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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度芳菲(9)(1 / 1)

车夫快马加鞭,取近道离开京城。至午后到了城外, 徐默牵来两匹骏马。他如今已是外院的管事了, 可还是一如往常, 霍天北到何处, 他就跟随到何处。顾云筝这边, 带了顾安、燕袭随行,两个人过来探探路,明日她就寻个托词让燕袭回府。若有什么事, 燕袭也能过来告诉她。看着霍天北抱着熠航上马,顾云筝才紧张起来。熠航从没有过这种经历,万一被吓到可怎么办?她就对霍天北道:“可以么?熠航害怕怎么办?”“我身边没有胆小的人,熠航也一样。”霍天北说完,就拍马而去。顾云筝又气又笑, 慌忙上马追了上去。不管怎样, 霍天北的话歪打正着了,熠航在一小段时间的紧张后,就喜欢上了坐在马上的感觉,漾出欢快的笑声。顾云筝赶上去的时候,熠航不无钦佩的看着她, “四婶也会骑马,真厉害!”她就笑起来,“等你大一些,让四叔也教你,好不好?”“好!”熠航大声地回答。又给他安排差事?他才不干, 有那时间宁可教熠航多认识几味药草,因此对熠航道:“让四婶教你。”熠航的答案自然还是好。顾云筝无所谓,也知道霍天北平日不是一般的喜静,就应下了。抵达山下之前,熠航一时侧身坐在马上,一时由霍天北抱着站在马背上,一直兴高采烈的。那座山处在群山之间,不是最高的,却是山民集中居住的,到半山腰都有盘山道。骏马踏上盘山道,霍天北问熠航:“害怕么?”熠航摇头,“不怕啊。”霍天北笑道:“等会儿地势会越来越高,道路会越来越陡峭,但是也不用怕。四叔四婶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记住了?”熠航脆生生地道:“记住了,四叔、四婶会保护我,不用怕。”“说得对。”他教导孩子的方式,顾云筝一直很欣赏也很佩服。她想,就算是以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不拘一格地予以教导,让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识府邸之外辽阔的天地。他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很尽责的父亲。他以后有了孩子……意味的也就是她有了孩子吧?她不可能让他染指别人孕育子女,却又不想早早地为他生儿育女。她太自私了。最可恨是明知自己自私,也不会改变。便又想到了安姨娘。那女孩要的又到底是什么?至今仍是每日在房里做绣活,安之若素的样子,不知何时才会表露心里真实的意愿。神思恍惚间,骏马绕过一圈又一圈的盘山道。空气越来越清新凉爽,离开的不只是市井喧嚣,还有夏日灼人的炎热。行至半山腰的时候,错落于红花绿树间的民居遥遥可见。盘山道也就到了尽头,接下来是一段崎岖的山路。初时还能策马前行,后来山路陡峭,只能徒步前行。徐默等人赶上来,将骏马带过,让两人走在前面。霍天北一直将熠航抱在怀里。熠航对沿途所见的花草树木的兴趣很浓,不时询问,霍天北一一回答。顾云筝暗自汗颜,她对这些生长于山林间的植物几乎是一无所知,要她说的话,就全是不知名的东西。走上一段长长的石阶,霞光穿透山间绿树,斑驳的光影倾泻在脚下。石阶尽头,是一栋宅院,分成前后两个院落。霍天北对熠航说道:“你和徐默、益明等人住在这儿。我和四婶的住处还没到,还要往上走一段路。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你接下来每日与他们一起玩儿,行不行?”熠航点了点头,“那我想你们的时候,可以去找你们吗?”“当然可以。”“那就行了。”进到前院厅堂,净手洗脸之后,便有样貌憨厚朴实的下人奉上了饭菜。新鲜的鲈鱼、嫩藕,香喷喷的红烧肉、葱花煎鸡蛋,真正的家常便饭,但是真好吃。三个人在这儿用饭,堇竹、连翘去了霍天北和顾云筝要入住的宅院,为两人收拾室内、安置随身携带的衣物书籍等等。饭后,熠航乏了,霍天北抱着他去里间。顾云筝跟过去看了看,房间虽然简朴无华,所需之物却都齐备。等熠航睡下,连翘返回来照看,霍天北与顾云筝才走出院落。已是繁星满天。从山中望向星空,感觉又是不同,一颗颗的星是那么明亮,似是最为璀璨的宝石,又似熠熠生辉的泪珠。霍天北走在前面,顿住脚步,伸手给她。顾云筝将手放入他掌中,与他并肩前行。山中的夜分外静谧,让人心头安宁。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脚因为这日走了很久的山路开始作痛。若论身体的病痛,真正的顾云筝不是爱惜自己的人,大的小的毛病不少。