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一群无名之辈还上不了这里,不必放在心上。虽是嘴上拒绝了,但心底却对巫锦的反应甚为喜悦。只是似乎这次的来人比教主心里想的宵小还要厉害几分,派下去的教众抵抗不住,很快又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教主,他们是血莲教的人!还、还来了一位敌教护法,我们我们拦不住!侍从说得断断续续,看来是累得不轻。阎绮陌凤眸微微眯起,迸射出淬毒的狠厉,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巫锦,并没有任何异样。血莲教,是想来抢人么?那还要看她准不准了。何况巫锦如今毫无记忆,就算血莲教的人来了,能带走她么?阎绮陌心底嗤笑。让他们上来。上来看看失忆的巫锦还愿不愿意随他们回去。正在山腰厮杀血拼的血莲教众人,突然发现敌军的火力弱了许多,随后竟直接不管不顾地跑了回去,留下空荡荡的斗折山路和落在了水护法手中的女人。好像身份还不低,在无妄神教中颇有地位,方才听他们叫她什么?似乎是大祭司。而此刻,被数柄长剑架在脖子上的云婳,心底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讥嘲道:没想到血莲教的水护法武功平平,下三滥的招数倒是学得不错,恐怕不少功劳都是靠这一手立的吧?其话当然是在讥讽水犹寒的偷袭。她本来是准备带着一队人马赶去流河,不曾想刚一下山就碰到了埋伏,水犹寒一柄长剑破空而出,趁着毫无防备之机便擒掣住了自己。若是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她又怎会败在这个小人手上?武功平平的水犹寒瞥她一眼,不仅没有理会,反而还阻止了欲为她打抱不平的教众,摇了摇头:先找圣女要紧,我们上山吧。啧,看来水护法脸皮功夫也练得不错嘛,还是说护法也觉得我言之有理?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云婳也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她相信水犹寒现在还不会杀她。你不必激我,你们做的事也没几件见得光的。水犹寒淡淡说完,不再理她,带着手下继续专心行路。无妄神教居在陡峭山顶,就算途中没有人力阻拦,要爬上这座山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容易跌下山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好在今日随着水犹寒来的教众都是功夫底子深厚、又一心护主的,在这些悬崖峭壁面前打足了精神一个劲向上猛跃,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圣女救回来。大家的面色都是端庄肃穆,个个聚气凝神毫不懈怠,除了我说水护法,轻功不行就不要强上这条路了,待会万一脚一踩空,掉下去可是尸骨无存啊。啧啧,山下的野兽可都在等着上面落下来的肉饼。你说它们要是看见你摔成八块的尸体,再把你剥皮拆骨、噬血啃肉水犹寒突然顿住,捏碎了一块手中石子,黑色齑粉簌簌洒下,吓坏了跟在后面的一群人,险些以为是山体不稳,滑落的碎石渣。她回过头来,冷冷的眼神定格在云婳身上,旋即一把扣住她的肩头,身形猛跃,不知比方才速度快了多少。山际的冽风呼啸在耳边,迎面的风劲忽然变得又强又猛,吹得脸生疼,云婳下意识把头偏了过去。几下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停在了山顶,云婳晕晕转转的身子刚一站稳,身后一柄银光利剑便贴上了脖颈。往前。水犹寒的声音没有一丝热度,似乎比这山顶寒风还要料峭。方才提了些速度,其余教众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还在半腰辛苦攀爬。如今无妄神教的大殿前就只有水犹寒一个血莲教的人而已。这人真是不知死活,竟妄想只身闯教,就凭她那只能靠偷袭取胜的功夫么?云婳冷笑一声,随了她的心意步步往前。走就走。无妄神教的侍从看见大祭司落在了敌教的人手里,一时愣住面面相觑,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断增强人手将她团团围住,以防她又使什么花招出来。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水犹寒顿下了脚步,把他们挨个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冷声问道:小锦呢?小锦?众人听完又是一怔,左右瞧瞧,发现大家脸上都是写的同一个问题:小锦?她是问前几日来的那个小锦姑娘吗?小锦呢?见他们神色有异却无人答应,水犹寒执剑的手轻轻一动,利刃瞬间划破云婳脖颈细嫩的肌肤,留下一条红色痕迹来,血珠争先恐后从里面汨汨涌出,银色剑刃上赤泉横流。