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受封后没两天,为了躲避那些媒婆子车轱辘话的絮叨,凤依依让老憨赶着马车到军粮作坊躲清净。她一向是喜欢骑马出行的,方便而且快,可是最近却不行了。只要她一出现在樊城街头,就跟现代社会的“小鲜花”上街似的,后面总能跟上一群人。“哎呀,那个骑马的不就是最近刚封了七品宜人的凤家大小姐嘛。”“是嘛,是嘛,让我看看。”“听说皇上和宫里的娘娘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呢,金银珠宝亮瞎眼”“诶,你们知道嘛,我可是听说这位凤小姐先前给大军捐了不少的银子呢。”“想受封,想得好东西,也得有那本事呀人家会做那吃了不饿的吃食,还会做刀枪不入的衣衫呢。”“真的吗这么厉害”“反正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咱们樊城人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儿。”听着这些议论,凤依依打马快行,心中不禁感叹着:哎呦,这樊城人民都是写网络小说的出身吧太能编了实在受不了,以后我还是改坐马车吧这天,她来到军粮作坊,“偶遇”了睿郡王。睿王先是向她道喜;接着又提议让她写一道谢恩折子,由睿王转呈给皇上。睿郡王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也是藏了私心的。身为皇族子弟,从懂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婚姻不过是权利斗争中的一次落子罢了。用那颗子、落在哪里,全凭时局需要来决定。因此他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王府里多一个女人罢了。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他有了意中人,想要自己来作主。丰满的理想和骨感的现实之间,对比总是那么强烈。在大禹,一个商户女子想要嫁入皇家,成为正妃,谈何容易就算他萧璟能够什么都不顾及,可是凤依依呢人常说众口铄金,到那时,一个弱女子要如何面对众人的妄议说实话,这事儿睿郡王还真是想多了,凤依依这块“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铄”得了的。不管怎么说,睿王还是希望她能够多与皇家亲近,让皇室看到她的好。听了睿王的建议,凤依依低头琢磨了一下,觉得拿了人家两大箱子的好东西,不道声谢,似乎也说不过去,写封“感谢信”也是应该的。不过,她马上又犯了难:“可是-,这谢恩的折子要怎么写呢”“这好办,要不这样吧,凤姑娘随我一道回府,我教你写可好”“嗯,那就有劳王爷了。”“不妨事,不妨事。”睿郡王乐滋滋地带着凤依依回到了王府,进了书房。他把伺候的下人们都轰了出去,亲自铺纸磨墨,然后斟酌着辞句。他念一句,凤依依就照着写一句。由于两人挨得很近,睿王隐隐的闻到了凤依依身上淡淡的女儿香,不禁有些脸红心跳,神思恍惚。凤依依写完一笔,转过头来问道:“王爷,这样写行吗”“呃-,啊-”,睿王回过神来,见凤依依已经写完了折子,心中怅然。忽然,他看到最后一个字写得实在是有些丑陋,便如获至宝般地用手指着,“这个字-,这个字么-”凤依依也低头看着那个字,讪讪一笑,“嘻嘻,是有一丢丢儿难看哈。”“这一笔得这样写才好看”,说着,睿郡王有些鲁莽地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大手,连着凤依依的小手和小手中握着的毛笔,一起握在了掌心里,“这一笔应该这样写。”他握着凤依依的手和笔,重又写了一笔。睿王的大手,干燥中带着些微的粗粝,大概是太用力了,引得凤依依似娇似嗔的一瞥,那灵动乌眸中孕育的风情,令睿王的心“啪”的一下,停跳了一拍,然后便“咚咚咚”如擂鼓般,怎么也停不下来了。哎,为什么只有一笔睿王在心中呐喊着,却也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温软的柔荑。他将自己的右手轻握成拳,试图永远保留住刚才那美好的感觉:她的小手好柔软凤依依仔细端详着,字是好看了,可却多了一笔,这道折子没法用了。“嗯,这样写果然是好看多了。不过,需得再誊写一份了。”“哦,太好啦,哦不,我的意思是时候尚早,不着急,你慢慢写就是了。”说着,睿王殷勤地重又铺开了纸张。就这样,两个人,凤依依伏在桌案上,认真地誊写着奏折;睿郡王半笼在她左侧,左手支着桌案,右手负在身后,微微弯着身子,低头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人还是在看字。一抹夕阳透过窗棂,将斑驳的光影洒进了书房里,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袅袅的轻烟自错金博山炉里缓缓地升起,再缓缓地飘散开来;偌大的书房里只听得见笔落纸上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平和,此刻,就连时间仿佛也已经睡去了。“子熹,子熹-”,随着这一声喊,宁世子一脚踏进了书房,彻底破坏了这一切。睿郡王的眼睛简直要变成火焰喷射器了,他恨不能一拳将宁世子打出樊城去。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太可恨太可恶宁世子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撞见了眼前的情景,不由心中一沉,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窖里,连舌头都被冻住了,忘记了要如何才能说话。凤依依闻声向门口望去,看见了宁世子和跟在他后面的十方先生;她低头看看折子,刚好写完。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凤依依站起身来,向睿王道谢:“多谢王爷指点,还要烦请王爷替民女转呈折子。王爷和世子公务在身,民女就不搅扰了,民女告辞了。”睿王和宁世子目送凤依依出了房门。“元良,什么事如此着急”睿王语气不善地问道。