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二字就象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北境各地发现病患的消息不断的被传送到了睿王和定国公二人的案头,令他们的眉头越锁越深。就连离樊城比较近的一些村落里也发现了鼠疫病患。宁世子负责疫病防御的宣传工作,他按照凤依依的思路,先是召集了知府一级的官员,组织了“培训班”,让他们首先对鼠疫和防疫有个较为全面的认识。然后再由他们回到各自的衙门对下一级官员进行培训。这样一级一级的推行下去,宣传到各村里正这一级别后,再由这些“兵头将尾”向广大的老百姓进行宣传。同时,各地的官府也都贴出了告示,由官府的衙役直接向过往的百姓进行宣传。除此以外,宁世子还细心的派出了装扮成百姓的斥候和听风阁的侍卫,让他们在走街串巷,收集疫情的同时,担负起向老百姓进行宣传的任务。这些方式虽然很原始,但却十分有效。没有人不关心自己的性命,当里正或是衙役们进行宣传的时候,百姓听的都很认真。这段时间,义村的义学、职业教育学院和成人教育学院都停了学。学员们或是加入到了防护用品的生产中,或是加入到了防疫的宣传中。凤鸾不需要再处理学院的事情了,便利用自己与各府夫人们相熟识的便利条件,到各府拜访,给各位夫人们讲解疫病防治的道理,成了各府最受欢迎的人物。由于这场疫病的影响,樊城昔日繁华热闹的商街,如今已是冷冷清清。凤依依干脆将各个店铺的店员组织起来,进行防疫培训,然后轮流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向家人和亲戚朋友进行防疫宣传。虽然,无论是讲的人还是听的人,对鼠疫和防疫的一些知识都没大弄明白。但这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经过这一番大力宣传,老百姓都知道了三件最重要的事情:灭鼠、戴口罩和隔离。人们开始自觉的消灭老鼠,并且按照官府的要求,戴上手套后再接触老鼠的尸体,并把老鼠的尸体集中起来进行焚烧。口罩也成了人们出门必戴的东西。街上的行人都带着纱布大口罩,行色匆匆,一派萧条景象。灭鼠和防护的事情都好说,但这“隔离”却不容易。官府规定,凡是发现了病人的人家都要向官府禀报,将病人隔离开来。可是,很多人家为了亲人不被带走隔离,虽然心中害怕,可还是选择了向官府瞒报病情。鼠疫的传播依然肆虐,樊城里也已经发现了病患。睿王府的书房里,宁世子脸色铁青的一擂桌案,“嘿真是愚民不行的话,咱们就派人把病人强行抢出来。”定国公开口道:“王爷,依我看,也只有用这个硬法子了。”睿王疲惫的双眼深深的陷入了眼窝里,“老百姓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最初封锁的那几个地方,现在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连派去封锁的队伍都没能幸免。哎今后,绝不能再这样大量死人了,就是抢也要把病人抢出来,进行隔离。”几个人正商量着,凤依依来了。她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睿王说的“隔离”二字,知道他们正在商议隔离的事情。“依依,你来到正好,我们正在商量隔离的事情。”“王爷,可是遇到了麻烦”凤依依问道。隔离这种事情就是在现代都是一件令人倍感绝望和抵触的事情,就更甭提古代了。“嗯,有不少人家有了病人却瞒报。”这时,宁世子愤愤地说道:“之前,这鼠疫的危害都讲的那般清楚了,那些愚民也真是胆大,竟然瞒报。哼就是抢也要把人抢出来”凤依依望着千里北境、皆是一脸疲惫与憔悴的三位最高执政官员,缓缓的说道:“王爷,国公爷,世子,依依有一个想法。这隔离不但要有人的隔离还要有区域的隔离。”“请凤小姐详细说说看。”凤依依看着定国公,“国公爷,现在樊城已经发现了病患,咱们不能保证那些与病患接触过的人没被传染。因此,我建议凡是发现了病患的地方,整个区域都要进行隔离。那里的人只能在本区域活动,不能到其它的地方去。”“嗯,凤小姐说的有道理。之前我们只是不让那几户人家的人出院子。现在看来,应该把那几条街巷也隔离开来。”定国公点头说道。“另外,王爷”,凤依依又转头看着睿王,“我建议成立搜查队,挨家挨户的查访。”“搜查队”“嗯。每一支搜查队都要配备上,嗯-,大夫、军人、消毒员、抬尸员、调查员。大夫负责诊治,确定病人患的是不是鼠疫;如果是,就要由军人将病人强制带到隔离区;然后由消毒员进行消毒;如果有病患死去,抬尸员要即刻将尸体抬出、焚烧;另外,调查员要负责摸清病患曾经与什么人接触过,凡是接触过的人也要进行隔离、观察。”“小丫头,你刚才说消毒,要怎样才能消毒”“世子,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硫磺、石灰。发现病患后,他们住过的房子要撒上硫磺、石灰消毒;他们用过的物品都要焚烧。