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陈管家来了, 按例说要跟谢彦说一下萧承洲的饮食情况,谢彦对南星道:就说我还没起,今天不见了。南星去了,回来说:陈管家说王爷约您今日出去,有话对您说。不去不去!谢彦还沉浸在梦里那种委屈哀伤的感觉里,一听萧承洲就炸毛,就跟赌气一样说:让陈管家回去告诉他们王爷,他想做将军,我还不想做花林呢!南星摸着脑袋琢磨,谁想做将军?花林又是谁?是啊!花林是谁?听了陈管家转交的话,萧承洲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在那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头绪,就叫人去打听。下面人忙活了大半天,到下午的时候,给他送来一本书,正是谢彦看过的《花林记》。书看完,萧承洲忍不住笑了两声,当日谢彦得知他喜欢他时,非常震惊生气,可如今他好像更因为自己不真诚的喜欢而愤怒。萧承洲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略快的脚步昭示此时着他心里暗藏的激动,然后他回到书桌,展开空白信纸,提笔书写。谢彦今天没心思出去玩,他也怕出去后又被萧承洲逮着,于是就在家待了一天。吃过中饭补了一下午眠,醒来的时候,南星递来一封信:王爷送来的。谢彦洗了把脸,脑子没那么迷糊了,狐疑地接过信,一把拆开,嘀咕道:他给我写信干嘛?谢彦经常往萧承洲的书房里跑,自然认得他的字。谢彦慢吞吞看着,看着看着,脸就有点红。萧承洲在信里说,他之所以写这封信来,只是想向谢彦解释昨日傍晚在南风馆时谢彦对他的那一番质问。尽管你可能已经忘了或是没放在心上,当日在陈家庄园我已对你许下承诺,此生心里只有你一人,我不会娶妻生子。阿彦,将军是将军,我是我,你也不会成为花林。说得轻巧。谢彦看完把信一折,即便他再傻也知道萧承洲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就算萧承洲的年纪早过了适婚年龄,但萧承洲可是王爷,皇上和太后能允许他不成亲吗?谢彦惆怅地叹了口气,忽然想到这关他什么事儿呀?难道萧承洲不娶妻生子,自己就要和他在一起么?谢彦终于想到了关键的地方,他皱着眉头在脑子里理了一会儿,然后越理越惊恐,他终于想起昨晚他吼完话之后那怪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明明不喜欢萧承洲啊,可这一番纠结,弄得他好像很喜欢萧承洲一样!所以他之前为什么要管萧承洲是真喜欢他还是假喜欢他!谢彦记得他看书的初衷,是想弄清楚萧承洲为什么会喜欢他,确切地说是喜欢男人,然后再去慢慢引导他走上正途,结果从这封信的语气来看,萧承洲喜欢他的心好像更坚定了谢彦感觉自己作了个大死。谢彦忽然觉得心很累,他自小就是个装不下什么烦恼的人,顾虑的事情从来就少,这两个多月里有太多事儿让他操心了,怎么办啊,这轻松无忧的日子是要一去不回了吗?谢彦给萧承洲回了一封信,对比萧承洲一写一大篇的信,谢彦就显得非常冷酷了,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妻子是要娶的,孩子是要生的,趁早把放在他身上那点心思收了,那咱们还是好朋友。信送出去后,谢彦心里又忍不住忐忑起来,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大抵他回信的态度确实伤到萧承洲了,送信的人没再带信回来,谢彦心里更加不得劲儿,当天晚上又失眠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盯着萧承洲的画像一盯就是大半宿。郑鹏知道他在家,第二天便将他拉出去玩,谢彦全程也心不在焉,心里总是想着萧承洲的事儿。这般过了几天,在谢彦发愁他总不能一直和萧承洲这样僵持下去时,还在外面和郑鹏他们玩的时候,谢彦忽然被谢枫派来的人找到,告诉他萧承洲从马上摔下来了!谢彦当时被这消息吓得扔了酒杯就往外面跑,边问来报消息的下仆:怎么会摔下来?受伤了吗?伤势如何?郑鹏他们都追了出来,闻声安慰他:小彦你别先急,我们慢慢去。我怎么慢得了!下仆道:听说王爷当时正骑着马检查击鞠赛场,那马不知怎么忽然受惊了,王爷从马上摔下去,当时就不能动。这事儿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奴过来前,听说王爷已经回府了,想来应该伤得不重。好好地,他去赛场干什么啊!谢彦迁怒道,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自己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个郑鹏他们倒是知道,击鞠大赛要到了,往年这事儿是豫王负责的,今年豫王不是坏了诚王婚事么?