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越又是一叹气,愁云未消,话里暗有所指:我的父皇身子在我来时已经有些虚弱,不过我想着朝中还有皇兄照顾,总不会出太大错,可是若是我母妃也病了卫俊誉从暗涛汹涌的皇位争夺中过来,如何能不懂萧正越的意思,在萧正越来之前,他就知道了丰安国的情况,跟之前的延庆国很像,没有立太子,皇位被虎视眈眈,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位六皇子,母妃家手握兵权,国舅声望极高。当得知萧正越出使延庆国时,他也有些惊讶,不过稍后又想清楚了,不过是在老皇帝之前争表现,顺便再引蛇出洞,这些把戏他都干过,不足为奇。见卫俊誉眸中略有沉思,萧正越深知卫俊誉这种人是需要甜头的,旁敲侧击着说:在宴席上我与皇上所谈论的两国贸易之事,我定会禀告我父皇,让他极力同意。不过我父皇身子虚弱我皇兄也不爱管这事多的话语,萧正越就不说了,他相信卫俊誉是聪明人,能懂得其中的含义。卫俊誉也在权衡,若是此次萧正越回去了,他极有可能是丰安国下一任君王,那么他们之间做的贸易约定就是成功的。若是萧正越当不上,他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贸易往来重新再与丰安国的使者协商。朕听大夫说,你的伤已无大碍。不知六皇子感觉如何?一听这话,萧正越知道卫俊誉这是要让他回去了,暗中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已经好了许多,感觉不到疼痛了,在路上按时换药即可。卫俊誉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一旁的原星宿却微微蹙眉,忍不住出声:还请皇上和六皇子恕罪,臣有一言要讲。卫俊誉说:是何事?原星宿还惦记着事情的元凶,说:若是六皇子打算这几日回去,臣调查事情的幕后主使恐怕时间有些仓促。萧正越蹙眉,自己也有些为难,其实他也介意究竟是谁伤了他,不找出真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找不出真凶,他也要延庆国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不可能白挨这么一刀,于是看向卫俊誉。卫俊誉只觉得原星宿真是个正直太过,只好自己跟萧正越说:六皇子,在你走之前,朕可能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此次是朕的疏忽,才至你受了伤,理应给你赔不是。皇上您千万别这样,您日理万机,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也不能被白伤了还是希望原大人能尽早查出凶手。接着,萧正越给出了期限,两天怎么样?够了吗?原星宿正要说话,却被卫俊誉瞥了一眼,被一锤定音。自然是够了,在这几天里还希望六皇子好好养伤,到时候自然会让你满意地回国。萧正越脸上挂着笑容,说:如此甚好,那么辛苦原大人了。原星宿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回:不辛苦,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两天时间,谈何容易,这两日搜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至于被抓的那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无论他怎么问,对方都不肯开口。出了萧正越的房间后,走在府内,卫俊誉看了一旁的原星宿,原星宿的眉头微蹙,始终未能舒展,正在烦恼着如何处理此事。其实此事,卫俊誉想过没有结果,便亲手制造一个结果即可,但是原星宿不是这么想,他总觉得这里面蕴藏着天大的阴谋,但是又不得其门路。原星宿不想冤枉任何一人,他打从心里不想这么做。卫俊誉回宫之前,幽幽地对他说:星宿,你就是太过正直,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这么麻烦。原星宿垂着头,恭送卫俊誉回宫,并没有多说。但是当他晚上再去到被关押的男人面前时,对方依然不肯开口,斜眼看他,对他很是不屑。依然是毫无收获的一晚,正当他要走时,对方却在身后低声说了一句。你是个好官但是当权者却不是个好的当权者。原星宿回身,脸色不好,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范意致面色平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饥荒,旱灾,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却在盐京享福,根本没有想过去如何解决,这便是你们该做的?