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寿辰这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皇宫里四处张灯结彩;大殿外挂满了寿幛、大殿里摆满了各种稀世珍宝;丝竹笙箫曲调悠扬喜庆,响彻宫城。皇子皇孙、京城以及从各地赶来为嘉和帝祝寿的大员们都穿着崭新的袍服,在太子的带领下,早早的来到大殿前,分队而列。远远地看见嘉和帝的銮驾,纷纷跪倒磕头,口中念诵着“吾皇万寿无疆”之类的吉祥辞。宴饮开始的时候,众位皇子皇孙也按照规矩,依次向嘉和帝献上了寿礼。皇家富有四海,可以说每一件寿礼都价值连城。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皇子皇孙间一次暗中较劲的机会。看看谁更有“孝心”,更能得到皇帝的欢心。几尺高的火红珊瑚树、鸡蛋大的东珠、翠绿欲滴的翡翠佛像,子孙们不仅献上了珍宝,口中还都念诵着各种吉祥如意的贺寿词。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一副父慈子孝的欢乐场景,还是让年迈的嘉和帝满心欢喜。等轮到睿郡王的时候,皇室子孙和朝臣们不由得都睁大了眼睛。骁亲王今年献上的是一株几尺高的火红珊瑚树,让不少人亮瞎了眼。太子和诚亲王的礼物虽然也很珍贵,但到底没有骁亲王的这般稀有,算是被压了一头。有骁亲王的珠玉在前,大家都想看看,睿郡王这个最受嘉和帝宠爱的孙子,是否能为太子一派搬回一局。睿郡王身着紫色的郡王服饰、腰佩美玉、手捧礼盒、器宇轩昂地走上了大殿。来到嘉和帝面前,跪倒在地,口中诵词,将礼盒献了上去。金丝楠木的礼盒并不大,镶金嵌玉。光是这个盒子,恐怕就够普通百姓一辈子的嚼谷了。嘉和帝打开盒子,见厚厚的丝绒上有两件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件是一块圆圆的水晶,嵌在紫檀木柄里。另一件是一截包裹着锦缎、镶着宝石的小竹筒,掂在手里,还有点儿分量。嘉和帝拿起了那块圆水晶,看着萧璟问道:“璟儿,这是什么”“皇爷爷”萧璟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丹犀上,从袖中摸出了一篇用小楷书写的贺寿文章。然后,手持木柄,将圆水晶放在了离文章上面不远的地方,“皇爷爷请看。”“呜呼”大殿中的众人只见嘉和帝在看了一眼文章后,便发出了一声惊呼,似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接着,他从睿王手中抢过圆水晶,兴致勃勃地把眼睛凑上去,看了起来。“明扬,去,随便再找一份奏折来”嘉和帝从田公公手里接过一份奏折,用同样的方法看了一会儿。然后,满脸兴奋与好奇地抬眼望着睿郡王问道:“璟儿,这是什么,如此神奇”“回皇爷爷,这叫看得清。”“嗯确实是看得清,确实是看得清”说着,嘉和帝小心翼翼地把那“看得清”放回到礼盒中。又拿出了那个奢华的小竹筒,“璟儿,这又是什么”“回皇爷爷,这叫望得远。”在睿王的示范下,嘉和帝拿起了“望得远”,学着睿王的样子,把一只眼睛凑到长筒的一端。“呜呼呀哈”嘉和帝发出了比上一次更大的惊叹声。然后,大殿上的众人就看到嘉和帝举着那个“望得远”,一会儿左眼、一会儿右眼、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来回看着。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得到了宝贝玩具的孩子。玩了一会儿,满脸兴奋的嘉和帝向下面的太子招了招手,“世擎,来,看看璟儿带来的好东西”太子走上前去,恭敬地从嘉和帝手中接过了“望得远”,也学着皇帝的样子,把一只眼睛凑了上去。这一看不要紧,竟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和嘉和帝一样的惊叹声,并且开始上上下下地移动着手中的长筒。“哈哈,怎么样,世擎吓了一跳吧”嘉和帝发出了孩子一般欢快而又得意的笑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嘉和帝看着殿中众人诧异和好奇的目光,很有一种满足感。他让田公公把“看得清”和“望得远”都拿了下去,让众人也试试。随后,大殿中便响起了一片“呜呼”“哎呀”的惊叹声。拿到手的人想多看两眼,舍不得放下;还没轮到的人想早点儿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嘉和帝看着众人的表情,乐不可支。田公公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嘉和帝如此放松、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便也在一旁说着凑趣儿的话,更是令皇帝心情畅快毫无疑问,“看得清”和“望得远”成了今年的最佳贺寿礼物。这回,就连煞费苦心搞来珊瑚树的骁亲王都输得心服口服。其实,这“看得清”和“望得远”,是凤依依用水晶磨制出的放大镜和望远镜。