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金蚕谷的谷主,外间传言如何与我何干,这便是我定的价,治不治,随你。”赵攸怜被她的蛮横无理堵得一时说不上话来,身后男子的声音陡然响起:“却不知,谷主打算如何医治内子的疾患”林卿砚嘴角噙笑,一揖见礼。言罢抬头时,端的是翩翩公子、眉眼如画。羿迟迟看得有些痴了,怔了几秒方反应过来,随口答道:“这个简单。我放一只蛊虫钻进她的脑子里去,拨弄拨弄就没事了。”林卿砚眸色一紧,跟着问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此法可有凶险谷主有几分把握”“世间本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吃温补的药材还有吃死人的。若这般畏首畏尾,门就在那里,请便再说了,若果真治死了,我赔你个娘子便是。”“谷主这话说得轻巧。”他目似寒冰,“人命也是可以赔的吗”“有何不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多少儿郎马革裹尸还。朝廷至多拿些慰恤金,便将人命都赔了。我这金蚕谷多公道啊,你死了娘子,还给你续弦。你若嫌不够,我再一并附送你些嫁妆,权当慰恤金了。”“你”“卿砚。”赵攸怜忙拦住他劝道,“谷主不过与你说笑,何必当真。”又压低声音道,“这是人家的地方,不要生事”林卿砚强忍下腔中怒火,铁青着脸站在一边。“说来惭愧,奴家家中困顿,付不起这般高昂的诊金。羿姑娘,叨扰了。我二人就此下山,后会有期”言罢,赵攸怜转身拉过男子的手,往草厅外而去。“你们站住”羿迟迟倏地从高座上跳了起来,瞪大了一双鹿眼死死地盯着门框里的二人。“羿姑娘还有何指教”赵攸怜道。“我金蚕谷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羿迟迟喝道:“来人”“姑娘”她身后两个默不作声的嬷嬷此时齐齐开口,面带犹疑地相劝不让求医者下山,自开谷以来可就没这样的规矩啊谷主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本谷主还差使不了你们了”“羿姑娘。”赵攸怜道,“想必方才你也见识过我夫君的武功,想要留下我们并非易事,何必徒增过节”林卿砚正与滔天的怒意天人交战时,脑中忽然划过一道清明她方才叫我甚么夫君她终于松口了然眼下一触即发的局面已容不得他沾沾自喜。“金蚕谷想要留客,何必以武相斗。”羿迟迟轻蔑一笑,对身后道,“你们还不快去”两嬷嬷愁眉对视一眼,终是跃下高台,赤手空拳向二人攻来,抬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系着的铜铃。羿迟迟说的话究竟是何用意,赵攸怜尚未参透,便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花拳绣腿地冲了上来。林卿砚将她护在身后,运气于掌。“等等”伴着赵攸怜的喊声,男子左右开弓,同时与二人对了一掌。那两掌,他只用了三分的力气,便震得二人急退几步,气血翻涌。不对他眉头皱起,低头看去,只见左右掌心上赫然出现两个竹签子粗细的伤口,周遭的皮肤已然泛黑,隐隐可见一条黑色的蠕虫在皮下沿着手臂向上爬。赵攸怜急急扑到他身边,待看清他掌心上的伤口时,不由得寒毛直竖。她刚刚才反应过来,羿迟迟不打算以武相斗,便是要使巫蛊之术。“卑鄙”“你敢说本姑娘卑鄙”羿迟迟睨了女子一眼,蔑笑道:“兵不厌诈,你们不知道吗来人,把他们关起来。”“谁敢”林卿砚刚想运气,顿感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他抬手捂在心口,额上很快聚起了豆大的汗珠。赵攸怜慌忙扶住他,对羿迟迟怒喊道:“你做了甚么”“做了甚么”羿迟迟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上的蔻丹,“这噬心蛊的滋味可还好受”赵攸怜再没有心思和她逞辩,焦急地擦着男子额角上的汗珠,半是哀求道:“你你快住手”“哼”羿迟迟返身坐下,“来人,关起来。”两个嬷嬷奉命将他们关在了一间下房之中,门外不走心地挂了一把单薄的铁锁。被关起来之后,林卿砚心口的绞痛便渐渐消退了,以他的功力,破门而出绝非难事。但这金蚕谷中的人也清楚,噬心蛊未解,他们绝不会轻易逃离谷中,所以很是放心地把他们撂在了下房里。“怎么样,好些了吗”林卿砚盘腿坐在床上,调息运气毕。赵攸怜一面心疼地擦着他脸上的涔涔薄汗,一面关切道。“没事了。”