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建成面前。然后打开酒桶,从木质酒桶里倒出如血色般的葡萄酿。李秀宁叹了口气道:“咱们大唐如今的家业是越来越大了,如果说,陛下刚刚登基时,二郎的势力还有重大影响,到现在所谓秦王系就已经不可能影响全局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由于李建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相形之下,李世民的影响力就变小了,小到根本就没有颠覆李建成政权的可能性。后来李元吉与李孝常,妄图效仿李世民,重演玄武门。可惜,他们太弱了。可以说,李家已经失去了成功造反的能耐,李家失其璧,却也因此而解其罪。但是,随着陈应的功劳越来越大,他反而是可以威胁到李建成地位的人了。无论把陈应放在任何位置上,陈应都可以抓住军心,获得将士们的认可、效忠。李建成端着葡萄酿,悠悠道:“不是,只是这种事情,一旦出自我口,本身就是祸乱的根源了。不谈也罢,不谈也罢”李秀宁正视李建成,郑重的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无非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如今陈郎怀壁其罪”李建成脸色大变,伸手掩住了李秀宁的嘴巴,用低沉却充满怒火的声音道:“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李秀宁拿开李建成的手,道:“这种话,谁也不会公开说,但在私密场合,我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了”李建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跟别人说了”“自然没有”李秀宁道:“我只是听,没说。”“就是听,也不该听的”李建成愤愤的道:“这种事情若是没闹开,什么后果都不会有,但如果闹开,只要牵涉其中就说不清楚为国家计,也不该助涨这种流言”李秀宁哼了一声,道:“这种流言,扼也扼不掉就算去辟谣也无济于事。其实倒不见得说这话的人都有什么坏心,但就是因为陈郎的确有璧,这才是谣言的根源”李秀宁抓住了李建成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兄长,你给三娘一句实话,陈郎与你,不会真的有什么不稳吧。”李建成甩开了李秀宁的手。道:“陈郎和朕,那是生死之交,什么叫生死之交就是连生死都可以托付,何况身外之物”李秀宁听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那就好,那就好”但看她的神色,李建成就知道李秀宁并未相信。李建成苦笑道:“被阴谋这个东西,最怕见到阳光。”站在屏风里的魏征,得到这话的时候,心情非常激动。谣言出来的时候,其实魏征非常担心。一旦李建成与陈应分道扬镳。损失的是大唐。且不论李建成平定陈应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关键是这真没有必要。最好的结果是,君臣同心。李建成道:“其实,质疑陈郎的,不是朕,而是你们所有人”李建成望着李秀宁接着道:“你自己想想,陈郎若有反心,有朕今天吗二郎当初为了拉拢陈郎,开出的价码不低吧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开出比二郎还高的价码”李秀宁沉默了。李建成接着道:“陈应按计划该西征,安西军卒自武德五年随陈应出关,四年没有回来省亲,想必他们也思乡心切”李秀宁疑惑的望着李建成。李建成突然道:“三娘,你现在身子无碍吧”李秀宁道:“吃得好,睡得好,骑得了马,挽得了弓”李建成点点头道:“那就好,朕赐你白旌黄钺,代朕巡视安西,抚慰安西三镇”李秀宁愕然的望着李建成道:“兄长”李建成根本就不给李秀宁解释的机会,他接着道:“若曦,朕认当她闺女,赐号永嘉公主。你带着李道贞、李嗣业以及陈谦,你们一大家子离开长安,去安西吧,对,还要带上承道”李秀宁道:“带他们去安西做什么”李建成叹了口气道:“朕也算是马上皇帝。