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麻将。“写字桌挪这儿,我爸练毛笔字上哪儿练去”这屋箱子柜子已经塞了好些了,再塞个写字桌只能竖着放。“就在这屋练呐连椅子都省了,坐床上写,或者站着也行,这屋光线多好”方想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我爸能同意吗”“他敢不同意,我今晚就给他罢工想吃饺子,自己上超市买去看有我包的好吃没”方想真想对她妈说一句,妈,你包的真没超市好吃想想还是算了,没事找抽呢“欸,对了燕子明年想考政法大学的研究生,琳琳那儿有没有专业题啥的内部资料还有教授的论文啥的燕子让给问问。”燕子是方想大姨家的孩子,从小就黏在方想屁股后面,跟刘余琳也挺熟。方想蹭了蹭额角的汗,回头瞅了她妈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些东西应该都还在帝都。”她妈一瞪眼,“我哪儿知道你的书呀资料呀啥的不就在家吗反正我不管,初二去你姥姥家,你得给燕子带过去。”方想在本地上的大学,书当然都扛回家了,刘余琳在帝都上的大学,那能一样吗看着她这不讲理的妈,方想无奈道:“行吧,等我一会收拾完打电话问问。”吃罢上午饭方想才收拾完,打了个电话一问,还真有内部资料,主要是面试资料在家。连午觉都不让睡,她妈就把她赶出家门去拿资料。方想骑着小绵羊迎着渐起的北风,抖抖索索地开了一路,再一次相信了她妈小时候说的那话她不是亲生的,是充话费送的。从昨天回来,到这会儿,她真是一秒都没停,昨晚还是睡在一堆杂物中的。想想刘余琳的妈,再看看自己的妈,方想无泪语凝噎。刘余琳爸妈正在午睡,刘余琳轻手轻脚地放她进来,刚关上卧室门,刘余琳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抵到了门板上。“想我了没”方想无语地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傻了吧你昨天下午不是才刚分开的吗”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刘余琳咬住了指尖,嘴里含混不清地抱怨着。“够系或里拨凉窝咯”“什么”刘余琳气哼哼地松了她的指尖,孩子气地嘟起了嘴。“就是说你不想我咯”说实话,从昨天分开到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方想,还真没空想她,可这话她绝对不敢说。恋爱脑的刘余琳,别的都好说,就是关于这情情爱爱的,真是芝麻大小都没有的小事都能让她气好半天。虽然不管她再怎么生气,只要亲一亲,她立马就乖了,可方想还是不想她生气。她顺势吻了吻刘余琳的唇,搂住了她的肩,哄小孩儿似的。“想了想了,都一天没见你了,怎么会不想”“真哒”“当然真的,这有什么好骗的。”方想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满嘴谎话男人的心理了,都是怕女票生气啊“这还差不多。”刘余琳终于满意地弯起了唇角。方想惦记着刘爸刘妈都在家,没敢多哄,又随便亲了亲她的脸,赶紧把视线挪到了她身后。“你还没找着呢”刘余琳的屋子一向整洁如新,这会儿却乱成一团,到处都摆着书本,居然还有初中的教科书刘余琳吐了吐舌头,“这可不怪我,我本来收拾的好好的,结果我妈夏天的时候全都搬出去给我晒了晒,然后再装就给我装乱了,这是柜子里掏出来的,床底下还有一大堆呢。”方想笑了,“有个勤快的妈也是一种负担呐不过,这么多书好多都没用了,你怎么不挑挑卖了”刘余琳蹲在地上继续翻找,“我妈不让卖,说是指不定什么时候用着呢。”方想看了一眼小学的健康宣传册,无语g,这也能用得着她也蹲了下来,陪刘余琳一起找。整个柜子都搬出来完了,只找到一本内部英语口语合订,复试的时候可能有用。“还有一本我们导师的论文合集,我自己搜集装订的,面试的时候有用,估计是在床底下。”两人又费劲的掀起了床板。看着床里乌压压成片的书,方想突然明白为什么刘余琳能考上政法大学,而她自己只能上个本地了。你看这满满的练习册,简直赶超书店了。两人费劲的开始往外倒腾书,这也就是燕子需要,换个旁人方想都懒得这么折腾。正搬着,房门开了,刘余琳她妈看都没看,张口先来了句。