那天,她去睿王府找睿王商量事情。三两句话,睿王便把话题扯到了给嘉和帝备办寿礼这件事情上来。“依依,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帮我想想办法吧。”睿王可怜兮兮地说道。凤依依在心里翻着白眼儿:我聪明就得帮你想办法呀那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凭什么让我死脑细胞假装没看见凤依依不满的小眼神儿,睿王已经不容分说地把她拖到了王府的库房。打开库房的大门,饶是经多见广的凤依依也被震了个七荤八素。唉呀妈呀,这王爷的府库真是富饶昂凤依依从一排排多宝柜前走过,看着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心想:这要是在现代,开个私家博物馆怕都够了看看这些珍宝,这用料、这做工、这构思,哎呀呀莫说这些珍宝了,就是这些硬木多宝柜,都够让苏富比的人把舌头咬下来了睿王在一旁看着凤依依眼中的赞叹与惊艳,心中欢喜,轻附在她耳旁说道:“依依,你若喜欢,这些就都是你的。”然后在心中又加了一句“我也是你的。”凤依依嗔了睿王一眼,问道:“王爷是打算从这里挑选一件作为贺寿礼物带去京城,敬献给皇上”“嗯,可我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太俗了些,皇爷爷什么没有来回来去的总是这些,也没什么新意。”凤依依心说:您要是嫌俗,可以扔到外面垃圾箱去。我不嫌俗,我立马都给捡回家去。“那王爷的意思-”“我也没主意,所以才请依依你帮我拿个主意呗。”“那-皇上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呀”“嗯,也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就是上朝、批折子、在御花园里转转”两人说着,沿着多宝柜慢慢的边走边看。忽然,一块巨大的水晶落入了凤依依的眼中。整块水晶通透无瑕、触手冰凉;放在阳光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放射出绚丽的光彩。“王爷,若王爷信得过依依,便把这个给我。我会做出王爷喜欢的好东西来的。”睿王二话没说,当天便派人将大水晶送到了凤宅。以后,凤依依又通过冉记首饰铺的老板,找到了一位顶级的老玉匠,将这块大水晶破开。经过一个多月的昼夜赶工,终于磨出了一块大凸透镜,当做放大镜。又磨出了数块小的凸透镜和凹透镜。将凸透镜当做物镜、凹透镜当做目镜,先做出了一副伽利略望远镜。当睿王和宁世子第一次用放大镜和望远镜看东西的时候,也是禁不住大呼小叫的,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凤依依。“依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小丫头,你的小脑袋里还有多少新鲜玩意儿呀”“王爷你不是说了么,我是世上最聪明的,就是这样呀”凤依依也懒得跟古人解释什么是凸透镜、凹透镜、放大镜、望远镜的。两人问起时,便随口说了个“看得清”“望得远”,不过倒也名副其实。睿王让人做了礼盒,将“看得清”和“望得远”装了进去。他和宁世子又央求凤依依再做两副“望得远”,这个东西可真是好东西,两军对阵的时候大有用途。睿郡王萧璟在嘉和帝的寿宴上因为“看得清”和“望得远”而大出风头。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和夸赞,他的眼前总是时不时地闪现出凤依依或回眸、或浅笑、或娇嗔的身影。他真恨不能等寿宴一结束,就肋生双翅飞回樊城去,看着她、守着她。睿王此次进京,最不放心的一件事就是宁世子没有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找了什么借口,竟然没跟定国公一起进京。一想到自己的小绵羊身边卧着这么一只大灰狼,萧璟的心里就急的慌。回到太子府,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便有小厮来报:太子妃让萧璟过去一趟。萧璟不敢怠慢,赶紧过去给母妃请安。太子妃今年不到四十岁,年轻时也是这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多年的磨砺沉浮,岁月早已将当年那个天真娇嫩的少女,雕琢成了一名端庄威仪的贵妇。萧璟给母妃请安,太子妃望着高大英俊的小儿子,心中既欢喜又酸楚。欢喜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一个能文、一个擅武。酸楚的是萧璟常年统兵在外,一年难得见上几回;战事一起,还要上阵杀敌。刀枪无眼,作为母亲,太子妃怎能不为小儿子担忧呢。萧璟知道母妃的心思,便找一些有意思的话来说,给她讲一些外面的新鲜事,让母亲能高兴一点儿。母子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太子妃便把话扯到了正题上。