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终于开啦。。。端午节快乐!蓝蓝蓝蓝、vera、豆豆泥,青花、蓝天白云、生无可恋的草莓酸奶、丫丫、潜水大虾,还有所有我爱的素菜们,你们都来了吗?新文试水,求评求收藏哦。。。“李舒心,把腿张开!”护士火大,喊了第三遍算是仁至义尽,开始上手掰腿,压住腿根往开了拽膝盖。冰冷的钳子,落在不锈钢消毒盘上,金属相碰发出的声音,如同地狱铁链的铿锵。李舒心拒不张腿,一骨碌滚下地,光着大腿,从妇科手术室一路逃蹿,奔了出去。“妈!我求你!我求求你了!”这家小诊所,人满为患,挤在外头等妇科检查的女人闲来无事,权当看笑话。李舒心的母亲张云香笔直地站着,任女儿扯着她的裤管号哭。这女孩儿长得其实挺好看,可怜红颜多薄命。哎,糟践了。“妈,求你让我生吧……”“生?拿什么生?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养活这个孽畜!”她母亲抬手胡乱打她,已然痛不欲生。“不用你养,一生了我就悄悄把它弄走,求你别杀死它!”李舒心说到这里心头一凛,“你若杀它,就是杀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母亲眼前白光一闪,只见李舒心袖子一抖,一把碎胎剪挥出,直抵喉头。那是李舒心刚从手术台上顺来的,寒光铮铮,看架势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张云香一阵眩晕加恍惚。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扑愣着自动刷上了烤肉酱,要往火坑里跳。她此时正光着两条腿儿跪在地上,梗着脖子喘气,脸红得透了皮儿,烤熟的样子,眼神倔强地看着母亲。张云香突然丧气地一甩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过年头几天,天阴蒙蒙的。唯有这家人,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纳帕谷,a市远近皆知的富人别墅区。临着小区围墙的这幢独栋号码牌是6,从装修风范就能看出来,不流俗,不从众,不攀比,稳健而低调,充满了人情味。定是一户好人家。别看李舒心刚刚满二十,可三观蛮正,已经懂得揆情度理。除夕之夜,小区保安都到地下一层食堂吃饺子去了。门禁牢牢锁着,李舒心推着婴儿车猫在道闸旁。车灯亮了,一辆车刷卡抬闸开出来,落杆之前,李舒心迅速溜进去。她偷偷把婴儿车推上6号楼门廊前的斜坡。人神不知地往中心花园的灌木丛里一蹲,密切注视着6号别墅的大铁门。呆了几分钟,李舒心就晓得了厉害。哎嗨嗨,她出来得急,忘记穿毛裤了。到底年纪小,李舒心弃个婴跟嫁女儿似的,心切切地,一门心思要投奔这户好人家,只穿一条秋裤和外裤就往外头跑,现在冻得两腿筛糠。透过灌木丛罅隙,能看到这人家二层透出的暖黄灯光。除夕之夜,连绵的彩灯闪烁,连窗户都其乐融融。李舒心在外头马路上蹲点儿好几天了,女主人四十出头,年货一车车往家里搬,家境殷实,非富即贵,她不可能看走眼。只是可怜了小渊渊。寒风凛冽,她独自躺在婴儿车里,刚出生几天也不哭不闹,像是静静等待命运的临幸。就这么送走了吧,去她的新家吃香喝辣,怎么也好过跟着她一个未婚妈妈。李舒心睁着眼睛,豆大的一颗泪滚落下来,她拿袖子擦,眼泪却开了闸,一泻如注,天地都迷蒙了,恍惚间只看见,别墅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一个女人狂奔出来,差点把婴儿车撞翻。李舒心使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嘶喊出声,心却捣成酱,痛如戟杀。那女人也薄情,撞了人也不耽搁,拿跑路当投胎,八头牛也拉不回。两个男人追了出来,生拉活拽,还愣是给她跑了。