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如今已经到了金秋时节。凤依依的各项事业在这段时间里都发展的很好。义村的发展最快、变化也最大。如今的义村实在是不能再用“村”这个字眼儿来形容了。远远望去,村中原来的茅草棚早就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一排排被小院围绕着的砖瓦房。村子四周是一片片接连成片的厂房。从最早的制衣厂、军服厂,到后来扩建的内衣厂、床上用品厂,到最新建成的棉纺厂,都是青砖灰瓦,机声隆隆。以前,义村穷的时候,孩子们想吃个鸡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得是过生日或是生病的时候才行。要是有哪个孩子能有块糖果,准能引来一堆孩子的口水,成为一时的孩子王。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义村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各个厂里上工,有不少人家还是父子、夫妻、兄弟姐妹齐上阵。人们的手头宽裕了,消费能力自然也就上去了。刚开始,有一些精明的小商贩看到这里能卖出货物,就挑着针头线脑、家常用品来这里卖,偶尔也帮着村民们捎带一些东西。后来,有人看到了这里的商机,干脆和村里商量好,在这里开起了小商铺。这样一来,家常用的东西不用出村就能买到了。小贩们乐得赚钱,村民们也乐得方便。因此,现在的义村不但有村舍、工厂、还渐渐出现了商街的雏形。俨然发展成了一个小小的乡镇。这里,白天的时候,除了隆隆的机器声和义学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之外,总是安安静静的。各家各户的老人们除了帮着“双职工”的儿女带带孙辈;有些闲不住的喂喂鸡鸭外;就是聚在村中的小空场上晒晒太阳、聊聊天儿,悠闲的打发掉一天的时光。一天中,最热闹的就要数午间休息的时候了。穿着各厂厂服的工人们纷纷走出厂房,到食堂排队领饭。凤依依扩大了原来的食堂,义学盖起了专门的学馆,孩子们已经不需要在这里再上课了。扩建后的食堂,平日里是食堂,开大会的时候便成了会堂。去年的优秀员工表彰大会便是在这里召开的。各厂的员工们拿着餐盘领完饭,便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八卦一些村里或厂里的新鲜事。“诶,你听说了吗老郭家的四丫头也考上棉纺厂的织布女工了。”“哦,是吗嘿,要说老郭家的那四个丫头都是手巧能干的。哎,现如今呐,要是谁家有几个能干的丫头,一点儿也不比有小子的人家挣的少。”“可不是。从前郭大嫂总是发愁,家里就四个丫头,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可是你瞧瞧人家现在昨天俺去老郭家,人家正包肉包子呢,说是闺女们干活累,得吃点儿好的。”“他家拢共六口人,五个都挣银子,那四个丫头一个月可不少往家里拿,吃个肉包子算啥。”“诶,俺听说他家大丫头,就是在军服厂当小组长的那个,以前为了拉扯三个妹妹,连婚事也耽误下了,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说是想招个上门女婿呢。”“你这算啥新鲜事儿,俺早就知道了。那丫头长的端正、心眼儿好又能干,有不少人都在打听呢。诶,不瞒你们说,俺嫂子还想托俺说和说和,把她娘家外甥说给郭家大丫头呢。”“哎,老实说,等俺家闺女长大了,俺也琢磨着就在咱这村里给她找个婆家呢。守着爹娘,又能挣银子,可比嫁出去强多了。”“可不是现在呀,外村的姑娘都想往咱这义村里嫁,可咱村里的姑娘都不想往外村走。”就在员工们吃饭休息的时候,总厂长凤玉蕊可没有闲着。如今的凤玉蕊也已经及笄了,虽然还是那一副风风火火的脾气,但也沉稳淡定了不少。她身材高挑,比大她一岁的凤依依还高出半个头,在古代的女子里算是个大高个子了。一支银簪随意的把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坠马髻,身上穿着一件暗花的素色襦裙。凤玉蕊正双眼盯着面前摊开的账簿,小手“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珠子。