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继续接触他。应智渊很快决定继续相信自己的弟子。天际薄云浅淡, 伴随晨风缓缓漂浮。望了一眼窗外,他从太师椅上起身:我马上过来一趟, 三天内到。师父应许昌十分惊讶。应智渊成名已久, 一直把家族事务放在第一位。除了工作, 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远离宅邸:好,我会在龚家大宅等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做得到的话,应智渊没有考虑便脱口而出,继续确认他的身份。被师父委任,应许昌自然不会推脱,当即欣然应允。应智渊要出远门,这可是几年一遇的奇景。整个应家都迅速知道了这个消息,家主走得匆忙,还没明说自己出门的原因族中弟子免不了一番猜测,暗自讨论起来。据说家主去往了龚家的方向,而唯一身在龚家的人,就是正在参加阵法大赛的应许昌众人难免有些酸:莫非,身为最后一名亲传弟子,应许昌真受宠到了此种地步?除了应许昌,他们还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总不能是家主看上了什么东西,不远千里也要去一睹真容吧肖宸不知正有人飞速朝这边赶来,还混在裁判群里发呆。第三轮比赛终于不是在宅内举行了山下有座废弃的大楼,据说风水极不好,还经常闹鬼。而这群选手,需要去大楼里一探究竟,再根据情况布置一个阵法。至于究竟是用阵法改变此地的风水,还是用来驱邪捉鬼,都是他们的自由。反正评委会从多方面打分。阵法难度、实用性、甚至美观度,无一幸免,都纳入了他们的参考体系。这么一群大师风风火火的往废弃大楼里挤,肖宸深觉忧虑。危险的气息如此浓郁,阴邪又不傻,察觉到威胁临近,它们难道不知道逃跑吗要是都跑完了,选手们还捉什么鬼?带着疑问,他不由去问徐老爷子,却得到对方放松的大笑:放心吧肖大师,里面的邪祟都是龚家这群小子四处捉来丢进去的。为了防止它们逃跑,龚世昌那家伙还在外布过阵呢,保证一个不漏肖宸沉默片刻。想到大楼里瑟瑟发抖等待审判的道具阴邪们,心中竟隐隐竟生出同情参赛选手人数众多,主办方龚家甚至租了好几辆巴士。时间还有些早,等待巴士到达的日子里,肖宸站在队伍前列,隐隐觉得背后贴过来个人。他转过头。应许昌笑容完美,正和他套近乎:肖裁判,昨天您的授课我仔细听了,真是非常的精彩一通彩虹屁下来,有用信息点根本没两个。肖宸被夸赞砸得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该用怎样的姿势自谦,对方就迅速切入重点。肖裁判,晚辈才疏学浅,竟没看出昨日阵法的出处。您能否为在下解惑,昨天那个古阵究竟源自于哪儿?噢,原来是这个话题被转移,想到不用自谦,肖宸不由松一口气:原型来自《四海八荒经》,你可以回去去翻翻看。不过书上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阵法,就当扩充知识吧。为什么?应许昌心中一跳,就见对方面色平静:我改了一点。果然!应许昌心里咯噔一下。昨日那个惊艳的阵型,竟真的出自面前人之手。师父的直觉果然没错。这名年轻人天赋惊人,连古籍都能随意更改; 如果愿意深造,绝对能在阵法上所向披靡也不知,他是经过怎样艰苦卓绝的训练,才能到今天这种程度?应许昌自问,自己的日程表已经够满了,却仍不能望其项背。莫非,对方从一出生起,就身陷早已准备好的环境,在被灌输相应的知识了?肖裁判真是厉害真心实意夸赞一句,应许昌拱手求问:不知肖裁判平日都是怎么训练的,才能达到今天这种效果?肖宸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不传秘法:多翻书。没背过几本,知识量有限,遇事当然只能当场翻书解决了。应许昌却深以为然:原来如此!永不停止学习的步伐,这就是大师的拼搏之道吧:那肖裁判的宅邸呢?应该是背山环水,藏风聚气的好地方。也不知肖裁判平时训练时,有没有他人一道交流,共同进步每一位大师都会注重自己的宅邸,越想在玄学界更进一步的,就越是如此。应许昌求知若渴的目光中,肖宸沉默片刻:风水是挺好的,你想看看吗?可、可以吗?应许昌惊讶,没想到肖宸如此平易近人,连陌生人都能邀请去自家宅邸参观他目光愈发崇拜,手里突然多了张名片。地址上面印着的。肖宸说得很认真:各种宠物用品都有,支持快递,欢迎选购。