另外,搜查队的人是最危险、最容易被传染的人,他们每次执行任务后的防护用品也要回收、焚烧,第二天再发新的;这些人最好每天都能洗澡、用烈酒擦手。”“依依,你刚才说尸体也要焚烧”“王爷,我知道对大禹人来说,入土为安意味着什么。但是,这是非常时期,那些死尸被胡乱的丢在乱坟岗子上,或是用薄棺材装着,浅浅的埋葬,这些都会再次成为传染源。王爷,咱们最好能够找出一些空旷之地,把尸体集中起来进行焚烧,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阻断疫病的传播。”睿王、定国公和宁世子在听了凤依依的话后,都垂下头,久久没有说话。凤依依也知道,就连新中国成立后推行火葬都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更何况是这些生活在几千年前,笃信入土为安的古人呢。可是,为了阻止疫病的传播,这件事一定要做。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凤依依望着宁世子问道:“世子,隔离区是分等级建立的吗”“嗯,是的。我和父亲已经在城郊搭了不少军帐,把一些能利用的破庙、废屋也用上了。隔离区按你说的法子,分成了重、中、轻三个等级,军医们也都到位了。”“世子,我那里还有一些帐篷,晚些时候,我派人给世子送过去。另外,我建议世子再建立一个疑似隔离区。这个区域专门收留那些被调查员调查出来、曾经接触过病患、又没有发病迹象的人。这样的分级既能够不遗漏危险,又能够避免病患间的交叉感染。”几个人商议了一番,由睿王牵头首先成立了十支搜查队。大夫、军人和调查员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消毒员和抬尸员则是从百姓中征集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国公和宁世子负责隔离区的划分、控制以及隔离区内病患医治的事情。商量完大事,定国公和宁世子匆匆离开王府,忙碌去了。睿王心疼的搂住脸色有些苍白的凤依依,“依依,这些事情本就是男人、是朝廷官员应该做的事情。你只是个女儿家,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不要再累了。如今,北境各地的鼠疫病患不断增加,就连樊城也出现了病患。你一定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凤依依依偎在萧璟宽厚的怀抱里,“璟,最后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你最近一直在忙碌,人在疲累的时候,免疫力也会下降,你自己才更要多当心些。”“依依,等这场疫病过去了,我的守孝期也快结束了,我就上折子请父皇和母后赐婚,你嫁给我当睿亲王妃吧。你是我萧璟的第一位、最后一位、唯一的一位、最-嗯-爱的一位王妃。”“爱”这个字,萧璟总是觉得肉麻的很,每次说的时候,他的脸总要一红。不过,他知道凤依依最喜欢听这个字,因此再是觉得肉麻也要对心爱的女子说,让她高兴。果然,凤依依听着萧璟的表白,眸中一片温暖,她用小脸蹭着萧璟的胸口,撒娇的说着:“等这场疫病过去了,我要好好盘算盘算,要向睿王爷要多少彩礼才行。”“不用盘算,整个王府,还有我,都是你的,你都拿去。”萧璟把脸贴在凤依依的脸上,享受着她长长的睫毛扫在脸上,麻酥酥的舒服感觉。睿王和凤依依都是聪明人,两人的这番话既是也是相互间的鼓励和减压。因为,没有人能知道这场疫病什么时候能过去,要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过去。朝廷的急报就放在睿王的案头,急报上写的清楚:西疆也发现了疫病,甚至在河曲城里也出现了病患。大禹从北、西两面被鼠疫包围了。河曲城中,姜武按照凤依依的指示,除了军品生产外,在凤记糕点铺和华幔小筑的门上都挂出了歇业的牌子。凤记对所有员工进行了鼠疫和防疫知识的教育,并且分发了全套的防护用品。樊城员工也在他的安排下陆续返回了樊城。起初,姜武虽然是按照凤依依的指示做足了防疫工作,但他心里却并不以为然。可是,随着姜总柜和妻子一封封家书的寄到,向他述说了北境的情形,姜武才真的从心里开始将防疫这件事重视了起来。为安全起见,他让厂里的工人们尽量减少外出,能驻厂的尽量驻厂。工人们每天都要向领班禀报身体状况,有没有出现发烧、身体酸疼等情况。一旦有问题,就要将人进行隔离。在凤依依给姜武的来信中,还特意嘱咐他去拜访一下梅宅,再提醒一下梅云轩。姜武依照指示,来到梅宅求见梅大少爷,被告知大少爷外出做生意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古代的交通和通信都不便利,商人们外出做买卖,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大少爷不在家,姜武想了想,便转而求见梅家的大管家-关管家。不大一会儿功夫,关管家便走了出来,看见姜武后,紧走两边,拱着手,客气的说道:“哎呦呵,是姜厂长,稀客稀客,快请到我屋里坐吧。”