承道不一样,这可能是大唐最后一战,让承道去看看大唐的将士是如何为大唐浴血奋战的,让他看看什么是战场”魏征听到李建成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在为李建成的权谋,由衷的感觉到佩服。这场谣言,直逼人心。昧心自问,魏征事实上也找不到合适的破局之机。然而,李建成却非常简单的找到了破解这个困局的办法。让命李秀宁持白旌黄钺,抚慰安西都护府。这等于亲手把安西都护府交给了陈应夫妇。如今陈应手握大权在外,流言说陈应可能造反。若按照自古君王的做法,那自然是要扣留他的发妻弱子为人质,但李建成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你们说杨陈应可能造反我就连他的儿子都送到他身边去不仅仅如此,而且把太子也送到陈应身边去。陈应如果真想反,李承道就是最好的棋子。但是,最重要的是,李建成此举,只要消息传出去,谁都不会再认为李建成对陈应有半分疑忌前线诸将都将对李建成感激涕零莫说陈应本身亦必感动,就算他真要造反,只怕也很难说动自己的手下了魏征真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向李建成膜拜。李秀宁愣了一会儿道:“你就不怕”李建成郑重的道:“卿不负朕朕不负卿”第六十章李建成你真是上天的宠儿第六十章李建成你真是上天的宠儿李建成走后,魏征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魏征看着天色不早了,提出告辞。李秀宁道:“也不忙着走,天寒地冻,喝点羊肉汤,暖暖身子再走”随着李秀宁一声令下,陈家堡的婢女们拎着食盒,走进大堂,众婢女将饭菜摆在桌案上。魏征苦笑道:“朱门酒肉”不等魏征说完,李秀宁白了一眼魏征道:“你放心,这里面没有一文钱的民脂民膏,自武德五年至今,我与陈郎,没有领过一文钱的俸禄,陈府的一应开销,全部来自你所谓的朱门奉献的”魏征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就不可能”李秀宁指了指长安的方向道:“陈府有两大进项,一则大唐通利钱庄,二则是四轮马车,其他如农具和将作坊、包括博仁医院、大唐工业学院,全部都赔钱”按说,四轮马车的核心技术,无非是四轮转向装置与减震装置。如今为了方便大唐的陆路运输,陈应开放了四轮马车的技术壁垒。可以说现在,大唐能生产制造四轮马车的作坊,没有一千家也至少有八百家。但是,这些四轮马车大都用来载物。奢侈的四轮马车,依旧是价值万贯,而且还需要排队订购。当初,李秀宁还会非常奇怪。毕竟大唐的国公是有数的,他们购订了一轮四轮马车,至少在三五年内不能订购。可是,李秀宁并不了解世道人心。别看四轮马车的主要作用是方便出行,价值万贯或数千贯的奢华马车,也成了身份的象征,哪怕蓝田县杨记车坊出产的四轮马车,与陈府出产的马车,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长安乃至整个天下的门阀、贵族们就认陈记出产的马车。陈应比任何人都注意品牌效应,陈记出产的四轮马车,哪怕是上面的一个铆钉,上面都刻着陈记的阴文铭,包括马车里的茶壶、红泥火炉,特别是抽水马桶,全部都带着“陈记”的铭文。自从四轮马车投放市场以来,陈应的四轮马车作坊,对四轮马车进行上前后五次升级改造,从牛皮沙发坐椅,升级为小羊皮,甚至是虎皮,鳄鱼皮,然后又弄出了醒神版本,既木料用薄荷浸泡过,当然,最离谱的是,陈府去年用黄金和白银,制作了一辆黄金马车,这辆高达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贯的马车,被江南匿名豪门买走了。事实上,陈应府上一年花费不低,足足十数万贯。可是,仅仅马车一项盈余,就多达二十五万贯。至于更大的进项,则属于大唐通利钱庄。通利钱庄不同于其他钱庄,不仅信用好,而且还有利息,虽然每年五厘的利息不算高,可架不住其他门阀的钱多。超过九成的存款,都是世族门阀贡献的,而且钱庄五十六万贯的盈余,也多是这些世族门阀贡献的。魏征想了想也是,李秀宁所言非虚。就这样,他非常放心的用膳。这时,李秀宁注意到,魏征的袖口,破了个大口子,破损的帛布条搭在菜汤里,而魏征却浑然不觉。