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贺松君顺产,有了顾飞泉,贺松君在家坐月子,沈怀瑜给她抱孩子。贺松君怀个孕,被沈怀瑜养得白胖白胖的,躺在床上也不怎么虚弱。“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贺松君说。“我”沈怀瑜微讶。“对啊,你看我怀孕都是你在我身边陪着,比他亲爹好多了,你取吧,你取的好听。”沈怀瑜略一思索,说:“就叫飞泉吧。”“骆飞泉”贺松君和她开玩笑。毕业后到燕宁就改名换姓为“骆瑜”的沈怀瑜摇头轻笑,说:“胡闹。”顾飞泉,不,那时叫贺飞泉,他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沈怀瑜和顾槐结婚以后,来的次数便少了,但也是和之前相比,隔三岔五还是会过来,给宝宝带点小玩具,逗小贺飞泉玩儿,陪贺松君聊天。贺松君觉得这样的日子居然也挺好的,宝宝听话,衣食无忧,除了有些嚼舌根的邻居,她多半都不搭理她们,时间长了就懒得提了,偶尔带孩子出门,那帮人还夸贺飞泉长得好看又乖。沈怀瑜偶尔会主动和她提起离婚的事情,并表示她在努力,让她再等等,贺松君表示不着急。贺松君那么相信她,最终等来的却是她怀孕的消息。热水壶的水咕嘟咕嘟蒸腾起白气,贺松君听见自动跳闸的咔嗒一声响,她松开握紧的拳头,面色沉静地将电热水壶提起来,将水倒进了保温壶里。她往里间走了点,坐在顾槐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分不清对顾槐到底是什么感情,是爱吗爱过的,要是不爱她也不会被沈怀瑜骗到,居然愚蠢地想要靠孩子来挽回这段感情,现在还爱吗不知道了。年轻英俊的男人现在垂垂老矣,尤其是在沈怀瑜过世以后,衰老得更快,脸皮松弛,嘴角有了很深的法令纹,睁开眼时那双眼睛也是浑浊的,和大学时候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青年判若两人,她几乎找不到对方年轻时候的影子了。贺松君有点难以接受,她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耗费了三十年的光阴。如果当初她没有把顾飞泉生下来,如果当初她分手后就死了这条心,如果当初她一个字也没有信那个女人的话贺松君苦笑,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须臾,她眼里的苦涩淡去,眸光肃厉,欠她的,她都要讨回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少沈怀瑜死了,可她的女儿还在。顾槐,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为了飞泉,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爸。”顾槐刚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声,他眼睛刚刚亮了一下,迅速黯下去,扯出了一丝笑容,说:“飞泉。”顾飞泉假装没看见她神情变化,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刀,问道:“要吃苹果吗”正好有点口渴,顾槐说:“要。”顾飞泉便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问道:“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吗”顾槐:“没说什么,怎么了”“没怎么。”顾飞泉料想着这话他提醒了也没用,顾槐哪是个会听别人意见的人。他这回苹果削得很好,一整条长长的苹果皮都没断,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起身去检查房门。顾槐注意到他落锁的动作,两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话要和我说”“嗯。”顾飞泉在他跟前站定。“坐。”“先不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问。”“你追求沈怀瑜的时候,是已经和我妈妈分手了吗”顾槐答得很慢,说:“是。”“你刚刚在思考什么”顾飞泉眯了眯眼。“嗯”顾槐抬眸看他。“你是担心我把你说的话告诉顾砚秋,所以每句话都字斟句酌,生怕透露了什么”“”顾飞泉拉开椅子,反着坐下来,手肘搭在椅背上,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顾槐:“我能拒绝回答吗”顾飞泉:“可以,但你不能拒绝我问。”顾槐:“”顾飞泉不理会他无奈的眼神,不管不顾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我存在的”顾槐当然不会回答,他只要说话,就全是破绽。