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他眯着眼睛,用食指挑起她线条精致的下颌,目光凝在那润泽的玫瑰色唇瓣上,头,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感觉到他湿润火热的嘴唇,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这是她的爱人。这是她的严臻。上海。夜幕降临,璀璨的灯火陆续点亮浦江边的高楼大厦,呈现出一片色彩缤纷的繁华盛景。鼎元餐厅。位于上海最繁华的外滩商业区,独特的地理位置让食客们在享受美食的同时还能欣赏到外滩流光溢彩的夜景。往往是一桌难求,需要提前一周预定。临窗的座位,长宁看着窗外渐渐深浓的夜色,不禁轻轻蹙起眉头。算着时间,长安昨天已经到朔阳了。不知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她走后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不知手续办得怎么样了,也不知是否顺当,他曾帮代理人处理过房屋买卖合同,情知手续繁琐,一个环节不当就会被卡着不放,长安又是个烈性子,一言不合她再闹出些幺蛾子,万一吃了亏,她那脾性,肯定是报喜不报忧。长宁越想心里越乱,越想心里越没底。他攥着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长安拨个电话,却看到温子墨步履缓慢地回到座位上。“牛排切好了,赶紧吃吧。”长宁指了指温子墨面前洁白的餐盘。温子墨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牛排已经冷掉了,肉的肌理变硬,少了鲜嫩的口感,味同嚼蜡,难以下咽。长安看他神情淡淡的,没了说话的兴致,不禁好奇刚才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谁来的电话啊,打这么久”他试探着问。温子墨抬起眼睛,看看他,“哦,是宋大江。”宋大江长安的同班同学,温子墨的好哥们。“他找你有事”温子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餐具,抬头看着长宁说:“他今天遇到长安和学长了。”长宁愣住。旋即心里窜起一股邪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怪不得她一走就无音信,怪不得连劝他一下都不肯,原来是有护花使者陪着回去了。想到他们在邻里面前腻腻歪歪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太过分了不行,我要给她打电话”他的脸涨得通红,先前对长安的歉疚和惦念瞬时化为乌有。温子墨隔着桌子按住长宁,低声制止,“别这样,宁宁。”长宁黑着脸,扔下手机,“那我回头再给她打,总不能把你也装进去。”温子墨没有接腔,而是慢慢坐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举手叫服务生,“结账。”第八十六章 中尉上海市郊,军医院。急救车刚停稳,穿着急诊工作服的廖荇翊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有护士推着移动床过来接人,廖荇翊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又有人报假警吗”黄护士拧着眉头问道。经常有素质低下的的人报假警戏弄120,她跟着廖医生也遇到过几次尴尬又气愤的情况。记忆中最近的一次,是有群众打120说钟鸣小区有人躺在路边生死不明。他们拉着警报,一路风驰电掣的到达现场,却发现是一个醉汉。当时他已经清醒了,坐在路边一脸不耐烦地斥责他们小题大做。还有一个患者,长了痔疮却打120让他们接人,到了医院检查后发现根本没事,他就赖账偷偷跑了。这次,不知道廖医生又遇到了什么奇葩病号。“一个流浪汉饿晕了,我们给他买了一袋子面包,吃饱就全好了。”廖荇翊无奈地笑了笑。黄护士同情地拍拍廖荇翊的肩膀。廖荇翊走进灯火通明的急救中心,他戴上口罩,准备去监护室再看看那些重症患者。目前,中心共收治50多名患者,其中有12名重症患者需要特别观察护理。在监护室里,他去看了5床的病患,一个80多岁的老人,下午因休克被送进急救室,检查后发现心脏血管栓塞,用药后症状略有缓解,可他担心还会生成新的病灶。“片子出来了吗”他进来就问护理的家属。家属说刚拿回来,他接过ct片子,对着灯光细细与之前的片子比对后,果然又发现新的栓塞点。他把家属叫出去讲明情况,家属不理解,问用了药为何病情还会继续恶化。“第一,你父亲患有严重糖尿病,凝血功能极差,第二,他心脏装有一个起搏器,这是一个异物,可能对他有一定的影响。我看过了,栓塞区域没有扩散,我等下再用些药,明早看情况决定做不做介入手术。”廖荇翊简单明了的把情况说清楚,家属表示理解。廖荇翊离开监护室,又去看了一位入院不久的疑难患者。等一切都处理完,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他还没吃晚饭,胃部因为饥饿缩成一团,肚子咕咕直叫。