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四个字一出,就像一把尖刀差劲了于小霏的胸口上。她忽的面色一白,胸中有什么喷薄欲出,浑身发抖,目眦尽裂。“这个家是祖父和父亲留给弟弟的,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于小霏脸色难看的吓人,抖着声音,咬牙切齿道。崔乐苑吓得一个哆嗦,崔氏却禁不住泪水涟涟,心里的凄苦似春潮般翻涌,边喘着气哭着,边说道:“那又如何你弟弟还那么小,身子又不好,便是想当家也当不了。你二叔可不一样,他是皇上亲封的员外郎,那才是接替你祖父的人霏儿,我的孩子,你就醒醒吧”可她越是这般凄切地,想让于小霏向现实低头,于小霏越是要拼了命地挺直脊梁:“那又如何了难道二房还能将咱们撵出去这是祖父祖母于家,不是他二房的于家”崔氏见她只一味嘶吼,看不清现实,恨铁不成钢,一步上前,扯住她的衣袖道:“他们是不能撵了咱们出去,可却能面慈心苦地对待咱们,不给你预备好嫁妆,不给你弟弟请好西席,你说说,你们往后怎么办”她说着,见于小霏一愣,知她终于听了进去,又道:“这回你明白,你表姐为何要那样对待于霁了吗别说于霁,就是于小灵、于霆,你也一个都不能惹咱们惹不起”崔氏说着女儿,自己的眼泪也决了堤一般,哀鸿遍野。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叫醒女儿,如今话说尽了,人也似被抽干一般,跌坐在了圈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胸口,一声又一声地喊着“作孽”。似磐石般,眼神空洞立在一旁的于小霏,直到崔氏哭的都没了声的时候,才缓缓回过神来。“我不好过,他们又凭什么快活”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响起,可于小霏却绷着脸,抿着嘴,一个字都不往外吐。面上湿了一大片,她也不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擦脸,却忽的转身朝外走去。“霏儿”崔氏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可于小霏却似没听见一般,一把撩开帘子,闯进了寒风中。崔氏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连忙起身就要去追她,可她此时腿软的要命,还没站起来,便跌坐在了地上。“姑姑”崔乐苑见状上前来扶,却被崔氏一把扯住了胳膊:“苑儿苑儿你快去看看你妹妹,万不能让她做了傻事快去”崔乐苑被她连推带搡地,往外跑去,刚出了门,却见院子里早已没了于小霏的身影了。崔乐苑大惊失色,尖声朝院子里的小丫鬟问道:“你们姑娘呢去哪了”小丫鬟被她问的一时蒙了,顿了下才道:“姑娘姑娘回房了呀”“回房了”“是是呀,就方才”崔乐苑半信半疑,抬脚朝于小霏的厢房跑去,正见葵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表姑娘”葵其见崔乐苑面色不好,压着声音问道。“你们姑娘可在房里做什么呢”崔乐苑问道。葵其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崔乐苑道:“姑娘在房里,只说头疼地紧,睡了。”“睡了”崔乐苑惊疑不定。葵其指了指于小霏床榻的地方,道:“奴婢服侍姑娘睡的。”崔乐苑细细一听,果闻房里没了旁的声音,静静的,大大松了口气:“睡了便好。”天空阴恻恻的,一早起了床,于小灵便觉得无精打采,窦先生自年前回了老家,至今还没回来,王娘子近日又偶感风寒,她们连学都不用上,每日倒是无趣的紧。几个哥哥弟弟都去了外院读书,三叔三婶也回了老家,于小露的外祖母生了病,时时念叨着她,她便也跟着回去了。如今于小灵看着安安静静的院落,都有些怀疑自己在潭柘山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想到潭柘山,又想到了青潭身上。青潭还没回京,只说是应了南边一座寺庙主持的邀请,要再往南走一走,将佛法普及一番。他这一趟约莫又要一年多的工夫,于小灵虽觉得他近年身子不太爽利,总是面色灰扑扑的,人也瘦的越发只剩个宽大的架子。可问了他好几次,他却只说无妨,劝过他尽早回到京里来,找个大夫看看,不过看他好似没听进去,只笑着点头,并不言语。于小灵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练了一张大字,于小灵远远近近地瞧了,觉得还算满意。虽然用于霁的话说,她的字还不如于小露写的好,可她本就是个不求甚解的性子,自觉看的过去也就罢了。写字写的手酸,于小灵活动了一会儿手腕,觉得无聊的紧,将这些年黄谦石给她淘来的闲书都翻了出来。林林总总地倒有近二十本,有的甚是有趣的,书页都被她翻的着了重色,便是不甚好看的,少说也翻了两三遍,可见她日常的消遣,多是寄在此处了。又把几本爱看的拎出来翻了翻,有些个锦言妙句已是能张口就来了,想到上次黄谦石与她说的,那个京城的写书人,今岁又要出书的话,她便抬手招了暖橘过来。“你去跑一趟书房,问问大哥,黄家二哥那里,还有没有闲书看了。”暖橘一听,就抿了嘴笑。她虽不识字,于小灵却时常捡了书里有趣的段子,说给她们听。这会儿听见于小灵要看闲书,她也跟着乐呵,笑着应了,抬脚就往书房去了。她这边传完话,连忙跑回来回禀:“姑娘说的正巧,奴婢去的时候,黄家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正得了黄二少爷的令,来给咱们大少爷送几块新得的松烟墨。奴婢把姑娘的意思说了,那小厮一拍手,竟说黄二爷前几日还念叨此事呢今日没过来,便是往街上淘书去了,说是什么人刚出了新书。”于小灵一听,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这里刚想着要看书,黄谦石那里便上街淘书去了,倒当真是个极好的书友。,,;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