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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1)

谢彦报了身份后被带进一个比较空,只有几把桌椅的帐篷里,有士兵送来热茶,谢彦哆嗦着冷得打颤的手捧过,不怕烫地喝了一口,随着热气入腹,身上的寒意总算是被驱散了些。军营里的气氛很严肃,谢彦之前进军营时接受过盘查,一路过来时,过往的士兵都非常警惕地审视他,就在他坐在帐篷里捧着茶盏取暖时,还有人大喇喇地掀开帘子往里瞧,上下打量他几眼,大抵是谢彦的身板实在不够看,所以来人不屑地撇撇嘴,然后才缩回去。谢彦皱了皱眉。当帘子又一次被掀开,谢彦以为还是那样的人,不由略带不耐地看过去,却一下子怔住了。萧承洲掀着帘子站在门口,他眉目沉着,定定看了谢彦一会儿,然后回头低声交代:守着门口。是。然后萧承洲才放下帘子,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谢彦忍不住站起来,手里还捧着快要凉掉的茶盏,他怔怔地看着萧承洲,唤了声:洲哥略蹙的眉间、下巴冒出的胡渣,快一个月不见了,以往京都城里风光霁月的谦逊王爷,优雅不再,如今的形象沧桑许多。萧承洲什么话都没有说,谢彦便忽然忐忑起来。他把茶盏放下,看着萧承洲走近,吸吸鼻子,勉强扯着嘴角笑着,想说什么,然不待他出口,便一把被萧承洲抱住了。脸埋在萧承洲的胸膛上,隔着冰冷的外衣,谢彦的眼眶忽然涌上一阵热意。他张开手,缓缓摸上萧承洲的腰,然后用力将其抱住。萧承洲抱着谢彦,脸上现出满足的表情来,他搂着谢彦不放,下巴抵在谢彦的额头上,哑声说:阿彦,你为何会来?他们说你来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谢彦在萧承洲胸膛上蹭了蹭,把不争气冒出来的眼泪悉数蹭掉,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见你,便来了。萧承洲将谢彦略为推开,低头看着他,阿彦,其实你不必如此哄骗我。我知道你有不得不接近我的理由,我也知道这关乎你的性命谢彦也顾不得最初的目的被拆穿,他急急道:我不是哄骗你!萧承洲捏紧谢彦的双肩,那么阿彦,我再问你一次,你会来这里,究竟是因为喜欢我,对我有感情了,还是只是单纯因为你的不得已。你想清楚再回答,不用勉强自己。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等会儿我便让人送你回去,边关太危险太辛苦,你也不适合待在这里。谢彦拉下萧承洲的双手握住,他摇着头,洲哥,见不到你的那段时间,我整日坐立难安。到你离开京都,我一想到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一想到你在外生死不知,我便难过得吃不下睡不着过来时,赶路让我精疲力尽,可是只要一想到能很快见到你,我便觉得那些辛苦完全不算什么。所以洲哥,我很确定地告诉你,我、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的。说完,谢彦已是脸色通红。萧承洲抚上谢彦的脸庞,以往细嫩的皮肤,因在寒风中赶路已有干裂的痕迹。萧承洲眼中闪过怜惜,他摩挲着谢彦的下巴,心中已被心愿终于得尝所愿的巨大喜悦淹没。勾着谢彦的下巴,萧承洲低头想要亲吻他。谢彦紧张地闭上眼,待唇上传来温热,睫毛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萧承洲拥着谢彦,用力吻着谢彦,仿佛要将谢彦嵌进身体里一般。谢彦仰头承受着萧承洲的力道,因为萧承洲不断下压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两人边亲吻边退,直至退到桌子边。谢彦便被抵在那里,一手撑着桌子边沿,一手攀着萧承洲的肩,仰着头热烈地回应着萧承洲的亲吻。谢彦终于悟出,以前以为萧承洲喜欢亲吻,是喜欢亲吻时带给身体的特殊感觉,可现在他才知道,亲吻带给人的不止是身体上的,它更是一种精神与情感上的满足。帐篷外寒风呼啸,不断有列队士兵走过的沉重脚步声。帐篷里,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最后谢彦终于承受不住地推开萧承洲,抵着他的胸膛吁吁喘气。萧承洲十分贪恋地在谢彦唇上轻啄几下,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手指在谢彦水润的唇上擦过,道:跟我过去。谢彦撑着桌沿,眼底仿佛蕴着浅浅一汪水,他耳根子都红了,小声说:我、我腿软了萧承洲轻笑一声,把谢彦抱起来放在桌上,单膝蹲下,给谢彦揉腿,那先等你缓一会儿。谢彦就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萧承洲认认真真地给他揉腿,心里忽然生出感慨,逃避地想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那就什么烦恼都不用想了。萧承洲知道谢彦是直接来的这边,说等会儿送他进城。谢彦摇头:洲哥,让我留下吧,哪怕做个小兵,我也想待在你身边。萧承洲锁眉道:阿彦,此地很危险,我纵然有能力护你周全,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不敢赌洲哥,我想留下来,也不是只为你,我更为了自己。