“关管家,多日不见,小弟这厢有礼了。”两个人互相谦让着在关管家的小屋里坐定,姜武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关管家,小弟此次前来,是受我家小姐之托,给贵府送信儿的。外面在闹疫病,想必关管家也已经听说了。这疫病据说是从北燕草原闹起来的,已经传到了咱们大禹的北境。不瞒关管家,我家小姐在信里说,北边已经死了不少人。”“姜厂长,我也听说了疫病的事情。是什么病这般厉害”“我家小姐说这叫鼠疫,也叫黑死病,是由”“啊这病这般厉害,可有治病的妙法”“我家小姐说目前最管事的方法就是隔离。”说着,姜武拿出了两套防护服,“在这之前,我家小姐曾经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去了信,并随信附上了两套这样的防护服。我家小姐嘱咐说,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少与外人接触、出门的时候要戴口罩、回家后要勤洗手。”关管家望着姜武手里的防护服,“这么重大的事情,最好还是由姜厂长亲自跟我家大少奶奶说说。大少奶奶现在正帮着老夫人管家,有些事还是要大少奶奶点头才成。”“行,那就麻烦关管家帮小弟通禀一声。”关管家觉得事情重大,亲自来到后院,想向大少奶奶通禀。梅云轩的小院里,戴婉芳正在后院哄着梅莹睡觉,只有史嬷嬷坐在前院的门口绣花。关管家向史嬷嬷说明来意,请她向大少奶奶通禀一声。史嬷嬷一听是凤记的人想求见大少奶奶,脸上便露出了不悦之色,只是碍着梅府大管家的面子没有立时发作出来。她将手中的绣花绷子往桌上一丢,“劳烦管家稍等,老身这就去回禀给大少奶奶。”“有劳嬷嬷了。”“关管家客气了。”史嬷嬷说完,便起身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想: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人家,就连管家也是个不省事的。一个小小的商户人家的奴仆也想要求见大少奶奶,哼,也不摸摸自己的脑袋长圆了没有。大少奶奶是谁,那是宫里良妃的亲姐姐,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嘛。哼,都是不省事的史嬷嬷心里磨叨着,并没有去梅莹的小屋找戴婉芳,而是左转右转的磨蹭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前院,对着关管家说道:“关管家,少奶奶现在正忙着,不得空儿。嗯,少奶奶吩咐,关管家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这些小事,以后由管家看着办就行了,不必劳烦大少奶奶。”关管家听了史嬷嬷的话,心头也涌起了不悦,这话里分明有责备之意。平日里,关管家很是看不上史嬷嬷,觉得她凭着大少奶奶的宠信,在梅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样子。现在,听她这么说,也拉下了脸,说了句:“叨扰了”,便走了出来。史嬷嬷望着关管家的背影,轻蔑的撇了撇嘴,拿起绣花绷继续绣花。关管家找到姜武,向姜武表达了谢意,也抱歉的告诉他:大少奶奶正忙,无法接见。不过,关管家一再向姜武表示,凤小姐的好意,他会向梅老爷转达的。姜武虽然没能见到梅家的人,但心意已经到了,完成了小姐分派的任务,在向关管家道谢后,便离开了梅家。关管家送走姜武后,站在门口想了想,便向着梅家家主梅长亭的院子里走去。樊城这边,鼠疫已经进入了爆发期,防控也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在睿王、定国公和宁世子的安排和督促下,北境各地都建立了全员配备的“搜查队”,挨家挨户的对疫情进行清查。同时,分级隔离区也在各地比较空旷的地方建立了起来,集中收治鼠疫病患。虽然没有特效药,但睿王还是听从了凤依依的建议,下令让各地的隔离区熬制中药给病患服用。就算是不能治病,也能增加一些信心。至于尸体的焚化,一开始遭到了阻力的极大,老百姓甚至与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衙役、军人发生了冲突。但是,随着死亡人数的不断增加,对于死亡的恐惧慢慢超过了对于传统的遵守,人们逐渐默认了火化这件事。一些不愿意将亲人尸体火化的人甚至遭到了周围人的谩骂。看到亲人的尸体被摆放在尸堆上,泼上油、点燃、最后尸骨无存,老百姓撕心裂肺的哭声连绵成片,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动容。看着统计上来、逐步攀升的死亡人数,睿王、定国公和宁世子也是愁眉不展。大禹的北境被笼罩在了一片惨淡的愁云之下。,,;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