应许昌:他低下头名片上的地址分明是一串网址,似乎是哪家博主的主页微博上有店里的照片。肖宸继续介绍:拍得挺全,好奇你可以直接看。还有各种业务承接,上面都写得很清楚,欢迎来照顾生意喔,噢应许昌陷入迷茫,随手把名片塞进兜里。这是不想拂了聊天的兴致,对面人刻意放出的烟雾弹吗?不对,哪有早早准备好烟雾弹的应许昌一时有些混乱,连话都套不利索了:那您身边的那位筵先生说曹操,曹操到。应许昌还在原地蒙着,脖子突然一紧拎小鸡似的把应许昌拎到一边,筵青的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在店里帮忙。不可能说出筵青的真实身份,肖宸随口答道,一边接过筵青递来的外套。就是觉得气温太冷,男人才特意回院,给肖宸拿了件衣服。结果就片刻没看着,已经有烦人精黏了上来。没让肖宸自己动手,筵青无比自然的给他套上衣服,眼神一瞥,跟示威般狠厉。应许昌浑身一抖,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叫他恨不得转身就走:原,原来如此碰巧巴士来了。车门一开,应许昌就跟兔子似的跳了过去,表情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肖宸没动,在巴士旁低着头。筵青的动作很慢,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正一颗颗从纽扣上掠过。腰腹传来异样的触觉。自从幼儿园后,已经许久没被人这样帮忙穿衣服,肖宸有些微的不自在:我自己我来就好。筵青第一次打断青年的话。他们站的位置接近巴士尾部,门在另一侧。两方相距很近,能听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挪过来,以及众人挤上巴士的声音。但隔着一座巴士,他们看不见任何人影,人潮声也变得有些遥远。所有触觉都集中在纽扣上,些微的痒穿过衬衫,抵在肌肤上。筵青扣得很仔细,一颗,又一颗。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指节微粗,一颗纽扣要半晌才能顺利钻过缝隙。能轻易的撕碎黑影,却搞不定小小一颗扣子,筵青手上蹦起两条青筋,指甲却还是规规矩矩的收好。隔着衬衫与青年接触的,只有他最最柔软的指腹。肖宸不由放缓呼吸。极尽的距离间,似乎连温度都在缓慢交融。脑子里有些缺氧,他只能借视网膜神经,迟疑的追踪那双手的动作。就快好了。筵青抿唇。从他的角度,恰能看见青年微垂的眼睫。很少有这种机会,他想无限延长此刻,却心知只能是想象。不远处传来呼唤,只剩他们二人没上车了。生怕动作太慢惹得肖宸厌倦,带着些微的不舍,筵青慎之又慎,才终于将最后一颗纽扣系完。肖宸没说话,缓缓放下平举的双手。这样,算是系好了?筵青说。第一次为别人系纽扣,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这只妖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在意。肖宸点点头。筵青低下头,想看出此话真伪,垂眸那一刻却不由一愣。极近的距离中,青年耳廓柔软,似乎是红了。第96章 监控直到最后上了车, 肖宸都垂着头, 没再说一句话。筵青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自从看见青年微红的耳根,他呼吸一沉, 眼神已经有些移不开了。胸口的跳动似乎有些异样。对一条冷血生物而言,这样的经历十分陌生。不过对筵青来说,又带着某种奇妙的熟稔感。从诞生的那刻起,每每看见青年, 他心中都会有同样的热流涌过。仿佛血脉深处的呼唤,又或者比之更胜一筹筵青不知怎么形容这股感觉, 只能执着的追随着青年,一刻也不远离。可惜, 无论他怎么表现, 肖宸都像是没察觉到似的, 望过来的眼神依旧平静。筵青曾经很嫉妒青年身边的异兽, 它们可以贴得这么近,却从没被青年排斥直到他发现,对肖宸而言, 自己和那群异兽一样。没有特别之处,没看做同等物种;仅仅是享受他同等程度的宠爱, 如此而已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巴士。巴士上吵吵嚷嚷的, 有人在背书, 更多的人则是在大声聊天。三台巴士组成车队, 规格最好的这辆开在队首, 还坐了一半的裁判。对于背后的吵嚷, 裁判们充耳不闻,都异常默契的将视线移向窗外。