正在这时,姜总柜、军服厂的厂长独臂老武和专门负责与凤记接洽的吕郎将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姜总柜和吕郎将,凤玉蕊赶忙站起身来,高兴地说道:“姑父、吕郎将,这批货都清点完了。嗯-,一共是一千两百件,还有三十件作为附赠品。喏,这是单子。”凤玉蕊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帐薄。现如今,虽说凤玉蕊是总厂长,但她历练的时间到底还短,很多事情还都是由姜总柜在把关。再加上棉纺厂的开工,姜总柜的时间和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义村。“蕊姐儿做事一向利索”姜总柜疼爱地揉了揉凤玉蕊的乌发。凤玉蕊不满地一拨楞脑袋,“姑父,不能再揉我的脑袋了,人家已经是大人了,要注意形象”“哦,对对对,蕊姐儿已经及笄是大姑娘啦哈哈哈”姜总柜、老武和吕郎将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说凤玉蕊办事老练多了,可有时候说话还是小姑娘的强调。“吕郎将,这批货由谁监收呀”凤玉蕊的大眼睛眨了眨,望着吕郎将问道。“呃-,这个,兴许是宁大侍卫或者是隼侍卫、鹫侍卫吧。”凤玉蕊的大眼睛一亮,看着吕郎将说道:“吕郎将,不如这样吧,我同你一同押货过去。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及时处理,好不好”“有二小姐跟着自然好。”“那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姜总柜听了凤玉蕊和吕郎将的对话,觉得有点儿奇怪:这么点儿小事,蕊姐儿干嘛那么上心呀。不过他也没顾得上多想,就对屋中的几人说道:“那你们就先忙着,我过去老柴那边看看。”“姑父慢走。”“姜总柜慢走。”姜总柜来到了棉纺厂的小院。这里,清花车间、弹花车间、纺纱车间、织布车间依次排列。清花车间负责用轧花机取出棉籽和杂质,将籽棉加工成皮棉。弹花车间里摆放着一台台木制的箱式弹花机,将皮棉加工成蓬松的絮棉,并进一步去除里面的杂质。进入纺纱车间,工人们正手脚配合的一边蹬踏着五繀纺车的踏板,一边用双手纺纱。熟练的工人能纺出绵长而均匀的纱线。织布车间里,机梭来回摆动,一块块有着各种图案的漂亮棉布在纺织女工的一双双巧手下,一寸寸的变长。柴厂长正在织布车间里来回巡视着。现在,他最喜欢看那梭子来回,看那棉布一点点儿长长。“老柴”姜总柜向柴厂长打着招呼。“老姜,你来啦走,这里吵,咱们去账房里说话。”来到账房,下人给姜总柜和柴厂长端来了热茶。“老柴,住习惯了没有”姜总柜和柴老板以前就认识,只是交情不深。经过这次共同办厂和筹建合作社,两人倒是熟悉了不少,而且很是谈得来。“早习惯了,好着呢”“大丫和三丫怎么样了”“那两个孩子都能吃苦,干啥都认真。大丫在纺织车间,前两天考核,除了那几个织布的能手,就数她织得最好最快了。三丫人小,在义学读书呢。听廖夫子说,用功的很。大丫也是个好学的,下了工就去晚学识字呢,听说也认识不少字了。”“哦,这就好。小姐一直惦记着她俩呢,哎,都是苦命的孩子。”“放心吧,老姜。等会儿你看见她俩就知道了,都长胖了呢。”“那就好,那就好咱这生产情况怎么样呀”“不错,不错。”柴厂长起身用钥匙打开一个大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摞帐薄,对姜总柜说道:“这福字不到头图案的卖得最好,不少人家喜欢用这个花纹的棉布给家里人,特别是老人做被子。”“嗯,前儿个,我娘子也买了些,说是想用来做被子呢。”“是吧,凤小姐说了,这叫什么来着”“流行”“对对,流行呃,你看,还有这种暗格子的也不错。这种鸟兽纹的最复杂,一天也织不出多少来,卖的也最贵。”“这鸟兽纹的有卖到外阜的吗”“没有,咱们这里还供不应求呢。除了这种,别的都有销往外阜的。”“嗯。老柴,你儿子回来了没有”现在,柴厂长的儿子小柴也在凤依依手底下做事了,是乾川办事处的主管,专门负责棉纺合作社的事情。“没有,得过几天呢,那边也忙得很。”乾川的“凤记乾川办事处暨乾川棉纺合作社”里,不少的婶子、大娘都带着自家织好的布匹来这里卖。“她婶子,你这布织的可真快呀”“能干就多干点儿,多挣点儿呗。好给俺家那三个儿子娶媳妇。”“俺也是想着赶紧卖了布换成钱,再去买棉花,再织布。”“嗯,可不是,谁跟银子有仇呀。”正说着,一个腼腆的青年走了进来,大婶叫住了他:“顺子,待会儿帮大婶瞧瞧那台机器去,有点儿卡线。”“行,大婶,等我帮柴主管收完布,就去您家帮您瞧瞧去。”