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年关过去了。赵王迁六年,秦王政十七年。赵国的国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好转,农粮的收成也颇令人满意。而这一切的功劳,赵迁都将其归在了梁儿当初在春社祭祀时那一曲惊为天人的南风畅上。璘玉宫中,赵迁正与李秋一起逗弄着小太子玩耍。梁儿立在一旁,静静望着这一家三口。男子金冠红袍,俊美无双;女子清秀素雅,恬静温柔;加上一个圆嘟嘟、胖滚滚的小宝贝如此温馨的场面,任谁见了,都会不自觉的面含笑意吧。“父王父王”小太子已经开始学习说话了。赵迁最喜欢他咿咿呀呀的喊自己“父王”,每每听到都会笑得合不拢嘴。“儋儿乖,走父王带你出去玩”“玩玩”小太子也很是开心,坐在赵迁的脖子上挥着胖胖的小手笑个不停。眼看赵迁和李秋带着小家伙走了出去,梁儿刚要跟上,却被一个宫婢展臂拦下。那宫婢脸黑得很,好似梁儿欠了她祖上多少钱一样。“夫人吩咐,你就不必去了,在此候着吧。”“哦,知道了”梁儿语气淡淡的,并无丝毫不悦。宫婢白了她一眼,觉得她做作无比,心中更生鄙夷,便转身去追李秋和赵迁了。梁儿心知李秋的妒意应是几近爆发了,心下正高兴,忽然余光之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怎会在此梁儿一震,本能的抬脚便追了上去。将那人拉住的同时,那人亦回了头看向她,满面疑惑,竟还掺杂一丝反感与不屑,就如同这璘玉宫中的其他宫婢看她的神情一般无二。“你是大王身边的梁儿拉住我可是有事”梁儿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喏喏道:“呃我我应是认错人了”闻言,那人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你若无事,那我便先走了,夫人还等着我送小太子的风车过去呢。”梁儿将视线移至她的手中,果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大红色的风车。“抱歉,请便”梁儿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不会有错的这个女子就是当日武灵酒宴时苦口婆心劝她戴上耳坠的宫婢。她必定也是秦国的细作。可她为何会出现在璘玉宫又为何装出一副全然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呢湛蓝无云的天空下,偌大的洛华池中已被大朵大朵火红的莲花塞得满满当当。赵迁抱着小太子,想叫梁儿一同看看这美艳绝伦的景色,竟发现她并未在此。“梁儿呢”赵迁问向其他宫婢,却听李秋开口道:“左右也没别的事,秋儿便没有让她跟来。”难得大王有兴致带他们母子一同外出游玩,她真心不想再有梁儿出现。“寡人见梁儿似是很喜欢儋儿,就让她一起过来吧。”赵迁早就留意到,梁儿看着儋儿的时候一直在笑。那笑颜不似寻常的妩媚灵动,是那般纯净温柔,令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多看两眼。“奴婢这就去”宫婢俯身,刚要领命,却见李秋忽的站起,淡声道:“罢了,大王稍候,秋儿亲自去唤她。”李秋转身离去,而赵迁始终未有阻拦。她自嘲一笑。堂堂夫人,竟要亲自去唤一个宫婢,这成何体统大王竟是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吗李秋走在回璘玉宫的路上,心中似是烧起了一把火。梁儿梁儿为何大王一刻也离不了她难道自己多年的陪伴再加上一个小太子,都及不上大王与那梁儿几个月的欢愉吗洛华池边,一个宫婢对着赵迁恭敬一礼,复而起身,将一个大红色的风车放到了小太子圆胖胖的小手中。赵迁见她似是欲言又止,便随口问道:“还有何事”“奴婢来时夫人刚好离开。奴婢见她面色很是难看,似乎动了气夫人平日待奴婢们极好,奴婢实在担心”宫婢满目担忧,看上去十分关心李秋。赵迁眉间一跳。“她动了气”“是”宫婢点了点头。赵迁温俊的面上瞬间冷了下来。秋儿动气了,可是因为梁儿她不会回去把梁儿怎样吧赵迁再也坐不住,倏的起身,匆忙将小太子交到宫婢手中,疾步往璘玉宫的方向赶去。望着赵迁匆匆离去的背影,宫婢敛眸,唇角几不可查的一勾,竟是无人注意。“夫人,您怎么自己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宫婢见才这么短的时间,李秋便只一人回了宫,心下忧虑,急急问道。然而李秋并没有理会那宫婢,而是径直走向了梁儿的方向。梁儿见李秋迎面而来,连忙躬身施礼。李秋的声音是难得的冷淡。“我改变主意了,我会与大王说,让他以后来璘玉宫时不必带上你。”梁儿似是惊得狠,猛然抬头,慌张的望向李秋。“夫人夫人为何如此说是不是梁儿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夫人”“你没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李秋如今已是厌透了梁儿,只觉连一句敷衍的话也懒得再与她说。见李秋如此态度,梁儿眼中已有水光闪现。“夫人这是何意既然奴婢并无过错,那又为何要将奴婢赶走如此,奴婢又如何跟大王交待”李秋心烦得很,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她的脸。一旁的宫婢倒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骂道:“你这人怎得这般死皮赖脸,夫人说不想见你,你便无须再来,你”“住口”忽然一声大呵自门口而入。