谢彦打断萧承洲的话,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萧承洲从未见过的决心,我十六了,生来便享受着祖父和父亲辛苦创下的余荫,也是时候换我为他们挣点东西回去了。萧承洲看着突然成熟不少的谢彦,许久才点头应道:好,既然你愿意,便留下来。能看到你,我也欢喜。事情说定,两人相视一笑。不过未等他们离开这个帐篷,门外便传来声音:主帅,王爷在里面接见客人。本帅听说明益侯的小儿子来了。外面男声传来,遂即门帘被一把掀开,披着铠甲手握腰间长刀的男人走了进来。周耀,昭元帝亲自任命的本次出战的主帅,在军营里,连萧承洲都要听他指挥。谢彦之前只知道主帅叫周耀,具体人物没对上号,直到看到人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人他在秋猎大会上见过,那个跟着端王狩猎,当场被昭元帝升了官职的周将军就是此人。在周耀进来时,萧承洲就已经起身,谢彦则迎上去,谢彦见过周主帅。周耀长着一张国字脸,他握着刀柄,上下打量谢彦一眼,而后才想起他是谁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笑道:当真是谢侯家的小少爷,这天寒地冻的,怎顶着娇贵的身躯跑这里来了。谢少爷,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少爷玩耍的地方,此地临近战场,敌人就在百里之外,随时都有危险,为了小命要紧,谢少爷还是赶紧回吧。周耀明显看不上谢彦,轻视的语气让谢彦顿了顿。萧承洲容色不变,淡淡道:周主帅有所不知,谢少爷此次前来,是抱着一颗为我边关遭受苦难的百姓、为我大齐鞠躬尽瘁的心,特来从戎的。周耀就收了笑,不赞同道:谢少爷,不是我周某看不起你,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说你要从戎?军营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谢少爷还是赶紧离开吧!谢彦道:周主帅莫急,我决心从戎一事是真,并未要求有什么特殊待遇,我会从最底层士兵做起,并不会让主帅你与将军为难。周耀见谢彦执意如此,便也不再拒绝,随口道:既然谢少爷不怕辛苦,周某总不能让你那颗为民为国的心落空,你便在我手底下的周主帅。萧承洲淡声道,对于谢少爷的去向,本王早已有安排。周耀眼底闪过不悦,也未坚持,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谢少爷一事便交给王爷了。周耀拂袖而去,谢彦从戎一事便也落定,成了萧承洲麾下的一名底层小兵。作者有话要说:打仗啥的,智商捉急,只会写写关键的,正文预计就还有三四章了,番外会写一下谢小彦和洲哥小时候的过往,大概是一章搞定第60章谢彦先被萧承洲安排在了后勤队伍,负责给伤兵包扎伤口, 让他每天面对伤兵, 先见惯生死。谢彦以前连杀鸡的场面都没见过,现在每日面对的不是身上各处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兵, 要么是断腿缺胳膊的, 最开始几天谢彦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受这些画面影响, 吃不下饭, 没几天就瘦了。萧承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却也没说什么劝谢彦回去的话, 只是额外叫人盯着谢彦的饮食, 每日练兵结束后, 便是再忙,总会抽时间与谢彦相处一会儿。军营生活很苦,但有萧承洲在, 谢彦也算苦中有乐。他们的军营驻扎在被占的第三座城池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外, 边关荒凉, 这边人口本就少,之前敌人打到前方,这边的人早在萧承洲来之前, 就差不多都逃亡走了,几乎成一座空城。谢彦追来的头天, 萧承洲才带着兵与敌国军队来短兵相接过一次,这几天也是, 敌国军队知道大齐派了个王爷来领兵作战,不停来试探。萧承洲每天回来时,身上都沾着血,多是敌人的,但偶尔也有他自己的。第一次看到萧承洲背着伤口回来,谢彦心疼得无以复加,到后来,萧承洲再负伤回来,只要伤口无大碍,他居然会重重地松口气。谢彦给伤兵包扎伤口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再面对血糊糊的伤口,也能面不改色的。他头一次明白,大齐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是用什么换来的,体会到平安和乐的生活,来得有多么不容易。谢彦虽是被萧承洲护在羽翼下,但军营里也有不少士兵对他颇有微词。有很多人和谢彦一样,一入军营只能从小兵做起,但是他们多数都是一入军营,便直接上了战场,与刀锋贴面,拿性命相搏。而谢彦,只因为是侯爷之子,与萧承洲是朋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阵营大后方,根本不用涉险。后来不知是哪里开始传出,说谢彦这种权贵子弟,来军营里不过做做样子,真正目的是为了抢功。抢谁的功?自然抢的是那些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好不容易从血海中杀出一条通天路,但目前还无权无势的人的功。对谢彦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几天,谢彦被调出后勤进入步兵营,要开始更加繁重的训练,随时准备上战场。