顾飞泉问得更详细:“是在结婚之前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吗”“”“虽然我猜即便知道,你也是要结婚的,毕竟你爱沈怀瑜爱成那个样子,但是我还是倾向于你不知道,否则你大抵态度会有所不同”顾飞泉说不上哪里会不同,总之顾飞泉莫名地相信着。“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飞泉笑道,“你的眼神好像是在说,我怎么还没问完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顾槐闭上了眼睛,消极抵抗,完全拿他没办法。顾飞泉:“我妈当年生下我是不是因为被人骗了那个人是沈怀瑜吗”顾槐皮肤松弛的嘴角绷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样,快得让人没办法察觉。但顾飞泉为了套他话,只差把显微镜都用上了,能注意不到吗“你的反应告诉我,事实似乎就是如此”顾飞泉挑眉道,“怪不得你费尽心力地隐瞒着真相,我妈妈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提起。”贺松君诚然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偏执,她疯狂,但是她一直坚持着作为母亲的底线,她始终不想让顾飞泉知道,他的出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期待,一切只不过是源于一个谎言。顾飞泉就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一瞬间,在贺松君慌忙辩解掩饰的那一刻,明白了贺松君为什么也要替顾槐隐瞒着这件事,所以顾飞泉说谢谢她。“我突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顾飞泉欲言又止,好一会儿道,“既然沈怀瑜那么爱她的前女友,为什么会和你生孩子顾砚秋是怎么出生的”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好。”顾飞泉鼻间发出一声嘲讽的哼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随性的语气道,“你不给我答案,我就用这些问题去问我亲爱的妹妹,你猜她是什么反应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人,应该很容易猜到吧。”“不要去”顾槐簌然睁眼。“开口了”顾飞泉施施然坐下来,“请说。”顾槐打量着床上坐着的老人,是的,他俨然是个老人了。顾飞泉是见过顾槐的,以前是被她妈妈逼着远远地看,后来是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偶然见过,社会精英,成功商人,器宇轩昂,意气风发,不说前些年,就说前年,顾飞泉在前公司就职的时候,他跟着上司去开会,在会议上见过的那个顾槐,看上去至多四十来岁,西装革履,身材挺拔,那也是人群中非常亮眼,非常有气势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顾飞泉心生恻隐,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只神色淡淡地等着顾槐开口。“你说的都对。”顾槐沉默了很久,初开口声音沙哑。“是沈怀瑜骗了我妈妈”顾槐轻轻地点了下头,整个人看起来更苍老了,他缓缓地抬了下手,顾飞泉凑近了问:“你要什么”“有没有烟”“您都肺癌了还要烟呢,”顾飞泉把兜紧紧捂住,没好气道,“没有。”顾槐笑了笑。“还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砚秋是你们磷生的吗”“是。”顾槐露出怀念神色,“她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很是受了一番苦。”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有的人反应更严重,真的是活受罪,顾槐现在回忆起来,都不胜揪心。不过那段时间,也是他和沈怀瑜最亲密的日子,之后便“沈怀瑜是自愿怀孕的吗还是”顾飞泉眯着眼吐出了两个字,“意外”“不是。”顾槐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是我强迫了她。”顾飞泉霍然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磕碰在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顾飞泉勃然怒道:“你还是人吗”顾槐平静道:“我有一天晚上喝了酒,酒精上头,看到她在客厅里,那时候我们结婚已经两年了,她始终不让我碰,还要和我离婚,所以事实如此,我不为自己辩解。”顾飞泉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都从床上提了起来,一手握拳高高扬起顾槐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落下的拳头。