冬寒肆虐的夜,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挂着圣诞节留下的旧彩灯。一闪一烁的亮点似天堂之光,照见了婴儿车。“靠,什么东西?胖头,你丫快过来!”“呀,大炮,是个弃婴嘿。”那叫胖头的四下里望了望,却灵光乍现似的,转身大掀门铃,兴奋地冲着对讲喊:“牲口,快下楼,big surprise!”幸灾乐祸得紧。李舒心慌了神儿。这是打哪儿来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那温柔和气的女主人呢?不是该那女主人捡到孩子,然后喜不自胜,左搂右抱亲个没完,不应该是这种画风么?一时间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李舒心的腿渐渐变得有力,她想要冲出来抱回自己的孩子,不料门里又出来个男人。那男人身型挺拔,劲锐的眉峰,一把按过朋友的脖子,“你们搞什么鬼?”“哎呀,疼,牲口,疼……”胖头在他魔爪下挣扎,“不是,你看你看,有人把孩子丢门口儿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却有凌厉的目色。那男人一把松开同伙儿,冷然道:“既然是丢的叫我做什么?顺便,左拐,带那边垃圾桶,谢了。”说罢转身就要往门里走。这种不像人样儿、不说人话的男人,李舒心说什么也要冲上去跟他拼命!只可惜她蹲得太久,底下顺产侧切的伤口撕开,血渗出来湿了底裤,疼得钻心。李舒心嘶嘶倒吸着凉气,挣扎着要往起站,只惹得落叶簌簌响。“叫你别招牲口!”那叫大炮的抬手打了胖头的脑袋,“不知道他烦着啊?仔细他把叶子给他受那点儿的气,都往咱身上撒!走啊,赶紧的,回家还能赶上吃饺子!”“大炮,哎,别走啊大炮,咱们还是把小东西弄楼上去吧?”胖头摸着发痛的头皮,“这天寒地冻的,死了是不是得算在咱头上啊?”说罢伸手一探,发现车里放着一只小鸭子暖水袋,这会儿早没了热乎气儿,冰凉凉的。襁褓里头夹着一张纸条儿,胖头抽出来一边借着彩灯的光亮看着,一边把婴儿车推进门去。大门“咯嗒”一声阖上了。周遭静得瘆人,夜幕黑沉沉,李舒心呆在草木丛里,神情怔惘。蝶翼般的睫毛盖住眼睛,很久才微微动一下。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她像溺水的孩子失去浮木一般,只觉得浑身的精气都往外散,整个人被抽空了,两腿一歪瘫坐在潮湿的枯叶上。夜里头十二点,四处鞭炮响彻天,新春礼花爆开在眼前。李舒心下身的瘀血凝了,牢牢粘着底裤。这痛跟她半年多来经受痛苦的相比,不值一提。她倔强地抿着嘴,呆怔地望那扇铁门。却不知自己在等什么。黑黢黢像个鬼影,李舒心目不转睛守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灌木丛再不能藏身。李舒心疲惫地朝家走,挨到巷口,只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妪等在寒风之中,苍白的发丝暗哑无光,眼神干涸枯竭,朝她看过来。“妈……”李舒心这一声含着无穷无尽的撕心裂肺,再说不出话,将母亲紧紧抱住。只愿自己从没来过这世界,未领受过这世事凌迟。“送走了?”心疼地抱紧闺女,张云香艰难开口。“没有。没送走。”“那渊渊呢?在哪儿呢?”张云香心急地左看右看,没找到孩子下落。李舒心没答话,从人行道旁的台阶走了下去。这是间半地下室,是母亲开的裁缝店。帘子后头,是母女三人全部的生活起居。新年的炮仗声渐渐苏醒,但这热闹喧嚣似乎跟自己无关了。妹妹李舒畅还赖在床上闲问姐姐夜里去了哪儿,李舒心却已经换好衣服,揣上身份证,蹬着自行车走了。转眼又到了纳帕谷。小区保安见李舒心衣着素朴,问她要找谁。“找活儿干。”李舒心回答,“保洁、做饭、小时工、带孩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