教里众人皆是一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云婳咬紧了牙关,冷笑一声:水护法觉得,自己今天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水犹寒依旧神色淡然: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呵,那也要看死法。我脑袋一横死就死了,水护法可是要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人,我还真是不敢攀比。水犹寒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盯着旁边的教众,手中凌寒剑作势又要用力:告诉我,小锦在哪?教众咽了咽口水,担心大祭司的安危又举棋难定,只能先派人去禀报教主,这面努力拖延起时间来。你想对小锦姑娘做什么?!小锦姑娘?教众的话让水犹寒心底升起一阵疑惑,不知他们的称呼由何而来,思索之中眉头也不经意蹙起。带小锦出来,否则我便杀了她。水犹寒不解话中之意,却很快识破了他的小小心思,不为他们留下一丝闲时钻空。急促的脚步声于此同时突沓而来,原来是血莲教跟在后面的那些教徒也追了上来,持刀携棍闯进教中,面色凶狠,龇牙咧嘴,只有面对水犹寒时才一展常态:护法,我们来了!一群教徒和危崖峭壁斗争完已是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的汗水尚未来得及抹去,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气势却是端得十足: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叫血莲教也就罢了,你们竟还有脸自称什么神教!呸,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圣女,不然今日把你们变成无人破教!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二更来晚了写得慢,中途还犯困眯了一会第15章 情敌相见(1)什么?把他们变成无人破教?!这语气实在忒狂妄,气得殿里一堆人想蜂拥而上把血莲教的党羽一锅端平,以至于连他口中圣女二字都漏听了去。眼看着殿前剑拔弩张,气氛宛如绷紧的弦,时间往下一分一分地压着力气,即将让它崩裂断开。适才被偷偷派去传话的侍从快步跑了回来,得了教主指令,气势也足了,挺腰直背道:你们不是要见小锦姑娘吗?进去就是,她就在正堂。血莲教众人目光不一而同地落在水犹寒身上,是在等着她的命令。走。这话不仅是说给教徒们听的,还有剑下那个阴阳怪气的人质。护法真是活腻歪了,这么着急寻死啊。云婳一边被挟持着往正堂走,一边嘴下叨叨不停。不知道待会护法又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功夫来让我开开眼界,毕竟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护法在死前多表演表演你的独门绝学也不错。血莲教一众人在赶去前堂的这一段短短路程中,切身体会到了圣贤的学问,何为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敌教的祭司,若不是水护法性子寡淡,恐怕换谁都要让这女人永远闭嘴了吧。而此刻,正堂软塌上的阎绮陌,听见逐渐临近的脚步声,应当已是快要到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小锦,有人来找你了。言语间云婳与水犹寒先后踏足进了正堂,正与阎绮陌四目相对。身后跟的是一众教徒,同样担心着圣女的安危。还好,小锦没事。水犹寒刚刚放下的心却突然被天降的巨石狠狠砸中,她看见巫锦望过来时满目茫然的眼神,又听见她侧头向旁边的人询问:他们是谁?轰!水犹寒身子一僵,紧紧握住了险些脱手的剑柄。小锦不记得她了?阎绮陌跟着看过来,凤眸妖冶,目光却并不温柔,全是诛心的讥讽与嘲笑:好像是你家亲戚。言语间别有深意。就算是至亲来了巫锦也认不出来,何况是她这个小小的护法?阎绮陌凭着直觉升上来的敌意让她觉得,要把这人的心狠狠摔在地上碾碎了才行。唔亲戚。巫锦若有所思,道了句连阎绮陌也未曾想到的话:就是我和你拜天地时要拜的那个亲戚么?关于天物阁的事,她已经想好了。不妨自己先娶了阎绮陌,拿了冰蛊出来再还她一纸休书,既能不坏了规矩,又不影响她们今后各自的逍遥快活。整个正堂中,唯有云婳一人心头大喜。没想到这小丫头悟性这么高,晨日旁敲侧击一点,几个时辰时间就想通了。小锦,你说什么?阎绮陌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干义愤填膺举着刀枪棍棒,准备大闹一场救下圣女的教徒当即惊在原地,他们他们是不是来晚了?