他脸被砸得一歪,跌在床上。顾飞泉居高临下,咬牙切齿道:“这是我替顾砚秋妈妈揍你的。”顾槐嘴角慢慢浮上一丝笑容,平和地笑着说:“好。”顾飞泉再次挥拳,打在了他脸侧,嘭的一声,床板震颤。他又狠砸了几拳,接着一言不发,大踏步走了出去。顾槐在他身后吼道:“你不要告诉她”顾飞泉重重地摔上了门,把顾槐剧烈的咳嗽声挡在门里。烦。烦。烦。真他妈烦。憋屈。顾飞泉猝不及防地飞起一脚踢向路旁的垃圾桶,在旁人看过来的诧异的眼光里挨个瞪过去吼了一声:“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人发疯啊”路人纷纷避开他。顾飞泉把弄倒的垃圾桶扶正,走出几步,又在街头跟疯子一样地大叫,有人看着他,低头在手机上摁下几个数字,抬头却见那位“疯子”冷静地盯着他:“哥们,去喝一杯吗我请客。”报警的哥们吓得拔腿就跑。顾飞泉刨了刨头发,感觉自己现在是有点儿变态,变态想去喝酒,他打开手机找了一圈通讯录,铁哥们是不少,随时电话能约出来,但他怕酒后秃噜出去什么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一个都不敢找,最后打了辆车,回了顾宅,从楼下抱了满怀的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哭又笑,喝了个人事不省。“顾总,今天顾飞泉没来上班。”林至在办公桌上放下咖啡,提了一句。“为什么”顾砚秋低头在手头文件最后一页签了个名字,放到一边。“不知道,不过公司都说是因为你,你不是扶摇直上了吗,他就那什么了。”林至顿了顿,说,“但我觉得他这样是不对的,之前你和他不对付的时候,他压你一头,也没见你翘班啊,还一连翘了两天。”“两天”顾砚秋微微蹙眉。林至回答:“是啊,他昨天就没来。”顾砚秋咬了一下下唇,重复了他的话:“昨天就没来”林至点头,再次确定:“是的,而且连假都没请,是不是太狂了点,顾总,咱能借机把他炒了么省得以后给你添乱。”顾砚秋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林至感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连忙收声,恭谨道:“我出去了。”顾砚秋提醒道:“以后不该你说的,不要乱说。”林至头垂得更低:“是。”“出去吧。”林至倒退着到门口,将办公室门带上。顾砚秋十指交叉,抵着自己的下巴,凝神细思了一会儿,给顾飞泉拨了个电话,意料之外的,那边很快接起来:“砚秋。”青年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问道:“怎么了吗”顾砚秋手指摩挲着办公桌面,问:“你怎么没来上班”顾飞泉爽朗笑道:“你不是说让我演戏吗我琢磨着干脆翘两天班,你看我演得好不好”“”她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没想到是这个原由,顾砚秋哭笑不得,“演过了,赶紧给我回来上班,公司没你不行。”“我有那么重要吗”“有,下次再不请假直接翘班,我就炒了你。”“顾董好大的威风啊。”顾飞泉笑道,“那我下午就去公司。”“快着点。”“知道啦知道啦。”“下午见。”“下午见。”顾砚秋把电话挂了。电话这头的顾飞泉瘫在地上,手机从掌心滑落到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他周围布满了空酒瓶,像条搁浅的鱼一样艰难地喘着气,好像一通电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似的。他一动不动地接着躺了十来分钟,长腿一伸,扫开脚边的易拉罐,慢慢地把自己从一滩烂泥聚成个人样,他屈着一条胳膊,靠着床坐着,抬手,仰头,把睡前没喝完的那罐酒一饮而尽。半小时后,淋浴间里传来淋水的声音。顾飞泉刮了胡子,换上清爽的衬衣,套上西装长裤,搭配上次顾砚秋给他买的领带,出了门又是衣冠楚楚的顾家大少。下午刚上班,林至又跑来汇报顾飞泉的最新消息,义愤填膺的:来上班了,穿得人模狗样的。顾砚秋淡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下去。林至又在心里感慨顾砚秋果然不愧是做老板的,喜怒不形于色。顾砚秋任由他误解着,也不戳穿。这两天冉青青给顾砚秋送过来不少林氏的资料,她除了要管理正在紧要关头的天瑞以外,还要了解一个全新的企业,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好在林阅微对自家的公司很了解,顾砚秋不用再去读一些佶屈聱牙、没什么大用却又不得不看的介绍文字,林阅微深入浅出,顾砚秋一边享受着林阅微的按摩,一边轻松地把信息给吸收了。但那边交过来的项目,却是必须要亲自过目,而且要记下来的,白天没有空,晚上有时候要出去应酬,只能熬夜去看。她不睡,林阅微也不睡,给她泡牛奶,捏肩捶腿,泡牛奶还好,捏肩捶腿就不行了,顾砚秋受不了这个,老是心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