他心想:今儿个元良要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哦啊”,宁世子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种猜测和想法,稳了稳心神,“子熹,咱们可以收网了”“哦当真”一听此话,睿郡王将刚才的不快都扔到了脑后,精神一振,“都查清了”“嗯,樊城、菜州、河东、乾川拢共十三座私仓,这几天会陆续出货,时间我们都已经查清了。最早的是乾川汤家的一座私仓,就在明晚寅时三刻。”“好”睿王一拳打在书案上,“这回,他们一个也别想逃元良,咱俩这就回健锐营调兵;先生,你来安排听风阁的人手。健锐营在明,负责查抄私仓,缉捕嫌犯;听风阁在暗,务必封锁所有消息,在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之前,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好”“是”随着睿郡王的一声令下,这张用时间、心血,乃至生命编制成的天网,终于要收紧了这晚,乌云遮月,乾川城郊一所偏僻的宅院里,一伙人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忙碌着。一辆辆马车上载着沉重的麻袋,马匹的四蹄全部用棉布包裹了起来。一个低低的声音问道:“老四,都装完了吗”“差不多了,还剩一车。”“你他妈快点儿,误了爷的大事,你他妈有几个脑袋。”“诶,诶,这就完了,这就完-”还没等这人的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忽然之间,从四周“呼”的一下,冒出了许多火把,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队身穿铠甲的健锐营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整座大宅包围了起来;另有一队将士,迅速冲进院中,搜查的搜查、抓人的抓人、牵马的牵马。老四一看傻了眼,正想高声呼救,一只铁锤般的拳头便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咚”的一声,他就象条破麻袋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只大手伸过来,提起他,扔到了被捆了手脚,塞了破布、惊慌失措地缩挤在一起的人堆儿里。有些想跑的小喽啰,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健锐营的将士给抓了回去。有那么两、三个有拳脚功夫,身手敏捷的,想趁黑趁乱开溜。还没溜出百米,就被负责外围封锁的听风阁侍卫给揪了回来,无一人能够逃脱。紧接着,听风阁的侍卫们便开始在大宅中四处细搜。没用多大功夫,这些行家里手们便找出了不少帐薄、信函等重要物证。解决了乾川汤家的私仓,健锐营的将士和听风阁的侍卫分成两拨。一拨押着嫌犯、带着物证,回樊城向睿王禀报;一拨则连夜火速奔向河东。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健锐营将士和听风阁侍卫每每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搜缴了乾川汤家、河东马家、菜州孔家、樊城陶家拢共十三座私仓中的粮食;而且搜查出了不少要紧的物证,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要说这场战斗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让陶德彪、陶德虎兄弟二人走脱了。那几日,不知为什么,陶德彪总觉得眼皮子跳得难受。这天,他把陶之谦和陶德豹都叫到了自己的正堂,想和他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安排。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匡仁和匡义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这匡仁和匡义是亲兄弟,同为凉州匡家掌门人匡栋的心腹,为人狠毒、武功颇高。因为匡家和陶家的往来最为密切,陶家的私仓储粮最多。因此,他俩便被匡栋派来盯着陶家出货。“陶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军来了”匡仁惊慌地大喊着。“什么你说什么”陶德彪三人一听,立时站了起来。“陶老爷,健锐营的官军来了,见人就抓咱们快逃吧”“这-”陶德彪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这怎么好好的就把官军招来了呢此时,厅堂里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的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和军靴的跑动声了。陶德豹一脸冷汗,“三哥,这-,这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们杀出去吧”陶德彪被陶德豹这一嚷,反而冷静了下来:“杀出去哼自杀还差不多行了,都别慌,快,随我来”几人跟着陶德彪匆匆来到他的寝室,陶德彪也顾不得许多了,掀开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一个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陶德彪拧动暗钮,暗门缓缓地打开,里面竟是一条黑黢黢的密道。“德豹,快”陶德彪冲陶德豹嚷道。陶德豹稍一犹豫,接着身体一攒,第一个爬进了密道。紧跟着,陶德彪、匡仁、匡义也爬了进来。陶之谦年老身沉,头进来了,屁股却被卡在了小小的暗门里,怎么使劲也动不了。“拉我一把,快拉我一把”陶之谦伸出手,高喊着。此时,官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了。匡义双眼一瞪,目露凶光,竟是一掌拍在了陶之谦的天灵盖上,“啊”的一声惨叫,陶之谦当场便毙了命。匡义单腿用力,“咚”的一下将陶之谦的尸体踹出了密道。“快,拉动那个铁环。”陶德彪回头高喊着。匡义拉动了暗门旁的一个大铁环,“轰隆隆”,整个密道的入口被彻底摧毁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