原星宿被说的哑口无言,那并不归他管,他有心无力,最后只能沉默地离开。当晚,李垚又翻来了原府,萧正越的房间周围侍卫依然没有减少,他很熟练地又溜进茅房里。而正在房间的萧正越心有所感,他看这房间四周的士兵守卫并没有减少,猜测李垚应该是进不来了,便假装肚子痛要去方便,到了茅房外,又呵斥侍卫站在外面不许靠近。果然,他一进去,便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头上,两腿架在两侧的挡板之上,两条长腿拉得笔直。李垚俯下身,将头靠近萧正越,说:怎么样了?萧正越还是第一次接受李垚如此主动地靠近,心脏扑通地跳得很快,眼神撇开,说:已经可以了约在了三天后的卯时,天亮就可以出发。李垚点头,问:你可以带多少个人?萧正越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不是只有你一人吗?李垚说:不止我,还有两个。萧正越皱眉,道:不行,人太多了。怎么还有别人?他可不是做慈善的。李垚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行吗?清澈的眸子里让人一看到底。萧正越微偏头,咬着牙拒绝:不行。李垚这时候却说:我们是朋友,应该互帮互助。萧正越:之前你怎么不说?这个时候懂得说这个了。更何况他又不是只想做朋友而已。恋爱智脑:你可以试着夸奖他,再对他表达你的信任,以及你们之间深厚的友情。李垚果断试试就试试,如同以前夸奖士兵: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一切托付给你,我很放心。萧正越有点懵:你你说什么?恋爱智脑:这些古人听不懂这些深层的意思,你要肤浅地去夸奖他们。比如:你长得很好看,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你是最独一无二的人等等夸奖的话语。李垚立即照抄下来,说:你是我心里最独一无二的人。他的眸子黝黑倒映着萧正越有些错愕的表情,让人有种以为他很认真的错觉。萧正越算是彻底败下阵了,移开了眼神,说:这这好吧只能让两个人上!不能再多了。李垚想着,两个人已经够了。于是说了声:谢谢。萧正越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说:那么客气干嘛。李垚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很漂亮,真情实意地夸了:你的眼睛也很漂亮。这下彻底是将萧正越给套得牢牢的了,别说让他负伤回国了,即使是半身不遂,也心甘情愿。他满脑子都是话本里的私奔,心里觉得一阵开心时,外面的毛将军又是担心地出声了。六皇子您还好吗?这蹲得也太久了吧?被打扰了的萧正越自然没好语气,瞬间由春意转寒冷:自然是没事了。毛将军不敢出声了,只是想着六皇子估摸是有什么毛病吧。李垚见此也该走了,跟萧正越约好三天后再见,便一溜烟地跑了,瞬间不见了人影。出了茅房后,毛将军发现萧正越嘴角带笑,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第八十章 再次绑架在最后一日时限, 傍晚时分,他去到牢房里, 再用障眼法去真正关押着范意致的地方时, 看到的却是对方伤痕累累的身躯, 以及奄奄一息的神情。原星宿神色一凝, 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 这是谁干的?!一旁的狱卒不敢看向原星宿, 微低着头, 生怕被盯上。可是你们干的?!原星宿气极, 怒骂着: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做的?!狱卒立马跪地求饶,身子瑟瑟发抖,说:大人饶命啊!!不是小的私自这么干的,是上面下了命令,让小的动用刑罚逼他说出主使人是谁。原星宿皱眉:上面?想到了今日卫俊誉与萧正越说的一事, 顿时有些明了, 脸色依然铁青, 狱卒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出声。范意致被脱了上衣,上身赤裸拷在刑架上, 背后的伤痕已经裂开, 涌现了血迹,前面是多处鞭打的痕迹,血迹斑斑, 皮肉翻开,极其惨烈。原星宿凑近点看, 发现范意致已经半失去意识,眼睛微闭着,但是脸色却有些不对,依然是黝黑的肤色,没有被折磨过后的脸色苍白,就像是什么覆盖在脸蛋上面一样。原星宿疑惑着,伸出手去触碰范意致的脸蛋,果然摸到一层软软有质感的面皮,他摸到耳朵前有个小小的边角处,他用力地撕开,果然那是一张假面皮!他看向范意致的脸觉得有点眼熟,猛然惊醒,这正是前几日在盐京里通缉的几人之一!!在他们偷了通关文牒后进城不久,便发生了这种事情,莫非真的与他们有关?原星宿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男人,眼神阴了下来,他坐在范意致面前,命人叫醒他。