正准备回休息室把刚才出诊时来不及吃的午饭吃完,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荇翊,你看谁来了”廖荇翊转过身,朝走廊上一望,不禁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抹娇俏的身影朝他快速跑了过来,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哥”廖荇翊愣了愣,英俊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张开双臂,抱起怀里的女子,原地转了几个圈,才把她稳稳放在地上。左右打量着许久不见的亲妹子,语气急切地问道:“婉枫,你咋来了怎么也不跟哥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廖婉枫咯咯笑着撩了撩齐耳短发,灵动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要是告诉你,你还能让我来吗”廖荇翊拧了拧她雪白的脸蛋,宠溺地说:“的确不会。我啊,会把你直接打包送回苏州去。爸妈天天念叨你,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多高兴呢。”廖婉枫嘟着粉嫩的嘴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撩起眼皮瞄着自家哥哥,小声嘟哝道:“我猜就会这样,所以我先到上海来了。”廖荇翊无奈地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马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给兄妹二人打圆场,“行了,婉枫来都来了,你还撵她走不成还有,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发现婉枫这次回来有什么变化”廖荇翊闻言一愣,朝自家妹子望了过去。久未见面的廖婉枫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乌黑发亮的齐耳短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清丽绝伦。她比上次见面时又长高了些,身段窈窕纤细,俨然已经有了成熟女子的风姿。他眼睛一亮,笑着端详说:“好像又变漂亮了。”马晶嗔怪地瞪他一眼,“漂亮自不必说,你再仔细瞧瞧,还有没有别的”廖荇翊这才重新又打量一遍,当他的目光落向廖婉枫肩膀时,不由得心里一颤。“婉枫,你授衔了”一杠两星。中尉。廖婉枫今年本科大四毕业,如果顺利的话,会在分配后授予中尉军衔。她这么快就落实工作单位了不是要到秋季才会有结果吗廖荇翊惊讶地握住妹妹的肩膀,眯着眼睛追问道:“好你个丫头,授衔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家里,老实交代,你分哪儿去了”廖婉枫嘶嘶吸气,拧着眉毛抗议道:“你弄疼我了。”廖荇翊略微松了松手,可还是握着她,“赶紧说啊,小姑奶奶。”廖婉枫扑哧笑了,“瞧把你急得。”“我急,我急死了。”廖荇翊生怕她被分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去,要真是那样,他的老爸老妈估计会把他这个儿子给逼疯喽。廖婉枫抿着嘴微笑,举起细白的指尖,朝他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廖荇翊竖起浓眉,太阳穴直冒青筋。马晶一看心疼得不得了,干脆实话实说,“婉枫在校期间表现优异,被提前分到上海了,和严臻隶属一个部队。”廖荇翊的太阳穴像水波一样来回抖了抖。他错愕地盯着廖婉枫,愣了几秒,才喃喃重复说:“她说的都是真的”廖婉枫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她羞涩地垂下睫毛,小声说:“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廖荇翊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语气严肃的说:“你是为了严臻,才申请到上海工作的吧。”廖婉枫咬着嘴唇,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廖荇翊轻轻放开她,后退一步,语气无奈地说:“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婉枫严臻他”廖婉枫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哥哥,“严臻他怎么了又出去演习了吗”没关系啊,她可以等。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总不差这几天。廖荇翊看着沉浸在爱情里变得天真无知的妹妹,不禁感到一阵心疼。可有些话,如果现在还不说,那就是害她。