“璟儿,你今年也二十一啦。你大哥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一儿一女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如今连个亲事都还没有定下来。”又来了萧璟心想:就知道每次一回来,母妃必定要提起此事。看着小儿子不以为然的样子,太子妃真心着急。“璟儿,你看看京城里,人家荣国公家的孙子已经会叫人了;景阳候家的孙子已经会打酱油了,可你的亲事-”耳边听着母妃的唠叨,睿郡王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一幅娶亲的场景: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吉服、佩戴着大红花;身后是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轿子中身穿大红嫁衣、喜帕遮面的新娘正是凤依依。他从马上回头望去,即便是隔着轿帘和喜帕,依然可以看得见新娘那欢喜、娇羞的妩媚容颜“璟儿,母妃的话你可在听”太子妃看着小儿子,痴痴呆呆坐在那里傻笑的模样,心中诧异。“呃哦,儿子、儿子不孝,让母妃操心了。”萧璟从幻想中被拉了出来,心中不免遗憾。“儿呀,你看看这些小像。”太子妃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沓子小像。“这是郑国公家的嫡孙女,今年十六岁,模样俏丽,性子乖巧,尤擅女红。这是夷陵伯家的嫡长女,今年十五岁,她的母亲就是南宫郡主。这是”太子妃把小像一张张的摆在萧璟眼前,逐个介绍着。“母妃”萧璟不耐烦地打断了太子妃的话,“母妃,好男儿就应沙场效力,现在就提婚事,还太早了些。”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萧璟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人家依依还没答应我呢,让我怎么说亲事呀“还早,你都多大了,母亲刚才的那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一点儿”太子妃真是快要被这个小儿子给气死了。“母妃,儿子会考虑这些事的,儿子会给您娶回一个天下无双的媳妇的。”萧璟带着憧憬,对太子妃说道。嗯,好像还是有点儿进步的。太子妃心想:这回好歹没找借口溜了,至少答应要娶亲了。“璟儿,你能这么想就好。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睿郡王妃必得是那贤良淑德的世家女子。”“嗯嗯,儿子知道了,知道了。”“你知道就好。母亲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庸脂俗粉。过两天,办个赛诗会,把那些才貌双全的世家女子都请来,你在暗中相看相看。”又来了睿王萧璟心想:您就会这老一套。“璟儿,这回你可别不上心,你必得出席,听到了没有。”正说着,门帘一挑,一个容貌清秀、举止轻盈的少女走了进来。亲热地给太子妃和萧璟行着礼,“给母妃请安。三哥哥好。”这个女子就是记在太子妃名下的太子府小姐萧长乐。萧长乐的生母是个侍妾,难产而亡。丧女不久的太子妃便把萧长乐抱到了自己膝下抚养。萧长乐为人随和、很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也亏得有了她伺候在太子妃身边,时常和诚亲王妃一起,陪着太子妃说说话,打发掉无聊的漫长时光。因此,萧长乐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很是得宠。看见妹妹萧长乐,萧璟象看见了救星一样,又耐着性子听太子妃唠叨了一阵,便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太子妃气得在他身后又是一番埋怨。萧长乐抱着太子妃的胳膊一阵轻晃,撒娇地说道:“行了母妃,您也别骂我三哥了。三哥就是那么个不善言辞的憨厚性子。他做的一向比说的多。”萧长乐绕到太子妃面前,“您看,这次三哥回来,给父亲和您带来的鸭绒被子,多稀罕呀我可是听说了,那可是只有宫里的皇上和德娘娘才有哒。等天儿再凉些,刚好用呢。这是多巧妙、孝顺的心思呀”太子妃听罢,满足又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宠溺地用手点着萧长乐光洁的额头,“你那三哥又给你灌什么汤了,净帮着他说好话”“母妃”,萧长乐用手捂着脑门儿,笑嘻嘻地说道:“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晚上,萧长乐来到了萧璟的房间,“三哥哥,母妃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比从前了。她最不放心的便是你的婚事了。