若论武艺的修为,顾云筝要比云筝出色,前者十年如一日的潜心习武,后者在忙着赚钱持家的时候,习武就搁置到了一旁,剑法刀法都记在心里,却没时间精益求精了。可不论怎样,都是没可能习惯走山路、长途跋涉的人,情况不允许,精力再充沛也没机会。所以,此刻精力允许,脚却不能习惯了,薄底软靴踩着山石路,她越来越难受,脚步就越来越慢了。霍天北留意到了,停下脚步,“脚疼?”“嗯。”顾云筝点头,想说歇一会儿再走吧。霍天北却已说道:“这么娇气,麻烦。”顾云筝气结,瞪着他。他却是话一落地就拦腰抱起了她,惹得她一声低呼。霍天北就笑,“抱紧我,我一不高兴就会把你扔出去。”顾云筝笑起来。就是这样,总是这样,他对人好的时候也不肯好好儿说话。一面走,她一面问他:“你怎么会在山里置办宅院的?”“小时候,有两年就在这山里住着。前年到了京城,过来看了看,就让人在山里建了几处宅院。要想避暑,来山里最好。”“嗯,这倒是。到了半山腰,就觉得凉快了很多。”她笑着问他,“累不累?”“瘦的像黄豆芽儿,怎么会累。”他低头吻了吻她额角,“什么时候长点儿良心,胖一点儿?”“胖了不好看。”霍天北失笑,“你就是没良心,别给自己找莫须有的借口。”“你这么想也行。”他又问:“给岳父岳母写信没有?”“写了。”一定要写的,太夫人那件事关乎钱妈妈,一定要让顾丰、顾太太知道,而且还大呼冤枉,说自己好不容易写字好看些了,却被人当成了借尸还魂的证据,就此也看看夫妇两个是什么态度。一件事要闹就闹到底,省得来日再生波折。“我打过招呼了,他们在那边情形还不错。”霍天北道,“上次的事我也让徐默写信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心里有数。”“嗯,我就指望着你保我太平了。”顾云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叹息一声,“没想到啊,让人抱着这么好。还要走多久?”“小半个时辰吧,你睡一觉也行。”她笑,“那怎么行?你真把我扔下去怎么办?”虽是这么说,过了一会儿,她真有了睡意。兴许是一整日的赶路真的很耗体力,兴许是晚饭时吃得饱饱的让人生倦。她把脸埋到他怀里,一臂勾住他颈部,不一会儿,意识恍惚,堕入梦乡。霍天北偶尔低头看她一眼,余下的路程都很矛盾:怕山风凉,她会着凉,又看她睡得香甜,不忍唤醒。就这样挣扎着到了下榻之处,走进室内。他蹙了蹙眉,实在很不喜自己为琐碎小事犹豫不决,却又常犯,对她犯这毛病的时候还特别多。幸好在沙场上从不曾如此,否则,早死了八百回了。到了床前,他俯身将她放下。她因着短促的下落感醒来,下意识地勾紧了他,眼睛还未睁开,已无意识地唤他的名字:“天北?”“嗯。”他安抚地拍一拍她,“醒了?”“这是……”她茫然地看着昏黑的室内,迅速找回记忆,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以为……”她松开了手臂。“以为什么?”霍天北并未离开她,反而再趋近她一些,“刚刚叫我什么?”她平日极少这样唤他,意乱情迷时才会唤他天北。语声柔柔的,有点儿沙哑,含着嗔怪,透着哀求。她抿了抿唇,对上他分外明亮而眼神狡黠的眸子,嘟了嘟嘴,继而还是笑,只是笑得更加不好意思,像个心虚的小孩子。“阿娆。”“嗯。”他双唇覆上她的唇瓣。品尝着最美味的糖果似的,缓缓含住,吮着,轻咬着,一点一点进占她唇齿之间。她阖了眼睑,感受着那份轻缓绵长的温柔。室内特别安静,没有自鸣钟的滴答声响,没有隐隐的更鼓声,只有静谧,静的只能听闻到彼此的呼吸。而这安静不让人觉得沉闷,有着山间特有的空旷悠远,让她心魂全然放松下来。她一臂环绕住他,一手抚上他容颜,自眉宇到面颊,再到唇角、颈部,用手指描摹着他的样子。她微微侧脸,回应着他的亲吻,舌尖点一点他的唇,灵巧地滑入他口中,碰触他的舌尖。她手指轻轻摩挲着他颈部,一点一点绕到后方,沿着頸椎滑入衣襟,一点一点往下游移。他体内的火焰就这样被点燃,而且迅速蹿升。她是越来越调皮了,可是,这样多好。他唇齿沿着她頸部往下游走,手亦是,几番起落,让她身形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他的手撑着床,借着入室的月华、星光打量她。那样修长纤细的雙腿,只看着就能感受到肌肤的柔韧、弹性;那样纤细的腰肢,总让他怀疑轻轻一折就断掉了;那样起伏誘人的沟壑,水蜜桃似的,刚好一手满握。样貌清丽绝尘,其实呢,只要她愿意,便能让他神魂颠倒,醉死在她的温柔乡。可只要她有一点不愿意,就是从头到腳透着别扭,让他从心里堵得慌。这小东西,其实很不好对付。她没给他多少肆意打量的时间,勾低了他,吻着他,小手帮他将束缚除去。他却是不急,手指风情无着地游走,用他的手去看去感受那一份曼妙迤逦,又语声低柔地哄她:“阿娆乖。”随即以吻封唇。语声那股子温柔,将人溺毙;亲吻那股子灼热,将人烫伤;手势那份镇定克制,让人诧异。