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两个国家打起来,其他国家也会闻风而动,到了最后甚至大部分的国家都会卷入这一场战争之中。所以一个国家在这种时代想要取得胜利,除了军事上要够强,外交方面也一定不能够落了下风。公叔痤嗯了一声,道:“勿慌,老夫和君候已经有了定计。”再又汇报了几件事情之后,商鞅就准备退下了。但是商鞅才走了几步,就被公叔痤叫住了。公叔痤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突然又拿起刚才的那份战报,来来回回的仔细审阅了几遍。良久之后,这位魏国大人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然的神色。“吴杰嘿,这小子,还真是能给老夫带来一些惊喜啊。这样吧,公孙鞅,这一次就由你率领援军前往陉邑吧,我要你好好的给我盯着吴杰,看看这个吴杰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妖孽”商鞅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君上,若是这吴杰的确如此出色,那该如何”公叔痤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商鞅打了一个冷颤,不再说话,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公叔痤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帅帐之外。第70章 鬼谷子安邑,大将军府。这座府邸看上去颇为豪华大气,但门庭却又颇为冷落,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对于贵族们来说,很显然这位大将军虽然有着君候的帮衬,虽然已经是相邦公叔痤之下的第二人,但是只要公叔痤一天不倒台,那么庞涓和其他卿大夫,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庞涓领不到兵领土、战功、爵位,所有的一切都和兵权息息相关。在这个时代,只有能够掌控兵权的人,才能够掌控一切。没有兵权的人,那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别看如今整个魏国上下都因为要应对和韩赵两国之间的浍水之战而显得一片繁忙,但庞涓这位魏国的三号人物却是十分的悠闲。这是大将军府中一间小小的亭子,亭子的周围有假山有小湖,有曲径通幽,有花红柳绿,真个是闲暇的好去处。庞涓一袭黑色袍袖,加以红色带钩点缀,整个人全神贯注十指不停在面前桌案上的古琴弦上抚动。原来庞涓是在弹琴。琴声悠悠,犹如溪流潺潺,在山间蜿蜒流转,似黄鹂在林间脆鸣,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突然,琴声的韵律蓦然一转,似一条小溪汇入大河,开始变得迅疾起来。琴声渐渐拔高,犹如大河不停的沿着两岸的高山峡谷奔涌,拍击着一块又一块屹立于水中的巨岩,呼啸着朝下游而去。眼看琴声越发的气势磅礴,已然要到了那完全爆发之时,却突然铮的一声大响,整支琴曲瞬间从中断绝。庞涓整个人一下子停顿住了,保持着抚琴的姿势,双目定定的看着右手食指的伤口,怔然不语。鲜血缓缓从伤口之中流出,一滴滴的落在了那根断落的琴弦之上。一声苍老的叹息从不远处响起。“涓儿,你心乱了。”庞涓身体一震,猛然回头,却发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一名小童。庞涓起身,慌乱之中膝盖撞到了桌案,让整个桌案带着桌上的名琴翻倒在地。然而庞涓此刻根本无心顾及这些,他整个人踉跄从亭子之中奔出,噗通一下在老者面前跪下,大礼参拜。“弟子庞涓,见过恩师”是的,这名看上去貌不惊人、身上还穿着亚麻衣衫、脚下穿着一双草鞋、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老农夫模样的老者,便是庞涓和孙膑共同的恩师鬼谷子。鬼谷子微微一笑,看向庞涓的神色显得极为和蔼:“起来吧,你如今乃是魏国大将军,若是被人看去,难免对你名声不利。”庞涓抬起了头,动情道:“恩师授业之恩,养育之恩,庞涓虽粉身碎骨而不能报也,又怎会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鬼谷子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蔼,拍了拍庞涓的肩膀,道:“你若是跪着,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好陪你一直站在这里了。”片刻之后,三人分别在亭子之中落座。庞涓的目光落在了鬼谷子身边的这名童子身上,有些好奇的道:“恩师,这位是”如果是鬼谷子的书童或者仆役,那么是没有资格和鬼谷子师徒共同就座的。