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恰逢李总管过来了,他同奴婢说的,皇上在宴上喝醉了,刚回到承乾殿就跑了,李总管说是朝咱们宫这边跑来的,可咱们并没见到人啊”“李公公说人是朝这么这边跑来的”顾夕照眉头蹙了蹙,心跳莫名其妙地也快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心里是越想越急,“皇上好端端的,喝醉了怎么还能来这里李忠贤是怎么回事,身边的那些随从都是死的不成”蝉儿赶紧解释道:“李公公说,皇上喝醉了,说要找您,公公怕让人知晓人跑来了咱们长乐宫,怕是不好,便没让人跟着的”蝉儿的话只有一半飘进了顾夕照的耳里,在听到那句“皇上喝醉了,说要找您”后,后面的话都被她自动过滤了,须臾,才垂下眼,无力道:“喝醉了就当好生休息,瞎跑什么”惹人操心。“娘娘,那咱们要不要帮着李公公去找找人”蝉儿如今已经接受了自家主子红杏出墙的事实了,从前还替先帝不值的,毕竟先帝对自家主子是真宠,尤其是先帝是文武双全的英明君王,但自打听闻先帝死都要带着自家主子后,蝉儿也就不这般想了。尤其是这深宫本就寂寞,这寡妇的日子就更难熬了,还不如就顺水推舟,让那个小皇帝纳了自家主子。这后宫妃嫔,父死从子的都有,更何况这个只是兄死从弟,至少辈分上还是平辈的。顾夕照沉默了片刻,才弯腰把蝉儿拉了起来,“你确定李公公说人是朝咱们这边过来的”蝉儿站起来,捋了下衣服,“李公公就是这么说的。”顾夕照:“那你去寻两个灯来,你去长乐宫外面再四处找找,我在里面找找人。”蝉儿愣了愣,“可可奴婢并没听到有人敲门。”“你只管去就是。”约莫是着急,顾夕照面色十分不耐,“皇上从前住在雪松宫,之后就住在长乐宫,再之后也就住过昭和宫,她今日喝醉了,若当真是寻我,又是朝这边来的,定是先来长乐宫。”蝉儿听她说得有理,点头去找油灯了,赵三思在殿内坐立难安,脑子里东一下,西一下的,急躁躁的也没个好的思绪,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能频繁地去喝水。如今这个小傻子的身份不比从前,这一次又喝醉了,今日宫中又是人来人往的,稍稍不注意,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带走了,到时身份泄露了顾夕照越想,心中越乱,索性不等了,跟着蝉儿去拿了油灯,顾不得叮嘱蝉儿,自己就拿着油灯往自己从前住的芳华殿去。其实她心底也没底,便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在这个长乐宫住了这么多年了,她从前从不觉得自己这长乐宫大,今日才嫌自己这宫殿着实大了。在芳华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顾夕照的额上却是已经急出了一身汗,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四下看了看,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副画面,她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随即油灯也不要了,提着裙摆就急急朝更偏僻的后院跑了出去。在看到那个正费力从狗爬洞里钻进来的明黄色身影时,顾夕照的眼泪毫无征兆,“啪”地就掉了下来,她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那个小傻子咬着一口草,正费力地往里爬。长乐宫这么些日子没住人了,自然没有宫人来修葺这后院,这个初夏的日子,这个刻意掩藏的狗爬窝正是杂草茂盛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三思才终于从那个狗爬洞里钻了进来,头上的冠子已经歪了,零散的碎发掉了下来,大约是遮了眼,她吐了一嘴的草,调皮地朝上面吹了一口气,然后才低头胡乱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叶尘土,又吭哧吭哧地往顾夕照的方向跑了过来。大约是喝了酒,赵三思反应有些迟钝,跑了两步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顾夕照,瞬间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人,片刻后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张脸的表情不可置信与欣喜交错,最终落入顾夕照的眼里,倒像是要哭不哭的委屈。到底更心疼的那个人是自己,顾夕照轻声笑了一下,心中的石头落地,抬手不动声色地擦了眼角的水珠,转而伸向了她,皎皎的明月下,她的声音比月色还要温柔,“不是说要找我吗还不快过来。”赵三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伸手在自己的脸颊掐了一把,用了猛力,因为顾夕照看到她疼的龇牙咧嘴的蠢样了。