皇上就把这差使交给诚王了,让王爷负责今年的击鞠大赛。谢彦愤怒地磨着后槽牙,一定是又有人想借机害他!谢彦揣着一颗担忧的心到了诚王府,直接往萧承洲的院子里跑。这诚王府,一群小伙伴里也就谢彦熟,且有萧承洲亲下的通行令,进来不用等回禀。郑鹏他们就不一样了,直接被陈管家拦住,好声好气地让他们先回去,萧承洲现在并不方便见其他人。摔马不是小事儿,郑鹏他们也理解,他们本来就是陪谢彦来的,换以前谢彦和萧承洲不熟的时候,哪怕萧承洲死了,他们也顶多意思意思跟着家里人做做面子工程,因此并不觉得被怠慢,还巴不得不进去了,毕竟他们对萧承洲都挺发憷的。却说谢彦一路带跑地进了萧承洲的主院,空青和常山两尊门神守在萧承洲的卧房外,见到他淡淡地点头。一个向里禀报:王爷,谢少爷来了。里面传来萧承洲冷淡的声音:让他走。谢彦刚冲到门边,正好把这句听到了,立即拍门:洲哥,你伤到哪了?你让我进去看看你!谢少爷请回吧。萧承洲的声音还是继续维持着那份冷淡,说得坚决,我不想见你。自和萧承洲做了朋友,谢彦还是头一次在萧承洲这体会到对方冷漠的这一面,他颇为不适,心里还有点恐慌。他推推门,发现门里面反锁着,就央求道:洲哥,你伤得重不重?你、你别跟我闹了,我看一眼就走行吗?门里忽然传来萧承洲无奈地声音:阿彦,是你在跟我闹。我闹什么了?谢彦气道。你们下去。萧承洲说。空青和常山便双双离开了主院。萧承洲大抵是往门这边走过来了,声音渐渐地清晰,阿彦,前几日那封信,你回得那样冷漠坚决,我纵是伤心难过,亦不忍你为难。可你既无法回应我的感情,便该冷漠到底,将我彻底拒于千里之外。他叹息道:能忍住不见你已费了好大的力气,你却要亲手将我所作的努力都作废吗?我、我只是担心你萧承洲绝望隐忍的话语,犹如一道扑面而来的巨浪,打得谢彦惊慌失措。他没想到,萧承洲竟用情至此。收起你对我的怜悯担心吧。萧承洲说,阿彦,如今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对彼此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就像之前你害怕我那样。但我们是朋友啊!谢彦试图挽回着什么。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萧承洲苦笑一声,你要我带着对你的喜欢,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你如朋友那样说说笑笑?阿彦,凌迟也不过如此,你要这么残忍吗?谢彦难过地开口,非得这样吗?这是你选择的。阿彦,只能这样。谢彦头磕在门板上,理智告诉他,如果要将萧承洲掰回正途,现在马上离开才是正确的。可一想到以后要和萧承洲回到最初的状态,他心里就非常不舍,非常难过。谢彦吸了吸鼻子,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吧,看了我就走。萧承洲的声音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怎样,淡淡地:只是一点小伤。谢彦拍拍门,不看我不放心,我一直杵在这里,你不难过啊?门内静默一会儿,然后是一声叹息,很快传来拨弄门栓的声音。萧承洲终究是妥协了。作者有话要说:萧承洲:要我放弃?不阔能!谢彦:套路!都是套路!第45章门打开,面色憔悴的萧承洲站在门后, 看谢彦的眼神隐忍而克制, 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谢彦与他对视一眼,心里忽生胆怯, 他迅速移开目光, 顿了一会儿后, 又忍不住再去看萧承洲。然而萧承洲却已经收回了视线, 自顾转身往里走去。谢彦犹豫了一下跟进去,洲哥, 你伤到哪里了?萧承洲站在书桌旁, 视线看着一边, 之前腰摔麻了, 现在已恢复知觉。摔到腰不是小问题,谢彦不放心地追问:太医看了?看过了,无事的, 放心吧。萧承洲始终背对着谢彦。面对这样的萧承洲, 谢彦有点手足无措, 嘴巴几次开合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有点难受,只好低落道:那就好, 那那我走了。没等萧承洲回应,谢彦低头转身就走, 忽然他感觉手腕被人握住,然后一股大力传来等谢彦回神时, 他已被萧承洲拉着抵在书桌边,萧承洲的双手撑在他两侧,以一个禁锢的姿势将他圈在怀里。阿彦。萧承洲低声喊他,眸色深邃,面庞一点点向谢彦凑近。洲哥!萧承洲的呼吸声近在耳边,谢彦紧张得头皮发麻,他躲着萧承洲的靠近,手撑在书桌上拼命向后仰。萧承洲停了动作,声音暗沉,虽然不知你因何靠近我,但此事于我来说,从一开始便是让我感到欢喜的。谢彦却只注意到萧承洲说的第一句话,神情更加紧张。萧承洲仿佛全无所觉,他眼神流连在谢彦的唇上,之前,你不是一直奇怪你的嘴唇为什么会肿吗?