几人寻声望去,但见一抹大红疾步而至,来人竟是赵迁。“大王”李秋和宫婢齐齐吓得后退了一步。赵迁忙走上去挡在梁儿身前,怒目瞪向那个宫婢,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这般羞辱梁儿”宫婢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地,不敢再言。赵迁白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李秋身上。“秋儿,不止梁儿理解不了,就是寡人也想不明白。当初分明是你突然提议,让寡人来璘玉宫时定要带上她的,寡人觉得这样委屈了她,还是她劝寡人从了你的意。如今你又莫名其妙说不想再见到她,要将她赶走,你这样反复无常,可曾想过她的感受”李秋见赵迁一心只关心梁儿,心下一阵委屈,积攒了几个月的苦闷瞬间决堤,泪水如雨般落下。“她的感受大王每次来璘玉宫,说是来看秋儿,可哪一次不是时刻心系着梁儿大王对秋儿的敷衍,秋儿怎会看不出当大王与她在我的璘玉宫两情相依之时,又何曾想过我的心情”在虚情假意的后宫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眼泪。李秋的泪水并未换得赵迁丝毫的怜悯,反倒令他生出几分反感来。在他心中,李秋一向都是与自己坦诚相待的,与那些终日靠泪水做戏的女子迥然不同。可如今,她跟那些人竟也越来越像了。赵迁一声冷嗤。“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非要让梁儿一同前来,随行侍候莫非你原本是想羞辱于她,却不想事情并不如你的意,你便又要将她赶走了”李秋摇晃着身子又退后了一步。“大王当真如此觉得大王以为是秋儿设局将她叫来的”赵迁的话是真的深深刺痛了她。她含泪苦笑。“呵呵呵若非她那日突然闯入我的璘玉宫对我苦苦哀求,让我帮她摆脱公子嘉的纠缠,我又怎会自找无趣,引狼入室”听闻此事又牵扯到了赵嘉,赵迁凝眉,疑心骤起。“兄长纠缠梁儿这又是怎么回事”李秋咬唇,双眼直盯向刚从赵迁身后走出的梁儿。“她说公子嘉觊觎她已久,每每大王来了我这里,她便屡遭公子嘉轻薄。我见她可怜,就同意让大王来璘玉宫时将她带上,如此便不会让公子嘉抓到机会单独见她了。”此言一出,李秋的泪已是流得差不多了,可梁儿的泪却又止不住了。“夫人若是讨厌奴婢,直说便好,毕竟奴婢抢了大王的恩宠,夫人嫉恨也是应该的。可夫人为何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坑辱奴婢”她哭得梨花带雨,似是满心的委屈,看的赵迁的心紧紧一抽,直想立即将她抱入怀中。李秋霎时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子虚乌有”梁儿忙上前一步绕至赵迁面前,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颗颗泪珠,音带哭腔:“大王,奴婢与公子嘉私下并无往来,除了曾在武灵台偶遇之外,便从未在任何时候单独见面过。又何来纠缠一说奴婢身份低贱,受这等羞辱倒也无甚大碍,可公子嘉是大王最敬爱的兄长,夫人怎能如此诬陷于他这又让大王颜面何存”“你这璘玉宫宫人上百,那日之事有多少人都看在眼里,你以为你随口一说便能推得干干净净吗”李秋没想到梁儿对赵嘉一事会矢口否认,气得面上瞬间失了血色,就连语气也再难以淡定。赵迁面色幽冷,唇角一勾,冷嘲开口:“李夫人是出了名的善待宫人,这璘玉宫的人哪一个不是对你感恩戴德自然会异口同声替你说话。”李秋再退一步,却已是靠在了柱上,退无可退。“大王不信秋儿”她的泪再次划下,世间最苦,莫过于失去心爱之人的信任。“秋儿,寡人一向觉得你懂事,却不想你妒心竟然如此之胜,不仅想要陷害梁儿,更过分的是,你竟还要牵扯寡人的兄长,破坏我们兄弟君臣间的情义。你可知你此举若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可是会有损政局安定的”此番,赵迁亦是动了气的,他拂袖转身,冷声道:“李夫人妒心太重,罪过甚大,罚禁足三月,以示惩戒”“坏人”赵迁的话音还未全落,忽有一个铜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小太子被一个宫婢双手抱着进入了厅堂。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大红色的风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赵迁喊着:“父王坏人”赵迁怒气升腾,转眸瞪向李秋。“都是你教的”李秋满脸泪水,摇头不已。“不是,秋儿没有大王”“你禁足的三个月里,不准再见儋儿寡人亦不想再见你回宫”“大王大王”赵迁不顾李秋的哭求,愤然离开。梁儿紧跟着赵迁走了出去,走过小太子身边时,她分明清楚的看见,抱着小太子的宫婢正是那个细作。李秋性格温善,怎会教孩子说那“坏人”二字梁儿杏眼微眯,一双素手轻轻攥住了自己的袖口。那个细作之前并未与她商议,却能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又将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准,还知道巧妙的利用小太子当真是厉害得紧,,;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