然后才飞一样地溜了过来,一把冲进了顾夕照的怀里,一双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埋首在她的颈侧,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是贵妃的味道,香甜香甜想吃的味道。”呢喃完了,赵三思当真在顾夕照的颈侧咬了一口。“咝”顾夕照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见她仍旧没松口,想着人说她喝醉了的,这副傻样怕是真喝醉了,便抬手在她的咬伤也狠狠地掐了一把。赵三思吃痛,这才松开了嘴,顾夕照顺势赶紧把人推开了,刚想开口训人,赵三思就一脸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方才被掐的地方给顾夕照看,“贵妃,刚刚有大虫子蛰我,可疼了。”“”顾夕照抿着嘴看着她,要不是她呼吸间带出来的浓郁酒气,她真的看不出眼前的人喝醉了。稍许,她才将视线从这张完全被她看得无动于衷的脸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哦,这个季节是有蚊虫了,我方才也被大虫子蛰了,可疼了。”“贵妃快给我看看。”一听这话,赵三思立马不觉得自己委屈了,拉着顾夕照上下打量,“哪里被蜇到了。”颈侧那个位置还残存着这个小傻子的口水,有些湿答答的,顾夕照瞧着她着急的模样,是有心逗她,微微将头偏到了一侧,将方才被咬的地方给她看,“看到了嗯”猝不及防的温柔舔舐,顾夕照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推开了,“你干什么”赵三思一脸无辜:“那只大虫子太坏了,贵妃被蜇出血了,我给你舔舔就好了。”顾夕照看着她艳红的唇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果然沾了一些血迹。怪不得这么疼,这个小傻子当真咬出了血来了。王八蛋。顾夕照又气又恼,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可看着这个喝醉了酒,一双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小傻子,她又是对人半点气恼不起来。“贵妃”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赵三思有些无措,又小心地去拉了拉她的手。顾夕照主动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牵着她往前殿去,“走吧,我送你回去。”她话一落,身边的人就不走了,顾夕照回头去看,就只见赵三思面色固执又倔强,鼓着腮帮子,“我要睡觉了,要贵妃抱抱才能睡。”顾夕照无端有些想笑,她也是真笑了,笑过之后又去看她,“皇上喝醉了,乖,听话些,别让李公公操心了。”赵三思气鼓鼓,“我没醉。”喝醉了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顾夕照挑了挑眉,伸了两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赵三思不想理她了,别过脸,可心里又不甘心,又倏然回头,握着顾夕照的那手指头放进了自己嘴里,咬了两下又不忍心,吐了出来,瞪大眼睛凶巴巴道:“再晃,吃掉你的两个手指头。”顾夕照被她这模样逗得噗嗤就笑了出来,见赵三思鼓着腮帮子,努力表示出“我在生气,我很生气,你不能笑。”的表情时,她又忍了忍,一本正经道:“嗯,你没醉,我不晃了。你不要吃掉我的两个手指头。”赵三思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又去牵她的手,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然后身子一偏,就倒在了顾夕照的怀里,特别严肃地和顾夕照说:“贵妃抱抱我,我要睡觉了。”然后眼一闭就睡过去了顾夕照:“”她起初以为赵三思开玩笑的,叫了好半晌之后,才发现人是真的睡了过去另一边,在外面找了一圈的蝉儿没找到人,垂头丧气地又进来了,瞧着顾夕照费劲地抱着一个人走出来时,她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走了上去,“娘娘”“嘘。”顾夕照朝她嘘了一声,见她安静下来了,才轻声道:“皇上睡着了,你快去承乾殿通知李公公,让他来把人接回来,小心点。”蝉儿点了点头,但又实在好奇赵三思是怎么进来的,“娘娘是在哪里”顾夕照不耐地打断了她,“你先去通知李公公,免得他一直担心,把动静闹大了,明日又是一桩是非了。”蝉儿这才不多问了,见顾夕照抱着人吃力,想要上来帮忙,“奴婢帮娘娘先将皇上送进屋内休息。”“不用。”顾夕照身子微微一侧,躲过她的手,“你现在先去承乾殿,这么晚了,你自己小心些。”蝉儿收回手,倒也没有多想,应了声,就重新拿起自己方才的油灯朝外去了。等蝉儿走远了,顾夕照才抱起赵三思往撷芳殿的寝殿去了。