谢彦害怕事情泄露的那点紧张,顿时被萧承洲的话转移了。他直觉萧承洲的答案不好,但两人站得极近,他能感觉萧承洲大腿紧靠着他的温度,周身都被萧承洲的气势所压迫。心底换上了另一份紧张,谢彦不自觉地问出口:为什么?萧承洲用指尖轻抚着谢彦的下巴,垂眸看着他,是我趁你熟睡时,偷亲的。谢彦脸颊爆红,不知是羞还是愤怒,你!你怎能做这种事!然而谢彦没听到萧承洲歉意的回答,只迎来萧承洲猝不及防落在唇上的亲吻。嘴唇被对方轻轻咬住,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一条温软滑腻的舌头撬开他的唇齿闯了进来。愣怔许久,待谢彦开始反抗时,好像所有的呼吸都已被掠夺。他喘着气推开萧承洲,凶狠地瞪了萧承洲一会儿,水润润的嘴唇都来不及擦,直直往门外跑。但是,双脚还未踏出房门,便听背后传来萧承洲苍凉悲伤的笑声。谢彦的身影一顿,忍不住回头看,就见萧承洲撑着书桌埋头低笑,你又要跑吗?萧承洲并未回头:阿彦,你不喜欢我,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刚才便与你说过,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表示对彼此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你明白了吗?谢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应这个话,只勉强道:我走了他大踏步走出房门,一直走到院门口,才再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书桌对着窗口,谢彦站的这个位置,能从敞开的窗户看到萧承洲始终垂头站在书桌旁的身影,他一动不动,仿若失去灵魂的雕塑,背影落寞不已。奇异的是,这次被萧承洲亲吻,谢彦心里竟没什么愤怒的情绪,就连知道之前嘴唇无缘由发肿是被萧承洲偷亲的,心底也只是震惊,完全没有第一次被亲时的震惊愤怒。真是要被你烦死了,被你亲的我都没伤心呢谢彦嘀咕一句,终于不再停留,抹着嘴唇离开了王府。谢彦心情复杂地回到侯府,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嘴唇,总感觉上面还残留着被亲时的异样。已临近十月,白日短,天色黑得也比以往早,谢彦回到侯府时,已到傍晚,谢家人都在。得知谢彦刚从王府回来,都问了问萧承洲的情况。谢枫已着人送了一些补品去王府那边,还又交待下仆再准备些,让谢彦明天过去时顺便带去。谢彦还在犹豫明天要不要继续去呢,按萧承洲那说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越见他不是越喜欢,越喜欢不是越爱突然亲他?谢彦说:他就是腰摔麻了,也没什么大事儿谢枫可不赞同,严肃道:怎么不是大事儿,男人的腰可重要了,一点都马虎不得。谢彦小天真一枚,还没听懂他爹这话含有别的意味,他见自家老爹都这样说了,便只能点头,好吧,我明天带过去。晚上,谢彦束好头发坐在床上,盯着那背面朝他的画像看了一会儿。像柳雯那丫头,谢彦不喜欢就能狠下心冷漠拒绝,可换成萧承洲,他竟怎么都狠不下心。明明被偷亲被抓着强吻的人是他,但萧承洲每次都表现得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偏谢彦看到他那样子,还总忍不住心软!真是要命了!谢彦将画像解下翻过来,看到萧承洲嘴角的笑,谢彦才想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过笑着的萧承洲了,中间有他们隔了快一个月没见的原因,但今日在王府,谢彦也未见萧承洲笑过。想到萧承洲,就想到在王府的那个亲吻。谢彦已经仔细漱过口了,可那温热的感觉犹在,尤其是当时被萧承洲的舌头闯进嘴巴时那浑身战栗的感觉谢彦闭了闭眼,感觉脑子要乱了,急忙拂去白日里那一幕。他的指尖在画像上点了点,闷声闷气道:多笑笑吧,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点儿。谢彦这晚没失眠,可却做梦了。梦里他身处一个看不太清模样的房间,只依稀能看出来是个书房。梦里他浑身灼热地站在书桌旁,身体里像藏着一团亟待发泄的火,可他惶惶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一样的看不清面容。他笑着安慰他、与他说话,然后拉过他的手,拥着他的背,低头与他亲吻。他们吻了很久,但谢彦却感觉体内的那团火,随着亲吻不断,并没有被抚平熄灭,反而叫他越来越难耐,他哼着、哭着,在对方怀里扭着,揪着对方的衣领哀求,让他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