为了给三哥哥寻个好嫂子,母妃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三哥哥,就算妹妹求你,你再是不愿意,也到那赛诗会上好歹露个脸儿,莫要拂了母妃的一片心意。”萧长乐的这番话还真是不假。勋贵世家结亲,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背景。对于睿郡王这样的人来说,更是要考虑的周到些。门阀低了不行,将来不但得不到岳家的助力,还有可能被拖累。风头太盛、或是手握重权的世家也不行。对于已经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睿郡王来说,这样的强强联合,很可能引起皇上的猜忌。还有一大堆错综复杂的支脉关系背景选定了,还要挑选具体的人。女孩儿家母族的风评、女孩儿本人的名声、才貌,都要精挑细选,马虎不得。太子妃为睿王挑选出那些候选人,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听了萧长乐的话,萧璟沉默不语,半天才说了句:“我也知道母妃的一片苦心,好吧,我露个脸儿便是了。”萧长乐高兴地说道:“三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哟。”在睿王度日如年的干熬中,赛诗会终于到了。太子府里真可谓是莺莺燕燕、美女如云。当然,这里既有太子妃眼中的候选人,更有不少是“围标”的。在被邀请的世族贵女中也有尤历芳。尤历芳回到永安侯府后,不但伤心不已;还被永安侯说成是无能。亲人的伤害更令她心痛和怨恨:都是那个姓凤的小贱人,骗走了辰哥哥的心。回到京城后,她又寻了各种借口,给宁辰捎去一些书信和物品,可都是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回音。尤历芳的心彻底死了,也恨毒了凤依依。不久前,更大的打击刺激到了她-凤依依竟然被诰封为从四品端人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尤历芳在心中怒吼着:她一个才十五岁的商户女,怎么可能懂得赈灾良策定是辰哥哥他们的主意,被她用狐媚子手段得了来,说成是自己的,在皇上面前出了风头。还有她捐助的那些银两,兴许都是辰哥哥的银子。辰哥哥不搭理我,却把那许多银子都给了那个小贱人博名声,真不知她到底使了哪般狐媚手段从四品,哼,就连自己的母亲,永安侯夫人,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三品。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一下子就被封了从四品尤历芳恨的牙根痒痒:宁辰,你瞎了眼,看不见我尤历芳的好,我必定要让你后悔。凤依依,水性杨花的小贱人,骗了我的辰哥哥,还勾搭上了睿王,哼诶-,睿王-她心中一动,许久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凤依依你个小贱人,我要让你给我磕头行礼,任我磋磨那条早先盘踞在尤历芳心中的毒蛇,在不知不觉间张开了嘴,露出了毒牙这次,太子妃邀请勋贵世家的嫡出小姐参加赛诗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给睿郡王选妃呢。赛诗会这天,尤历芳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娇丽妩媚。然后,顶着京城才女和贤女的名头,应邀来到了太子府。太子府里并没有正真的嫡女,萧长乐虽说是庶女,但因记在了太子妃名下,平日里又得宠。因此,负责接待这些贵女们的主角儿就是她。因为尤历芳的刻意巴结,她和萧长乐的关系不错,平日里也时常受她邀请,来太子府里玩耍。因此,对太子府里的下人和布局都比较熟悉。这日,进得府来,夏嬷嬷便偷偷的叫住了一个小丫鬟,往小丫鬟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小丫鬟俯在夏嬷嬷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小心地四下里望望,见没人看见,便匆匆地走开了。夏嬷嬷冲着尤历芳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便朝着贵女们集中的观鱼台走去。观鱼台上,各个豪门世家嫡出的显贵女子,翠羽明珰、争奇斗艳。虽说睿郡王萧璟,以面冷心冷而著称。可架不住这郡王正妃的高贵身份,还有那赫赫战神的威名以及那堂堂容颜的吸引。一众贵女们都是经过了精心打扮,拿出了自己的最佳状态,希望能得到睿王萧璟的青睐。正在大家一边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找寻着睿郡王的身影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轻呼,原来是一个小丫鬟不小心踩到了永安侯尤小姐的飘带。,,;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