“琳琳,快,把这一屉饺子给你姥姥端过去,一会儿收拾收拾该上你奶奶家了。”说罢才看清方想。“呦,方想来了,你们在干嘛呢怎么整的满屋子都是”刘余琳正抱着一摞书往外搬,抬头冲她妈嘟囔道:“还不是你把我的书给弄乱的,现在找资料都找不着。”她妈气笑了,“你这孩子,真是把你给惯的我帮你晒这么多书你不谢谢你妈我,还抱怨呢得了,你们慢慢找,我自己去送行了吧。”方想赶紧站了起来,“别,婶子,让琳琳去吧,她腿脚快,这还隔着条街呢。”刘余琳家是老式的平房,带院子那种,她姥姥家也在这附近,都是平房,虽老旧,却相当方便,就是马上要规划拆迁了,以后连晒个书都没地儿了。刘余琳放下书拍了拍手。“你不是还要去超市给奶奶买东西吗还是我去吧。”回头,她又冲方想微扬了下下巴,“我去了,你先找。”“好,记得戴个手套,外面起风了。”刘余琳端着屉子走了,方想继续艰难地翻找历程。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又翻了两摞,方想累得随便坐在一摞书上,一本一本的从床里往外拿。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不是的书,方想随手丢在地上。啪书落地,一张照片飘飘忽忽地甩了出来。方想懒得起身,歪着身子捡起了那照片。照片是倒扣在地上的,泛黄的照片背面有个不规则的破洞,像是被扎烂的。方想翻过来随意瞟了一眼,只这一眼,凤眼瞬间睁大照片里,刘余琳站在马路边,身后是个小卖部,她穿着高中校服,白衬衫,格子裙,长发绑成马尾,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手里还举着个草莓冰激凌。她旁边,一个同样白衬衫格子裙的女孩和她手牵着手,同样也拿着个冰激凌。方想的视线落在那女孩脸上,那脸根本已经无法辨认,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破洞方想的视线下移,落到了两人相牵的手上,两人都戴着当时相当流行的手编红绳。这红绳很眼熟,方想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现在还收在她的储物盒里。她记得很清楚,她的是刘余琳编的,刘余琳的是她编的。她还记得,这张照片是高一下学期拍的,拍照的人是刘余琳的后桌,这张照片洗了两张,她一张,刘余琳一张。这么说,照片里这个被扎破了头的女孩,是她自己方想心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这破洞是刘余琳扎的吗她为什么要这样方想眼神游移了一下,飞速捡起刚才掉出照片的书翻了翻。那是本高二的语文课本,还包着书皮,刘余琳爱惜东西,课本除了有些微微泛黄,连一个窝角都没有。把书翻了个遍,也没再找到其他照片,可方想的心却越沉越深,深入谷底。她的视线停留在蒲松龄的促织上。只打眼一扫,便看到如下两句。“视之,形若土狗,梅花翅,首,长胫,意似良。”“共瞻玩,一鸡瞥来,径进以啄。”短短一篇课文,竟有两处被刘余琳用蓝色的圆珠笔狠狠地涂掉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课文的内容她早就忘了大半,可随便顺嘴一读,潜意识里她还是能顺出那被涂掉的字方想的呼吸滞了片刻,又快速地向前随意翻了翻课本。这篇是鲁迅先生的药,被涂黑的地方更多“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你,趁热的拿来,趁热的吃下。”“我笑嘻嘻的,原也不像”“你:这是人话么”“心里暗暗地”“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担,便到要走”短短一篇课文,六处涂黑,且一处比一处用的力大,涂过的地方明显凹下去一块方想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飞快地摸出了手机,百度了一下原文。