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嘴唇,用极缓慢的声音说:“严臻,他有女朋友了。”第八十七章 南海风光夜深了,外面没有人声,非常寂静。严臻把吃完的瓜皮收拾到垃圾袋里,转身去拿背包。“你去哪儿”长安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挑着眉毛问他。严臻晃了晃袋子,“倒垃圾,再去找个宾馆。”长安望着严臻,神色坦然地指着长宁的卧室,对严臻说:“这么晚了,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宾馆,你不如在宁宁屋里住下。”严臻愣了愣,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他的视线在穿着清凉的长安身上瞄了瞄,眼神显得有些犹豫。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看到神情磊落的长安,严臻不禁脸皮一热,他嘿嘿笑了两声,把背包又放回沙发,“那我把垃圾倒了。”等他转了一圈回来,看到长安正抱着一床铺盖去长宁的卧室,他赶紧上前拦住,“我睡客厅。”他不等长安说话就抢过被褥,放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铺展,又拍了拍内芯瓷实的枕头,站起身来,“你看,这不挺好。”“可屋子都空着”长安敏感地蹙起眉头。严臻知道她误会了,于是上前轻拥着她,解释说:“虽然你的父母不在了,可他们也不希望我这样子就登堂入室。更何况那是你弟弟的房间,我更不好去随便打搅。”长安思虑片刻,点点头,“只是委屈了你。”说罢,朝那个并不算长的沙发望了望。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躺上面腿都伸不开。严臻哈哈一笑,揉了揉长安的头顶,“这和野外拉练的条件比起来,简直就是超豪华五星级待遇了。况且,最重要的,荒郊野地里只有月亮和星星没有你。”长安抬起头,看着严臻深情真切的眼神,心里涌上阵阵暖意。她靠过去,依偎在他胸前,轻轻说道:“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爸妈,好吗”严臻愣了愣,随即眼底溢满了惊喜。他低下头,用力抱紧她纤细的身子,毫不犹豫地说:“好。”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严臻看她脸上已有倦色,就催她进屋先睡。长安进屋后,他从背包里掏出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和客厅一样,长家的卫生间也只有鸽子大小。因为长时间不住人,洗脸池上方的墙壁已经生了绿苔,洗澡间用落地玻璃门隔开,淋浴是太阳能,他迅速脱掉衣服,拿着花洒试了试水温。怕影响长安休息,他将水流调到最小,动作也放到最轻,迅速洗完穿衣服出去。拉开门,地上却放着一双大号男式凉拖鞋,深蓝色的大众款式,鞋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折痕,一看就是新的。什么时候放的他朝挂着门帘的隔壁房间望了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在门外偷听的画面,想到这儿,他觉得刚刚冲凉的身体蓦地又热烫起来。隔着门帘,在长安的门外静静地立了许久,他才蹑手蹑脚的把大灯关掉,开了墙角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给这陈旧的屋子里增添了不少静谧安详的气息,他打量着四周凌乱的家什物品,最后,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阻挡视线的门帘上面。白色的门帘从门框上部一直垂到人的小腿位置,普通的白色的确良布料,上面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针法绣出椰子树海浪帆船等图案以及南海风光四个艺术字。这个图案的门帘曾风靡一时,他的妈妈宋志娟就是一位绣花能手,他幼时的记忆,离不开那个圆滚滚的绣花撑子,以及扎得他哇哇大哭的绣花针。家里一块同样图案的门帘用了十几年,所以,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图案,他就感到莫名的亲切,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想必这帘子也是长安去世的母亲亲手绣制的。许多年过去,白色的确良已经氧化发黄,可图案却依旧栩栩如生,拙意十足,透过那细密的针脚,似乎能体会到一个慈母良妻对家庭,对子女深沉的爱意。怕头发弄湿枕头,严臻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边堆放的一摞书本杂物看了起来。随意抽了一本,低头一看,却不禁莞尔。高考语文试题集。看样子,这本试题被主人蹂躏得不轻,封面竟缺了小四分之一。刚打开扉页,就看到一行银钩铁画般熟悉有力的黑笔字。高三一班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