狱卒采用一贯粗暴的手法,用冷水狠狠地泼向范意致的脸,让他从昏迷中醒来。范意致咳了几声,身上剧痛难忍,抬头一看,便见眼前坐着原星宿,面色不愉,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他还不解发生了什么,视线碰触到原星宿手上抓着一片肉色的薄薄面皮,心里一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星宿拿着人皮面具,冰冷地质问:你说一切事情与你无关,为何你要易容?你在城门外偷了通关文书进来,不久后太傅寿宴便发生了刺杀的事情,你如何解释?范意致盯着他,知道自己洗不脱罪名了,但是他不能多说,否则将会暴露,只能说:不是我,你们爱信不信。原星宿冷笑,目光似寒冰,将面具扔到一旁,说:本官本不欲对你动刑,你还是乖乖交代为好。范意致觉得好笑,觉得原星宿甚是虚伪,说:那我这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府尹大人,你要对我动刑,直说就可以,无须如此虚伪。原星宿给了个眼神一旁的狱卒,狱卒立即领会,拿着鞭子上前,又抽了范意致几鞭,范意致紧咬牙关,愣是一声不吭。原星宿见此不忍再看,转身要离开前,吩咐着狱卒:别下手太重,若是他肯说了,你便唤人叫我。狱卒连忙说:那是自然的,小的下手有分寸。便送原星宿到外面。从里面出来,原星宿从牢房里出来,呼出了一口浊气,想到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限期,他不由感到头痛。这哪里能找出主使给萧正越呢?原星宿烦不胜烦,决定还是先回官府去处理公务,这些事情明日再做决定。待他走了之后,昏暗的夜色下,在不远处的角落闪过了一个人影,有一两个士兵留意到了,但是由于速度极快,眨眨眼就不见踪影,便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不再在意。李垚在远处已经察觉出异常了,他觉得范意致应该不在里面,这么大的空隙换班,就像是诱敌入侵,他的精神力却能感觉到几道门里的守卫并不放松,尤其是最后一道门坐在牢里的人,给他的感觉不像是范意致。范意致给他的感觉是更有活力,精神气饱满,况且抓了人为什么不审问?他这么几天都留意着,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审问。原星宿并不像是无作为的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里面的那个人并不是范意致。可是原星宿将范意致关押在哪里了?恋爱智脑:明天就是最后的限期,如果你无法救出范意致,他很有可能会被判死刑。李垚则觉得可以再观望一下,他觉得原星宿倒不像是陷害别人,若是到时候范意致真的要被砍头,他提前去救应该也可以来得及。恋爱智脑:你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的前男友就默认了他的人品。李垚:他不是我的前男友。他不过只是感觉这人跟神州联邦的正直的清廉官员很像罢了。恋爱智脑:根据资料,你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清廉的神州联邦官员,你想你爸了?指的自然是神州联邦的父亲。李垚:没有。他出生前这个人就死了,他并没有任何感觉。不过李垚: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恋爱智脑:本智脑检测到你最近的情绪起伏有些大,所以全方位关心你,以便于采集更准确的数据。李垚不想理会它了,安静地等待明天的到来。原星宿忙了一晚的公务,用两指揉捏眉心,缓解疲劳,刚刚下属禀告,范意致已经晕过去了好几次,就是不肯说话,连狱卒都没见过这么硬气的男人。原星宿轻叹一口气,吩咐下属:不要对他动刑了,恐怕他的身子扛不住。下属应下,又问:那六皇子那边?我去与他说说。说罢,原星宿便起身,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幸好一旁的下属扶了一把。大人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苍白。下属担忧地看着原星宿。原星宿拂开他的手,说:无碍,回府吧,等会还要进宫。说着,便往官府外走去,上马车时,身形比以往要慢一些。下人们觉得萧正越今天很不对劲,因为他明明在看书,嘴角却一直在上扬,心情很是不错,仿佛没受过伤似的。不对,应该是他这两天心情都很不错,脸上时常带笑,但是笑了之后又会兀自蹙眉,开始懊恼,这等反常让下人们都有些惶恐。而萧正越脑海里还浮现着李垚靠得极近时的气息,还有那句独一无二,这是他这一生所听过的最令人心动的情话了。但是他又想到,明日他们便要走,到时候若是李垚要留在延庆,他们两人就分隔两地,要想再见到便很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