“得嘞,好小子”顺子是秦校尉的孙子,被神机坊的大师选上,跟着他们学习修理缝纫机的技术。现在已经是凤记数一数二的修理师傅了。这次,被凤依依派到乾川来,一来是教给村民们使用新式纺织机的方法;二来方便帮着大家伙儿解决使用中出现的问题。正说着,小柴主管走出来冲着大家说道:“各位大娘婶子们,最近粗纱布在东边卖的比较好;我们小姐想要一些厚帐篷布。这两种布,大伙儿可以多织一些。”“小柴主管,是粗纱布和厚帐篷布”一位耳朵有些背的大娘大声问着。“吴大娘,没错,就是这两样。”小柴主管俯在大娘耳边大声说道。“哦,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小,俺这才没听清的。”大娘嘴里咕哝着。周围的人听后,都暗自窃笑;小柴主管也只能无奈地笑着摊了摊手。凤依依之所以把小柴派来,正是看中了他人头儿、地头儿熟的优势。柴家在乾川的布行做了多年,无论是和官府里的师爷、班头,还是和各村的里正都有些交情。对各村织布大户的情况也熟悉。若是有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连姜总柜都不用出马,直接就能摆平了,省了不少事。小柴这个人在凤依依的眼里,属于没什么魄力,但做事踏实认真,脾气好的人。在乾川这个地方,凤依依就需要这样一个能够按照自己的吩咐,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所有她一下子就看中了小柴。小柴也没有辜负凤依依的期望,自从办事处成立后,带着顺子和几个伙计,干得一直不错,得到了东家的表扬。老柴也跟着觉得脸上有光。凤依依这边一切进展顺利,噼里啪啦地数着银子。可是,有些人却是再也坐不住了。陇西高家,高家大院的建筑群占据了整整三条街。正门上高悬着嘉和帝亲自题写的匾额。高家世代经商,堪称陇西一带的首富。当年他们的父辈鼎立襄赞嘉和帝荣登大宝。高家虽然看似无权无职,只是个商贾,但宫里有高贤妃、朝野有骁亲王和户部尚书高天硕。手里又攥着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米、油、布匹等的经营权。莫说在陇西,就是在整个大禹也是跺跺脚,就能震三震的家族。走进高家大宅的正门,总共大大小小二十二座院落,几百个房间。祭祖的祠堂、家塾、绣楼、花园应有尽有。各个院落既珠联璧合、前后左右相互通达;又都独立成章,互不干扰。主院敦厚宅和感恩居皆是三进的四合院,为现在高家的正、副两位家主-高经和高纬的居所。院内的影壁、扶手、斗拱、雀替等处的砖雕、木雕、石雕图案精美、技法娴熟,花鸟鱼虫、典故传说或雕于砖、或刻于石、或镂于木,皆是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高经是高贤妃的弟弟、高尚书的哥哥,三个人是一母同胞,现在是高家的正家主。高纬是他们的庶弟,一直记在高家主母的名下,是高家的副家主。这天,敦厚宅的偏厅里,高纬和高经两位家主把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关紧了房门。高纬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大哥,您看看,升儿从北边来信儿说,那边可是太闹腾了点儿。”高纬口中的升儿是指他的儿子高升,在北境负责那一片儿的买卖生意。高经拿起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叹了口气,“哎,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呀匡家一完,咱们在粮米这块损失巨大,一直没能恢复元气。可是,王爷那边的银子又是万万不能少的,真是难呐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情。”“大哥,管它哪朝哪代,吃饭穿衣都是头等的大事,是一天也离不了的。咱们高家正是因为掌控了米、油、布这些生活必需品,才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如今,米这块的亏空还没补上,若是这布再出了问题,可就更不好办了。咱们这回可千万不能手软了,得给凤家那个叫凤依依的小丫头点儿颜色才成”高经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那凤家丫头真是难缠你说她一个无父无母,才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竟是生生儿给自己挣下了从四品端人的诰封。