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位于山腰之上,被略绿黄交织的林木环绕。其墙根布满青苔,石砖的夹缝冒出野草,唯一算干净的是头顶的牌匾:寿灵观。小道士惭愧地挠挠脑袋,“其实里面很干净,我们经常打扫的。唔,大家随我进来吧。”他抱紧包袱,鼓足勇气迈进寿灵观。“小师弟你怎么回来了?”扛着柴、经过前院的年轻道士瞧见一行人震惊不已。“他们是?”“他们是拜访道观的客人!”小道士昂首挺胸。年轻道士愣了会,扛柴飞奔到大殿。“大师兄、二师兄,有客人啊!客人啊!”那般不可思议的语气令一行人以为到了黑店,他们趁机观察冷清的道观——前院的香炉只插了零星供香,香灰才一点点,其余全是沙子。这道观是多衰败。“我们需要添点香油钱吗?”燕瑶低声问大家。燕珩叹气,“添吧,毕竟我们来拜访。”小道士听见“香油钱”眼前一亮,雄赳赳地带他们到大殿。大殿正中央坐落一座雄伟石像,慈眉善目。历经长久的香火供奉,石像底部积满黑色的灰。供桌和香炉倒是一尘不染,显然这里的道士依旧虔诚。小道士头头是道地介绍:“这位是太上老君,观内已供奉了数百年,信徒多不胜数,曾经的寿灵观名扬一方。旁边就是功德箱,你们的香油钱可以放进去。”话音刚落,一顿大喝打断小道士,吓得小道士躲在燕瑶身后。来人气冲冲,同样是灰蓝道袍的道士,看起来二十八九。见小道士躲在女信士后面,他又急又恼,但不敢直视女信士。他彬彬有礼地作揖:“各位信士,寿灵观许久不面客,勿听小师弟胡言乱语,请回吧。”宛舒也朝他作揖,似笑非笑解释:“道长,在下与友人机缘巧合下遇到这位小道长,才得知山中有道观,若过而不拜实在无礼。”道士抿紧嘴唇。小道士则探出脑袋,“大师兄,难得有客人来访为什么不让他们参拜?”道士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有信士在,厉声教训小道士:“你不是下山吗还回来做什么?寿灵观不接纳偷钱的修道者,快走!”“我没有偷钱!”他大步走近小道士,青黛见他来势汹汹马上挡着燕瑶和小道士。碍于隔着两个女信士,他只好中途停下。“观里膳食的钱不见了十个铜板,一定是小师弟你偷了!这里留不得你,快走!”小道士泪汪汪地抓紧燕瑶,重复地反驳没有偷钱,说着说着哽咽了。燕瑶于心不忍,“道长,为何你判定钱是小道长偷的呢?”道士躲开她的目光,“当时贫道和三师弟在后院砍柴,二师弟在擦拭供桌和香炉,只有小师弟到处跑,不是他偷还能是谁?”燕瑶回头问小道士:“观里膳食的费用放在哪?”小道士挠挠头顶,一脸茫然。“不知道,钱是二师兄管的,我从来没拿过钱。”“你还说谎!”道士急了,“一定是你趁二师弟不注意,偷偷地溜进他的房间!平时你到处玩,看到钱放在哪不奇怪。”众人觉得道士的态度很奇怪,没有证据偏偏一口咬定小道士偷钱。宛舒眸子一转,狡黠之色若隐若现。“道长,膳食费用每天都会清点?由谁清点?”道士欲言又止。本不想外人掺合,但小师弟一直抓着女信士不放,无法不牵扯外人了。他硬着头皮回答:“每天由二师弟清点。”“哪个时辰清点?”“这个……是二师弟清点,贫道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现钱不见了?”“未时左右。”宛舒点头,“能否请道长的二师弟出来对证?”道士暗叹一声,喊二师弟来大殿。不多时,另一位文质彬彬的道士赶来,看似二十出头。“这位是贫道的二师弟,道号道阳子;贫道的道号乃道灵子。”双方恭敬地作揖。而后,宛舒重复问何时清点费用。“乃每晚戌时清点。”道阳子回答完,道灵子和宛舒等人神情各异,道灵子无奈地叹气。道阳子稍愣,才明白当中曲折。宛舒拉开小道士。他忍其很久了,老是抓着燕瑶不放。“既然戌时清点,今天未时为何突然发现钱少了?难道一天清点两次?”道阳子抿唇不语。道灵子则破罐破摔:“总之就是少了十个铜板。这是寿灵观的事无须外人插手,观里容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修道者,小师弟速速下山吧!”“不!我没有偷钱!我要告诉师父我没有偷钱!”小道士转而抱紧宛舒的腰。道灵子和道阳子同时一惊,前者明显着急:“师父回来后更是重罚,不是赶你下山这么简单。快走!”“我不走!呜呜呜,我不走!”燕瑶敏锐感觉道灵子顾忌师父回来,疑窦顿生。气恼的道灵子顾不上礼节,强行拉扯小道士喊他走。然而小道士死死抱着宛舒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不走。风雪隐和燕珩看不下去了,分别拉开道灵子和小道士。“其实赶人下山属于大事,等道灵子道长的师父回来处理不更合情合理吗?”燕瑶故意提出。果然两个道士神色巨变。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闯入,众人心神一震。声音豁达,洗涤众人心头的尘埃。“难得有客人拜会,缘分妙不可言!你们还记不记得如何指引客人参拜?”鹤发灰衣的老道士步步生风,他满面红光,慈眉善目恍然背后的太上老君下凡。但见弟子和客人凝重、小徒儿哭得凄惨,他不由得收起笑容。“师父——”脸庞湿润的小道士委屈又哀怨,“我没有偷钱,不要赶我下山!”“偷钱?”老道士讶然。道灵子只好硬着头皮叙述小师弟偷钱的事宜。宛舒却漫不经心地插嘴:“小道长连钱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偷?”道灵子涨红了脸,“这是寿灵观的内部事,请各位信士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