说起来,这小童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透着机灵的神色,但是在庞涓的面前却又规规矩矩,看一眼就颇为讨人喜欢。鬼谷子看了小童一眼,慈爱神色颇为浓重,温声道:“张仪,还不见过你庞涓师兄”名叫张仪的小童这才恭恭敬敬的朝着庞涓行了一个礼节:“师弟张仪,见过庞涓师兄。”庞涓看向张仪,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恩师竟然又收徒了”要知道在这之前,鬼谷子已经足足有二十年没有收过徒弟了,上一次收徒还要回溯到孙膑入鬼谷子门下的时候了。此子定然不凡庞涓不敢怠慢,朝着张仪回了一礼:“张仪师弟不必客气。”说起来,庞涓和张仪之间的年纪差了三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是爷爷和孙子之间的年纪差距了,这让庞涓的心中不免略显怪异。鬼谷子看着这一副兄友弟恭的神情,捻须而笑,显然颇为满意。庞涓让人上了酒水果脯,又向鬼谷子问道:“不知恩师此次下山,究竟所为何事若是有需要弟子的地方,弟子定然万死不辞”鬼谷子笑道:“万死便免了,你乃是为师调教二十年的心血,为师如何舍得让你去死这一次下山,只不过是带你师弟归山,顺便经过此地,便来看你和膑儿罢了。”庞涓叹了一口气,道:“孙膑师弟已经随军出征,却是不能够来和老师请安了。”鬼谷子呵呵一笑,道:“有了军功方是好事,若是没有军功,那也只不过是你的累赘罢了。”一旁的张仪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家的师傅和大师兄聊天,双眼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聊了一会,鬼谷子突然找了个借口,让小张仪离开了。庞涓看着张仪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自从孙膑师弟下山以来,弟子一直担心恩师身边无人服侍,如今有张仪师弟在恩师身边,弟子也就放心了。”鬼谷子笑道:“你这小师弟,年纪虽小但却天资聪颖,不出意外的话他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将来你张仪师弟若是出山,你和孙膑两人身为师兄,还要多多照拂师弟才是啊。”庞涓笑道:“这是自然,徒儿冒昧请问一下师傅,欲要教授哪方面知识给小师弟”鬼谷子看了庞涓一眼,笑道:“为师教给你的乃是权谋之道,教给你孙膑师弟的则是战阵之道,至于你这小师弟,为师决定交给他行人之道”“行人之道”庞涓面露惊容。这里的行人,指的当然不是走在马路上的行人。行人在周朝的制度下属于一个官职,负责外交接待以及出使他国,有大小行人之分,可以视为后世的外交部正副部长。所以鬼谷子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教授给张仪的乃是和外交有关的学问。“好了,不说你小师弟了,说说你吧。”鬼谷子收敛了笑容,注视着面前的这名弟子:“涓儿,听说你最近碰上了不小的麻烦”第71章 伤兵营陉邑小城。吴杰站在城墙处,抬头望天。天色很蓝,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想着,吴杰不禁无聊的吐出了一口气。虽然因为火药的缘故,吴杰这个五百主破天荒的获得了不用上战场的特权,但是轮流执勤这种事情还是要做的。吴杰耸了耸肩膀,带着身边的两名家臣以及十几名魏军士兵,沿着城墙一路往前而去。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白朱。白朱就站在靠近城墙的一条街道上,正在大声的朝着面前的士兵们呼喝着,双手用力的挥动着,看上去颇为激动。吴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径直走下了城墙,朝着白朱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就已经听到白朱的怒喝声传来了。“你们是魏国的士兵,现在你们的许多袍泽还躺在这里等待着你们的救援,现在你们却和我说请不到巫医,嗯请不到就去抓,抓不到就抓他家人,抓他家人威胁还没有用就抓他全族,他要是还不出现就杀他全家啊,你连杀人全家都不敢,还来当什么兵,争什么爵”一番痛斥之后,几名站在白朱面前的魏军百将面红耳赤的离去了,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很显然这一次周围的村落是要遭殃了。白朱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吴杰。下一刻,白朱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以一个几乎堪称是变脸的速度换成了灿烂的笑容:“哎呀,原来是吴杰兄。”吴杰笑着朝白朱拱了拱手,道:“白兄为何如此大发雷霆”白朱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一处宅院看了一眼,道:“还不是这伤患的事情,缺少医生啊。”