他那份无处不在的矛盾又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她在心里叹息着,这只能是与生俱来的,谁都学不来。寻常人也千万别学,容易疯掉。他的手越来越放肆,直惹得她低喘着唤着他名字,才全身心地覆上去。予取予求。**上午,顾云筝醒来之后,才看清楚室内情形。三间屋宇打通了,拔步床放在了东北角,东西两面陈列着偌大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看起来都很陈旧了,南窗下一张大画案,一张圆桌,几把太师椅,一张醉翁椅。中间一张矮几,长长的,宽宽的。地上铺着竹席,散放着几个软垫。此刻,霍天北就坐在矮几前,正提笔写着什么。“霍天北?”“嗯?”顾云筝坐起来,看到自己的衣服散落在踏板上,蹙眉。这个人,懒得时候也真是懒得要死,就不能帮她捡起来?她找了一圈,看到床尾零落着他的寝衣,拿起来穿在身上,这才问他:“你在写什么?我能过去看吗?”“废话。”霍天北看也不看她。“丫鬟呢?”“我把她们撵走了,”霍天北说着,勾唇笑了,“你服侍我几天,怎样?”“做梦。”顾云筝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这是在写信?”他侧脸,蹭了蹭她环着自己的手臂,“嗯,写几封回信。”“我饿了。”顾云筝摸了摸他的下巴,“饭菜在哪儿?”霍天北转脸笑看着她,“等你做呢。”“……”顾云筝恼火地看着他,“我只会吃,不会做。”霍天北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是光彩的事儿么?你居然说的理直气壮。”“反正我不会,你叫人给我准备饭菜。”顾云筝转到他怀里起腻,“我求你了成不成?”又从他手里夺过笔丢到一边,“再饿着我,你也什么都别想做了。”“我是什么都不想做了。”霍天北坏坏的笑着,啄了啄她唇瓣,手抚过她腿部光洁的肌肤,“你这是不是在勾引我?”顾云筝却多了一条抱怨他的理由:“你不让人给我准备好衣服,还不给我吃的。”她只穿着底衣和他的上衣,又不能怪她,是哪个混账给她扔到地上的?霍天北被她引得直笑,“你离了丫鬟就活不了吧?”“没人帮我做这些,我真就半死不活了。”顾云筝咬他的下巴,“我就这样儿了,你说怎么办吧?”霍天北逸出清朗的笑声,不再逗她,“等着,我叫人进来服侍你。”又揉了揉她的长发,下巴点了点东面打通的耳房,“水是你醒之前备好的,去那边盥洗。还能走么?我抱你进去?”作者有话要说:↑↑↑“才不要。你这个骗子。”顾云筝笑着起身,转去沐浴。洗漱是在东耳房,用饭则是在西耳房。霍天北早就吃过了,顾云筝独自坐在餐桌前。堇竹亲手端给她一碗汤,“药膳师傅只跟来一个,她有点儿用不惯这儿的厨房,担心不合口呢。夫人尝尝,不好的话她说再重做,晚间喝也是一样。”顾云筝喝了一口,笑着点头,“不错。”感觉比以往做得还合口,没有那种很明显的药味。堇竹喜滋滋的,“那奴婢就放心了,我去告诉她。”“嗯。”堇竹笑着退下。顾云筝喝完汤才若有所思:这汤是调理什么的?转念就懒得问了。总是问这问那,下人们会以为她疑心病太重,难免伤心。饭后,霍天北让她换上行走方便的鞋子,“跟我出去走走。”“嗯。”顾云筝换了鞋子,随他出门。霍天北带着她在山路上七拐八绕,到了一架危桥前。真的是危桥,铺的木板看起来腐朽不堪,两道铁锁算是扶手。桥通往对面一座山。“要去对面?”她问。霍天北点头。“为什么要过去?”“去看看先生的小院儿。”“哦。”顾云筝释然。是去看看陆先生的小院儿,而不是看人。霍天北站在桥头,笑着问她:“害怕么?怕就在这儿等我。”“这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桥断了,不是还有锁链么?就算锁链也断了,我也能悬在半空等你救我。”霍天北笑,略一犹豫,“你走前面,注意脚下。”这桥走一次,就像是人的病情加重一些,她走在前面,他心里安稳些。又想,该修一修这桥了。顾云筝思忖片刻,会过意来。其实谁走前面都一样。不过,还是听他的吧。跟他逞强可不是好玩儿的事。她不急着走,而是问他:“我们这一辈子也这样好不好?我走前面,闯了祸你担着。到最后,我也要先走。”她在说的是他们要携手走过的漫长岁月。他点头,笑意温柔,“行,答应你了。”她却即刻反悔。先走的人应该是好过一点的吧?留下的会很孤单很难过。“不行,到最后还是你先走。不,也不行,我们……”“一起走。”他接上她的话,道出她想说的,“说定了?”“嗯!”她转身走上桥面,又淘气的笑,“可是霍天北,我是个小骗子啊,我的话你真能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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