大约是这会酒意上来了,躺下没多久,赵三思脸上就起了薄汗,迷迷糊糊地嚷嚷热,李忠贤等会就要来接人的,顾夕照也不敢给她脱衣服。再加上如今宫中没有多余的宫人伺候,也没有备的热水,顾夕照只能用布巾沾了冷水给她擦脸。好在人睡着了还算乖巧,倒也没有怎么吵闹,用冷水擦擦脸也就安分地睡着了。直到这会,顾夕照才时间好好打量这个是皇帝了的小傻子,想着方才在后院看着她穿着龙袍钻狗洞的狼狈样,不由又笑了起来,接着满室幽暗的烛灯,她终是忍不住抬手抚上了赵三思的眉目,最终顿在她那唇瓣上,薄唇轻启,呢喃了一声:“小傻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第36章承乾宫。一片愁云惨淡。花容站在门口, 看着狼狈地靠着椅子瘫坐在地上的李忠贤,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犹豫了片刻, 才提步往里走, “公公”“可是有消息”听到花容的声音, 李忠贤的眸子亮了亮, 抬头一看花容的神色, 脸上的亮光马上又黯了下去。花容咬了下唇瓣, 如实禀告道:“刘公公派人过来递了消息, 说皇上也没有去昭和宫,段侍卫沿着去长乐宫的道上又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人,眼下带着人去云阳宫了”“都怪咱家啊,都怪咱家”李忠贤闻言一脸生无可恋, “皇上今儿要是有个什么, 咱家无颜去见先帝啊”“公公, 你别这样。”花容心里也着急,看李忠贤这副没底的模样, 眼泪啪啦往下掉, “皇上定是安然无恙的,段侍卫那边不是还没有送来消息吗”李忠贤捶了捶胸口,摇头, “皇上自有囿于雪松宫,自打咱家把她从雪松宫带出来了之后, 她日日都被上赶着在宫中学习,云阳宫本就偏僻,隔这里又远,就算她真会去,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也”说到一半,李忠贤就说不下去了,脑海里不断浮现之前赵三思指着天上的月亮给他看的那长笑脸儿,他的心里就万分不是滋味,“咱家明知道她一心惦记着贵妃,明知她对待贵妃一事上执拗,今日她喝醉了,还偏要骗她,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什么孽”“公公”花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了,见他越说越丧,生怕他受不了这等打击,等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儿来,也不敢出去,就在一旁时刻注意着他。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李总管,从前长乐宫的蝉儿姑娘过来说要见您”“咱家现在没心情,谁都”李忠贤这会确实没心情,没好气道,但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反应了过来,让花容扶着站了起来,一点大总管风仪都没有,小步朝外跑去,“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往后只要是长乐宫的人过来,都给咱家顺溜地请进来咯。”小太监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态度弄懵了一下,又被吼了一声,才赶紧应了,一溜烟地朝外面跑去。李忠贤实在太过忧心了,这会腿脚都有些发软,跑了两步就跑不动了,让花容亲自去门口把人迎进来。不多时,花容就带着蝉儿急步走了进来。“公公,皇上没事。”蝉儿也知李忠贤这么久还没找到人,定是着急了的,见到人了,微微一欠身,就直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李忠贤一听这消息,身子又是一软,不过这次是激动欣喜的,花容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蝉儿和花容对视了一眼,又笑着安抚李忠贤道:“公公无须忧心,皇上如今睡着了,主子特地让奴婢来通知您一声好让您安心,还交代奴婢,让您便派人去把皇上接回来。”这般大起大落,李忠贤缓了口气,才有力无力道:“皇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到底还是贵妃娘娘有本事。”在李忠贤心里,顾夕照始终是那位夕贵妃,眼下情急,也就没注意对顾夕照的称谓了,还是按照昔日的来。蝉儿笑了一下,对此倒是赞同的,自打她跟着她家主子了,她就还没见过她娘娘解决不了的事。“奴婢已经把主子的话转达给公公,奴婢这就告辞了。”“辛苦蝉儿姑娘走这一趟了。”李忠贤躬身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咱家这就亲自过去请皇上,今日大恩,咱家改日再谢过贵妃娘娘和蝉儿姑娘了。”“公公有礼了。”蝉儿也欠身回了一礼,又和花容打了声招呼,这才告辞。蝉儿一走,李忠贤就马上收拾了情绪,把仪容都整理了一遍,一面安排人去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