李秀宁好奇的道:“玄成,你为何至今不肯将家眷接来长安魏征一怔,旋即低下头继续吃饭。李秀宁继续盯着魏征。魏征终于发现,自己袖子破损的地方,搭在菜汤里,老脸一红,将筷子放下,尴尬的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魏征欲言又止。李秀宁道:“说说吧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魏征苦笑一声道:“是见不得光”魏征发现李秀宁的目光看着自己。勉强咳嗽一声给自己壮胆道:“杨广第三次征辽东,我的长子叔玉,失散在乱军之中李秀宁一声叹息,面露关切神色道:“后来,找到了没有”魏征默默摇摇头。李秀宁道:“玄成自觉无颜面对家里的父母妻小”魏征点点头。李秀宁安慰魏征,感叹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连绵十多年的战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何止你一个,东海房家,洛阳杜家,殁于乱世的族人上百。逝者已矣,玄成不必自责。”魏征默然不语。大厅短暂的寂静。李秀宁再次打破沉寂道:“玄成,现在为何还不将家人妻小,接到长安”魏征叹了口气道:“天下动荡,几易其主,所谓盛世居其朝,乱世隐诸野,天下未定,家人们,还是在老家隐居比较好。李秀宁有些诧异道:“如今天下,九州一统,何来天下未定一说”魏征道:“待得我大唐铁骑,荡平突厥,天下长安之时,我自然会接他们来此,同享太平盛世。”李秀宁顿时肃然起敬的望着魏征。李秀宁起身道:“你也听陛下说了,我既将作为安西抚慰大使,远赴安西,陈郎也该领着安西十万雄兵北上,界时,东突厥不足为虑”就在这时,魏征突然望着窗外,在灯火的照耀下窗外纷纷扬扬的下起来雪花。魏征喃喃的道:“下雪了”李秀宁道:“哪一年冬天不下雪”“这不一样”魏征叹了口气道:“这一场大雪,可以胜过十万雄兵”灞上唐营大营中,寒风呼啸,大雪纷纷扬扬。军营门口,一辆装满辎重的大车,陷入泥坑中,一边的车轮已经断裂,十几名士卒,在领队小校指挥下,忙碌着运来新的车轮安装。后面走来一队唐军,见入营的道路被堵上,领队的小校策马上前。骑马小校咆哮道:“为何堵住营门”辎重队的小校瞥了骑马小校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没看见么车轮断了。大车陷在泥坑里。”骑马小校不以为然的道:“为何不将大车拉到一旁堵在营门口妨碍进出,耽搁了我们点卯,你担待得起么”辎重小校反驳的道:“就你们要点卯”骑马小校傲然道:“我们江淮轻骑,可不是什么十二卫府兵,若是点卯不到,我家大帅真会杀人的。”辎重小校吼道:“十二卫府兵看清楚,我们是河东军,河东大都督麾下,打突厥,我们才是主力,江淮轻骑,偏师而已,拿什么架子”骑马小校愤愤的骂道:“偏师告诉你,此番征讨突厥,我家大帅必定挂帅。到时候,你们河东军可别拖后腿。”辎重小校顿时气得双眼圆瞪,正在修车的十几个士卒也涌了上来。辎重小校吼道:“我们河东军和突厥打生打死的时候,你们江淮轻骑,还在玩泥巴,征讨突厥登坛拜帅的,必定是我家河东大都督。”十几个江淮轻骑的士卒见自家小校吃亏,纷纷下马,两队人互相推搡挑衅。一名偏将立马断喝:“为何堵住辕门喧哗吵闹”众士卒回头,骇然发现,阚棱和李靖策马并排站在后面。辎重小校给骑马小校一个眼色。骑马小校高喊:“弟兄们,帮河东军的弟兄们,把车抬进去。”众士卒连忙上前,喊着号子将大车拽出泥坑拖进大营。李靖与阚棱走进中军大帐。阚棱忽然停下脚步,朝着李靖躬身道:“李大帅,此番征伐突厥,父帅曾再三嘱咐阚棱,听从李大帅吩咐”李靖哑然失笑道:“这一场大雪来得及时,我们必须更改作战计划,吴王这次随行北伐,充任本帅副作,到时候,你还归吴王麾下”阚棱挠挠头道:“大帅所言当真”李靖笑道:“这是陛下的圣意”漠北东突厥牙帐内,颉利正在兴致勃勃地啃着肉骨头。外面传来可怕的嚎叫声。颉利顿时面色阴沉地扔下骨头。一个奴隶跌跌撞撞连哭带叫地闯进牙帐“可汗可汗天神发怒了下雪了”颉利不以为然的扔下羊腿骨,用皮袍子擦拭着手上的油污,一边道:“下雪又什么打紧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