娘子的,只怕误会重重,三娘不愿意接待我这姓单的。”云笙微笑:“姓单的天下多的是,郎君是我不愿意接待的那一个吗”单容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自然不是的。”云笙侧身,往屋内做了个请的动作:“贵客请进。”单容一甩袍子,大步走进堂屋。已经准备起身的谢卫挥退仆从,走到杨安身边道:“听说单家曾派人来偷这蛟蛇,这单大郎怕是来者不善,可需老仆留下帮忙”柴哲威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怕他的肩,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这老头倒是有点人情味,比起你那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