只有龚世昌,在发现肖宸上车后,他热情的起身,招呼肖大师坐到自己身边。肖宸瞥了一眼,龚世昌身边只有一个位置。他回过头,望了眼默不作声的筵青。接收到肖宸的视线,男人微微仰起头。借着窗外疏离的光线,他目光透着苍翠,不经意竟带了些深邃。肖宸移开眼。婉拒龚世昌的提议,他带着筵青坐到后方,示意对方坐进去:晕车吗,要不要坐里面?我不会晕车。筵青道。他刻意没动,想让肖宸先进去,坐在窄窄的角落。想将他藏到座位深处,最好用自己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就像巨龙在专心守卫自己的宝物,只有馋得不行了,才小心翼翼的瞥一瞥。肖宸颔首,见筵青没动,果然坐了进去。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看似正常,全程却没再和对面人有眼神交流。筵青垂下眼。他知道,在肖宸眼中,自己总算和白泽之流区分开了。短期内看,这似乎是一件坏事,却也是筵青求而不得的。车在大楼面前停下。这座废弃的大厦本是盖来当商业街的,东边的铺子都租出去了一半;可惜另一边施工到一半时,却由于事故频发,不得不暂时停止施工。这一搁置,不知不觉就是近半年。破败的楼梯垮了一小块,脚手架随意堆在楼侧。绿网灰蒙蒙的架在西边,覆满浓厚的灰。这里就是第三轮复赛的比试场所。所有选手集结完毕,龚世昌转身宣布规则:东面是已经成型的商业街,里面还有一些没拆完的建筑;西面则还没修完,到处都是漏洞;你们探索时要小心些,千万别掉下去了裁判长!有人举手示意:请问闹鬼的地方在哪儿呢,东边还是西边?肖宸一言不发,带着筵青站到前面。早知道龚家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他心里明白,这座大楼,恐怕根本没个安生地东边和西边都有。果然。毫不犹豫解答完毕,不顾下面众人的惊叹声,龚世昌负手而立:你们这次进去,有两个要求。一,自然是布置阵法,发挥你们的能力;二,保护自己的安全。里面可没装摄像头,要是碰到打不过的,还是早跑出来为妙,我们可来不及进去救你众人点头答应,个个摩拳擦掌。眼见这群人没把阴邪当回事,都准备好了,龚世昌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限时两个小时,比赛开始!伴随着一声令下,众人拥挤着奔向大楼。不带半分踟蹰,哗啦啦的声响中,几乎每一个人都被人潮裹挟着往前。应许昌也夹在人群中间,脚步匆忙,他遥遥回头望了肖宸一眼,随后才掩映进大楼的阴影中。风卷过叶片。阳光逐渐炽热,平坦的废弃广场上,终于只剩裁判一行人。衣角被猎猎的风声卷起,他们站得仙风道骨,非常有耐心,直至最后一道脚步声远去见再没一个选手,他们终于忍不住了:斗地主不?无聊,年年都斗地主?我们还不如来打麻将!何大师真是厉害,连麻将桌你都带了?怎么可能带得下!用手机打啊,蠢货一片熙熙攘攘中,几名裁判围坐在一起。肖宸站在不远处,看得久久说不出话。一旁,龚世昌慢悠悠的晃了过来:肖大师不用在意,他们年年都是如此。倒是您,要不要也去休息会儿?边说,他还边没闲 着,解开背后的卷轴平铺开来。霎时间,废弃的大楼前,骤然闪过一阵蓝光。仿佛巨大的led屏,一道三层楼高的蓝光铺天盖地,展示在众人面前。肖宸定睛一看,蓝光竟被分成近百个小格;每一格都显现着商场内的区域,有部分还能看选手的身影不是说没监控吗?肖宸目瞪口呆。要是真没监控,选手们出事了怎么办?龚世昌嘿嘿一笑,倒是一点儿也不羞涩:他们还是各家各户精挑细选才出来的好苗子。就是折了谁,我们也担待不起啊说着,龚世昌还得意起来了: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监控录像,只是阵法的一种。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无法反驳,肖宸稀里糊涂接受了他的说法。绝大部分大师聚在一起玩牌,小部分站在原地凹造型;不想加入任何一方,肖宸干脆加入了监控大军,仔细的望向屏幕上。从中央开始,屏幕被隐隐分成两半。左边是一片废墟,右边则能看出店铺存在过的痕迹,还隐隐能看到玻璃门。选手们突进大楼的地方在北门,按理说两边人选应该差不多。可谁知,他们大部分都去了左边;似乎全不担心废墟恶劣的环境,选手们前仆后继,想在裸露的水泥地上做出一番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