传闻四起的时候,谢彦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留在军营里,自然也不甘心一直做个给人包扎伤口的后勤兵,加入步兵营虽然危险程度增加了,但与萧承洲的距离却近了一些。清云公子的事,一开始是巫翎告诉谢彦的,后来问过谢缈,得知她知道清云公子的事,谢彦当时便猜出她的藏书里肯定有关于清云公子的书。于是趁着谢缈不耐烦时,将书找出来看过。关于清云公子的事,很多书都语焉不详。但是也有书指出,清云公子并不如史书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只以色侍人,凭少年交情博得南朝皇帝的宠爱,最后恃宠而骄,累得家族灭亡,自己惨死。清云公子也是文武双全,也曾领兵作战,那些仗势欺人的言论,是否为有心人的诬陷。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彦也曾问自己,是不是应当留在京都,就此与萧承洲斩断联系就是最好的结局。但他毕竟年少,心里藏着一份冲动,容易感情用事。就此斩断他做不到,便只能往前。前路未知,谢彦只有踏上这条路,推倒重重艰难,便是日后他与萧承洲的事露于人前,与萧承洲形同陌路,他也有底气来支撑,不至于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谢彦少了些天真,他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些,脱掉心里那层万事不愁的稚嫩壳子,他飞速地成长起来。萧承洲看着谢彦一天天成熟起来,眼底依旧有光彩,但光彩之后,总是藏着丝丝阴霾。谢彦适应军营里的生活没几天,谢赫带着人来了,里面跟着南星和昆布。谢赫自然是来带谢彦回去的,但他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谢彦好不容易背着家里跑出来,想要轻易带回去是不可能的。谢彦虽然自责劳累刚当爹的哥哥辛苦跑来一趟,但他也确实不可能回去。谢赫苦劝无用,只能与他们私下谈了一番。此前萧承洲已经猜出蛊的事情,这次谢赫便将事情再原原本本地告知萧承洲,包括还不知道生死蛊为情人蛊的谢彦。主要还是提醒萧承洲,此生他与谢彦的性命已经捆绑在一起,两人中谁出了事,另一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萧承洲对谢彦是真心当然最好,便是假意利用,也莫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谢赫说这些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他也是临出发时,才知道弟弟与萧承洲的事。面对谢赫,萧承洲只是郑重地承诺,会护谢彦周全。萧承洲知道除了谢彦,谢家其他人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他也知道往后需要向谢家人证明自己对谢彦一片真心的路,还有好长一段要走。其实在萧承洲心里,谢彦的重要性早胜过他自己,便是自己死,也会护得谢彦性命周全。不过这些说出来,或许连谢彦自己都不信。最后谢赫将南星和昆布留下来,然后带着人无奈返回京都。谢赫走后,谢彦还是一副震惊的神情,生死蛊原来是情人蛊,他与萧承洲从他单方面替命变成了互为替命,也就是说,想要活着,那么他们两人谁都不能死。*谢赫一走,谢彦在军营里生活正式踏入正轨。这日晚,斥候来报,前线有一小支敌国军队往这边靠近。刚歇下的萧承洲匆忙起身,他带着一支骑兵,与两小队步兵,准备截击。战前点兵,萧承洲在步兵队里看到了身穿铠甲的谢彦。萧承洲正在说话,语气稍稍有个停顿,谁都没有察觉。谢彦注意到萧承洲的视线,冲他咧嘴笑笑。萧承洲眼睛里多了点危险,在看到谢彦身边的南星和昆布,以及那三个负责保护谢彦的暗卫后,神情才好了点。马蹄被包上东西,减轻落地的声音,避免惊动敌人。萧承洲带着士兵出了军营,朝着敌军过来的那条路线偷偷摸过去。谢彦跟在队伍里头,身着沉重的铠甲,这些看着累赘,却不得不穿。虽然从加入兵营起,谢彦的训练便一天没落下过,但到底从前养尊处优过来,身体素质不是短时间就能提上去的。谢彦走得很辛苦,他在凛冽的寒风里呼哧喘气,走出了一身汗。萧承洲偶尔不经意地回头看他一下,谢彦能感知到,他迈着酸胀的双腿,咬牙跟上。走到某一段路后,萧承洲抬手叫停,终于叫谢彦有了歇息的机会。他们选择在这里埋伏,敌军还没过来,士兵们给自己做了伪装,趴在雪堆里一动不动。谢彦跟着趴在雪堆里,就在谢彦感觉浑身的热意慢慢散去时,前方终于传来动静。看着敌军队伍在面前慢慢走过,当队伍走到一半,厮杀声骤起。箭矢呼啸,萧承洲带着人率先杀了过去,谢彦与战友们结成阵型,挥着长刀也冲了过去。谢彦感觉自己的血是冰的,脑子却是热的,从前摇两下折扇手便嫌酸,如今紧握长刀,便是再无力也不敢松开。敌军的、我方的惨叫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唯有那刀刺入血肉的声音好像被尽数放大,一声声鼓震着耳膜。还有湿热的血液溅在脸上,滴滴答答地模糊了视线。谢彦随手一抹,侧身躲过对方一人挥来的刀,血腥味掠过鼻尖,谢彦神情更为冷峻麻木,反手一刀挥去,将面前的敌人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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