听说,就连皇上和宫里的娘娘都知道她的名字呢。”高纬一拍大腿,“大哥,以前我曾经听匡栋讲过,说是她在樊城借着睿郡王和定国公府世子的势力把陶家整得很惨。后来陶家兄弟急了,拉着她一块儿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结果,嘿陶家人摔成了肉饼,她可倒好,任事儿没有,您说邪性不邪性”“难就难在这里,她若单单是个商户,在咱们眼里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麻烦不了多少。可是现在,她的背后有那两府,说不定太子府也掺和进来了。哦,我这儿也刚得了封书信,你看看。”说着,高经也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高纬。“哦,这是京城里二哥来的信。”“嗯,你看看吧。”高纬打开了高尚书的信,看过一遍之后,高经便点燃了火折子,将信烧毁了。一边烧还一边嘱咐道:“这些重要的东西,以后一律不能留。这次,要不是皇上看在高家过去的功劳上,有意放咱们一码,落在匡家手里的那些书信,就足以让咱们都人头落地了。”高纬赶忙说道:“大哥教训的是。大哥,二哥的意思是-”“眼下,诚亲王得意的很。去年赈灾的时候,他就在皇上面前大大地露了个脸儿;现在,那条什么樊乾高速路又深得皇上的赏识。听说朝堂之上,也是一片赞扬之声。哎,王爷最近在朝里是举步维艰呐”“咱们高家做到这个份儿上,要想再发达一步,就全指望着骁亲王了。”“是呀如今,王爷在京城屡屡受到压制,正是用银子打点疏通的时候。可是,咱们这边旧窟窿没堵上,新窟窿又出来了,哎”高纬苦着脸,“大哥,升儿信上说,凤家背后不知有什么高人,做出了那不用手剥就能把棉籽都去除干净的大机器。还有那一下子能安五个锭子的纺车,还有那新式的织布机。现在,乾川一带的布织得又快又好不说,价格还便宜。可是,那些农户把布都卖给了凤记”“咱们能不能打制那些机器”“升儿也试过,可那些机器都挺精细的,非得有能工巧匠才行。若是咱们硬要做,那成本可就太高了。”“哦”“还有,听说那些卖得最好、最漂亮的布都是在樊城义村的什么棉纺织厂里织出来的,使用了新手段,这个咱们就不会了。”“新手段”“嗯。还有,他们还建了个什么合作社,组织那些散户织布,先用机器、后还钱。还有什么以销定产,听升儿的意思就是,外面什么布好卖,他们就让农户们织什么布。听说,乾川那边的农户们都赚了银子,现在很是信服凤家。”高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这还都一套一套的。若是长此以往,还不把咱们的生意都搅合了嗯,是得想想办法,给凤家的丫头点儿苦头尝尝了。”“大哥,您说怎么办”“你给升儿去封信,叫他回来一趟。再有,嘱咐他这段时间不得轻举妄动。二弟的信你也看了,那边也准备敲打敲打诚亲王,给太子他们添点儿堵呢。正好,咱们两边就一块儿动手,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行。这事儿,大哥和二哥作主就行了,小弟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还有,你快去准备些银子出来。娘娘在宫里的花销大,最近又再催银子了。”一听银子二字,高纬不禁一咧嘴,“哎呦喂,前两个月刚给宫里送进去一笔,这怎么又要了”“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吧。那宫里是什么地方,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娘娘在里面打探个消息,使唤个人,没银子哪行”高纬挨了呲噔,不敢还嘴,只得嘟囔着:“是,小弟这就去筹挪,保证误不了娘娘的事儿。”“行了,忙你的去吧。”高经冲着高纬说道。高纬走后,高经一个人久久地坐在桌案旁,紧握着双拳,心道:现在的高家也算是鼎盛了,宫里有娘娘,朝中有亲王、尚书,京外有巨大的财富。虽然有盛极必衰的说法,可是说什么也不能让高家衰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要上对祖宗、下庇子孙,让高家继续辉煌下去。凡是挡了我路的,统统要一脚踢开,樊城凤家、凤依依,哼,,;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