看着原文中那与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字,方想突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方首,长胫”“方共瞻玩”“抖抖的想交给他”“你想”“我想”“你想:这是人话么”“暗暗地想”“便想到要走”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刘余琳,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第72章 苹果刘余琳送完饺子回来,方想已经不在了, 只留了东倒西歪的几摞书在地上。刘余琳看了眼桌上千辛万苦才找出来的口语合订册, 摸出手机给方想拨过去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刘余琳眼神游移了一下, 丢下手机就去刨书。搬在地上的几摞书全都翻了个遍, 什么也没翻到。她这才把视线转到床兜里。只一眼, 她就看到了丢了床兜角落的那本高二语文课本。弯腰捡起课本,随便一翻便翻到了那张捣破的照片,就夹在鲁迅先生的那篇药。那篇课文里, 所有的“想”字全都被她涂黑了。细腻的指尖一个个抚过那涂黑的方块, 刘余琳咬了咬唇,再次摸出了手机,手指在方想的手机号上徘徊了好一会儿, 最终又收了回去。抱着那本书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她把书扔到桌上, 又跳到床兜里, 直接在里面翻腾起来。不大会儿,翻出了教授的论文合集。把合集扔出来,她接着翻, 又翻了几分钟, 翻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找了个打火机,她抱着笔记本去了厕所, 拎着笔记本一角悬在马桶上,打着了火机。火苗窜跳着,她犹豫了一下, 凑到了书角。干燥的书页燃得很快,不过一下便点着了。望着那跳动的火苗,刘余琳咬着唇,越咬越紧,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突然她猛地抬手将那还在燃着的笔记本扔到了地上,抬脚慌乱地一阵乱踩。火灭了,烟灰飘了满地,枯蝶一般。厚厚的笔记本还剩大半,残败的书页卷着焦黄,还带着烧过的热度。她俯身将它捡起,拍掉上面的浮烬,微叹了口气,拎着它回了房,找了个有锁的抽屉,连同那本高二语文课本,一同锁了进去。再度拿起手机,这次没再犹豫,她再度给方想拨了过去。嘟嘟嘟铃声响了很久,依然没人接。刘余琳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怔怔地盯了会儿手机,头越垂越低,最终埋头趴伏在椅背上,无声的啜泣。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刘妈拎着刚买的高钙奶、烧鸡,还有两大桶油,化身超级主妇,一口气拎到了沙发边,这才扬声问了句。“琳琳,找到资料了没”刘余琳赶紧随便抹了抹眼泪,清了下嗓子,才回道:“找到了。”话音刚落,卧室门就开了。刘妈张望一圈,讶异出声,“欸方想呢”“她她妈叫她有事,她先回去了。”“哦你眼怎么那么红”“刚刚搬书的时候扬进去灰了。”“哦,那你赶紧收拾一下,你爸马上回来,咱现在就去你奶奶家。”刘余琳奶奶家有点远,不在市区,在县城,往年他们都是提前一天坐大巴过去,今年也不例外。刘余琳看了一眼手机,“那个,你们先去吧,我晚会儿过去,我得给方想送资料。”刘妈怔了一下,“也不差这一会儿吧大过年的,谁还学习啊”“主要是方想明天要给别人送去,咱们后天早上才回来,赶不及。”“哎呦真是”刘妈看了看表,“那你快去,你爸还没回来,刚好等你。”刘余琳应了一声,拿起电车钥匙就出了门。刚出家门就听刘妈在屋里吆喝她,“手套你没戴手套”“不用了”“变天了,冷啊”刘妈拿着手套追了出来,刘余琳已经没了影,“这孩子真是”的确变天了,刚才还挺亮堂的天,这会儿阴沉沉的,到处都灰蒙蒙一片,北风卷着枯叶打着旋蹭过街面,街上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嘴边雾气缭绕。刘余琳一路急行,连闯了两个红灯,不一会儿就到了方想家楼下。锁了车,匆匆上了楼,站在防盗门前稳了稳呼吸,这才抬手拍了门。“方想,在家吗”刚拍了两下,门就开了。方想妈一只手还捏着饺子,隔着防盗门的纱网,一看是刘余琳,立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