圣女好像已经中了敌方的美人计。阎绮陌,我想好了。巫锦抓着她的手,看起来十分郑重。我要娶你。说罢又询问起她的意见:你愿意么?还不闻阎绮陌的回答声音,便听见呲啦一道衣料的破裂之音和利刃划过皮肉的闷声。原来是水犹寒恍惚间分了心神,被云婳从剑下逃掉,又转身趁隙划破了她右臂上的皮肉。暗匕出鞘,一刀切得深可入骨,鲜血顿时染红了大半衣襟。水犹寒捂住手臂退了两步,腥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看起来伤势甚是严重。云婳趁此机会一举而上,不给她分毫喘息时间,出手狠毒,意欲取她性命。护法!余下教徒立马冲上去拦在前面,护住自家护法。圣女已经叛变了,事关血莲教的兴衰,他们不能再让护法出事!等等,等等!别打了!巫锦慌忙冲进人群,一把拉住云婳,将她拖了出来。祭司姐姐,别打了,他们都是我亲戚。哦,是吗?云婳挑衅地瞥一眼水犹寒,这人心思歹毒脸皮甚厚,有这样的亲戚,那小锦还真是倒霉。唔是吗?巫锦怀疑着打量了一下水犹寒,那般谨防疏离的姿态,比刀剑刺骨更要疼上百倍千倍。水犹寒放下按住伤口的手,任由里面的鲜血肆意横流,嘀嘀嗒嗒淌在地上,只沉吟唤了句:小锦巫锦茫然地眨眨眼睛,回头望着阎绮陌,指了指水犹寒尚在流血的伤口。阎绮陌坐在软塌上,不徐不疾,姿态摆好:看来今日的事是有些误会,姑娘手上伤重,就先在教里休息下吧,我这就叫大夫来替姑娘医治。等入夜了再替她来个横尸暴毙,自此以后,这世间便再没有水犹寒这人了。阎绮陌的确很不喜欢她,除了她是血莲教的人之外,更惹人生厌的是,她每次看向巫锦时的眼神。直觉一向是没来由的,阎绮陌不明其中情绪,但也懒得去多想,总之就是不喜欢。教主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这个人,今夜一定不能活。血莲教的教徒们望着水犹寒,深知这两个女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若是重伤的护法今日留在这里,一旦入夜,恐怕是凶多吉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知道了圣女是在这里安然无虞,还生活得滋润适意,不如先撤走回教,择日再卷土重来。后面有人低声劝道:护法,我们先走吧。嗯,你们先走吧。水犹寒应了半句,我留在这里。不等他们答话,便抬头望着阎绮陌道了声多谢,已是答应留下来了。去,带姑娘下去休息,立即把大夫请过去。阎绮陌对手下吩咐道。水犹寒随着侍从离开时,又嘱咐了一遍让跟来的教徒们先回去,还用手势比划了两道。一群人望着自家护法被别人带走,只能着急地干瞪眼,可惜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无奈地先打道回了教里,决定先将这个消息禀告给教主,再多率些人来营救护法。至于孤身待在敌教里的水犹寒本该派来诊治伤处的大夫,不知怎么到屋里就变成了云婳。啧,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精通医术,你不知道么?云婳对着她这般调笑道。至于那真正的大夫,早就被祭司打发得远远的去了。阎绮陌从正堂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步之间竟回不自觉地回想三次巫锦适才的问题。她说,要娶自己?还问到你愿意么?。这小宠物莫不是在开玩笑?小锦正想问她,巫锦却先开了话闸:阎绮陌,我们去看看刚才那个姐姐好不好?她真是我亲戚么?难怪我靠近她的时候会生出一股亲切感,也许她知道我的身份和过去的事,我们去找她好不好?我现在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巫锦连气都没喘一下,气色如常。倒是阎绮陌顿时就黑了脸,但还是掩盖住了这些阴沉的情绪,笑道:好。她想,这个水犹寒,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了。水犹寒手臂上的伤口深且长,依稀可见其下森森的白骨,非缝合之法不可医治。也许可以,但云婳就是要择了这门法子,就是不想让这个只会用下三滥手段偷袭她的小人好受。火焰上炙烤过的金针尚未冷却,便拉着一条长线穿进皮肉,在其中来回纵横翻动。云婳特地将动作放得极缓极慢。就是要让这个混蛋多疼一会儿!此时巫锦和阎绮陌一同进了屋子,看见云婳正在为水犹寒缝合伤口,便安静地没有出声,先寻了旁边的位置默默坐下。感受到巫锦的气息,一直双眸闭阖的水犹寒才睁开了眼睛,唇角轻扬,看她数眼。一直到右臂间的刺痛叫嚣得凶猛难耐时,才重新垂下眸子静静忍受。本就恨在心头的云婳瞧见她一副淡漠不语的样子,心头的火更是消不尽的熊熊燃烧,全部发泄在了手头的金针上。水犹寒性子隐忍惯了,垂眸缄言,看似对身上的疼痛仿若不觉,可额间细密涔涔的冷汗却骗不了人。尤其金针穿透皮肉伤口时不仅速度缓慢,云婳下手用劲也是极狠,分毫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