林卿砚反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想来这蛊由她们操控的,只要她们那边不动手,就没甚么大碍。”“还没甚么大碍”女子把手抽了出来,苦着脸叹道。“好好地来求个医,怎么闹成这样,还连累你”“哎你再说甚么连累的话”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蛊对她们来说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再不济,就干脆拿我的记忆换你的,顺带让人把蛊给解了,她们总不至于这点小事都不肯罢”“别嬉皮笑脸的你没看出来那羿姑娘要的不是你的记忆,而是你的人吗”“何止啊我看她不止要我的人,还要我的心。”“你再笑”赵攸怜对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很是怨怼,“你快好好想想,我现在不求别的,能全身而退就满足了。”“好我想”林卿砚装模作样地冥思苦想起来,撇了撇嘴嘴,“不过,我可不满足于全身而退,我还要那羿迟迟治好你的病。”“你别贪心不足那羿迟迟的态度有多决绝你又不是没看见她这是缠上你了”林卿砚饶有深意地打量着眼前人,“吃味儿了”“人家姑娘喜欢你,合着你挺高兴是罢”“哎,我可没这么说。玫瑰虽美却带刺,你瞧瞧我,这不是被扎着了”“明白就好”赵攸怜白了他一眼,“当务之急就是要解了你的噬心蛊,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倒觉着无所谓。”林卿砚道,“你不是也说过,天下巫医何其多,这蛊未必非这金蚕谷不能解。索性我们往西域另寻巫医,治你的病,解我的蛊,两不耽误。”“不行你这蛊怎么能耽搁,这是噬心蛊,岂能等闲视之你方才也见识过了,这蛊发作起来有多吓人,再跑到西域去海底捞针地寻医,哪里拖得起”“那你的病,拖得起”赵攸怜猛然意识到,自己又中了他下的套。“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打算”林卿砚笑道,“演一场戏。”两三个时辰之后,林卿砚喊来了金蚕谷的下人,求见谷主。这一回,他没有被引去草厅,而是直接到了一幢独门独户的草屋前。看得出来,这是羿迟迟的闺房。下人将他带进去之后便躬身退下了。羿迟迟正躺在屋中央的摇椅上悠悠哉哉地晃着。“谷主”林卿砚作了一个揖。“哦林公子,有何见教啊”“在下想清楚了。愿付诊金,求谷主救治内子。”“林公子这么快就改变心意了”羿迟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林公子心意已决。”林卿砚苦笑着摇摇头:“那是内子的意思。其实,她病了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日日照顾、四处求医,早有些支持不下去了。想到她的病情会一日日地恶化,终有一天会连我都记不得,我为她做这么多,实在有些没意思。倒不如换成我失忆,把她治好了,也算全了夫妻的情意。”羿迟迟挑眉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好那既然想好了,明日便动手罢。你放心,我也不要你全部的记忆,把好好一个人弄得面目全非并非本姑娘的本意。顶多也就是让你把你和你娘子的这一段儿忘个干净。”“多谢谷主。”林卿砚再揖道,“在下知道谷主医术卓然、妙手回春,今日在草厅之中是在下口不择言,冒犯了谷主。望谷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全力医治内子的失忆症。”“你这是信不过我”“在下不敢”羿迟迟懒洋洋地晃悠着腿道:“明日我将你那娘子的病给医好了,全须全尾地给你瞧了,再让你付诊金这样总成了罢”“谷主大人大量,在下感激不尽。”“成说完了你娘子的事,那现在说说我们的事。”羿迟迟伸腿往地上一站,施施然走到了林卿砚面前,仰头直视:“你觉着我怎么样”“谷主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打住我不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我就问你,我这个人模样性格怎么样”“迟迟姑娘明眸善睐、心灵性慧、直爽随性,令我辈世俗之人羡慕。”“那你喜欢我吗”“在下已经心有所属。”听到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羿迟迟反而心情大好,拊掌道:“那简单,明天你就心无所属了。i0,,;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