在这个感冒就能死人的时代,指望有什么医学体系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毕竟就算是后世的华夏,那也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才基本上将医疗体系给全面铺开,而且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呢,更不要提这个战乱频仍的古代了。没有医科大学这种系统培训医生的高级教育机构,就导致这个世界极度的缺少医生。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时代的人只需要会辨识几株草药,然后再会上两三味药方,就足够给人看病了。至于会不会治死人嘛讲道理,在这年头有病需要吃药的人,基本上家属也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治得好那是大夫牛逼,治不好那是命当如此,就这么回事。如果后世华夏的医生回到这个世界,想必会对此感慨不已吧。吴杰摇了摇头,道:“伤亡很多”白朱嘿了一声,道:“战死的大概也就两百多人,可是这两天我让人抬出去掩埋的都有上百人了,吴杰兄,这活干起来是真的糟心啊。”很显然,白朱是这个临时战地医院的负责人。吴杰嗯了一声,突然道:“白朱兄,我想要进去看看,不知可否”白朱点了点头,道:“吴杰兄请自便,我还有一些事情先去太子那边一趟,稍后再回来。”说着便急匆匆的离去了。吴杰让其他人留在外面,只带着张洪和陈林两个人走进了这个院子之中。说起来是一处院子,但是走进去之后会发现这里其实是由三座相邻的小宅院打通而成,占地数百平方,颇为宽敞。在空地之中有着不少帐篷,帐篷之中隐约传出痛苦的呻吟之声,还有一些受伤较轻的魏军士兵或倚着墙角或靠着树桩坐在院子之中,看上去就好像一尊尊泥塑雕像。吴杰皱起了眉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是由淡淡的血腥味,汗味,伤口的腐烂味以及院子之中的各种脏污聚集在一起所混合起来的味道,比起后世的垃圾场也是不遑多让。吴杰甚至看到不少小小的虫子在围绕着一名魏军士兵脸颊处的伤口飞来飞去,个别几只甚至落在了这名魏军士兵的伤口之上。然而这名魏军士兵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起来连抬手驱赶了一下虫子的欲望都没有。吴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他认出来这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吴杰低声的朝着身边的张洪说了一句话,张洪听完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快步离去。“让开,都让开。”一声招呼突然响起,吴杰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两名魏军士兵抬着一个破烂的席子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很显然,又一名魏军士兵的生命永远的结束了。吴杰叹了一口气,道:“这里都没有军医的吗”话音刚落吴杰自己就反应过来,如果有足够数量军医的话,那么刚才白朱哪里还需要这般大发雷霆在古代,胜利一方的战后死亡数,有时候甚至会比在战争之中死亡的还要更多。吴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总感觉沉甸甸的。他想了想,迈步朝着不远处的一间帐篷之中走去。在帐篷之中,一名头上戴着五彩斑斓挂饰、脸上绘着五颜六色图案,赤裸着上半身,只在下半身系了一条毛皮裙子的老者正在举着一个陶碗,面无表情的将碗递到了一名躺在地上的魏军伤号嘴旁:“喝下去。”这名魏军伤兵闻了闻药汤,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道:“又是黑狗屎”注老巫医看了伤兵一眼,将碗拿开。“别别别。”伤兵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喝,我喝还不行吗”伤兵苦着脸,将这一碗混合着黑狗屎的药汤一饮而尽,随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看上去颇为滑稽。“老巫,你说我这个手还有没有希望治好了”伤兵发出了极为殷切的询问。被唤作老巫的老者看了一眼伤兵的手臂,一股腐烂的味道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传了出来,闻之让人作呕。“我不知道,让泰一神决定你的命运吧。”老巫的话语之中极为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柔和。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