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缓神,叹气:“倒没想到你很讨厌他。也对,女朋友的青梅竹马,谁喜欢的起来呢?”讨厌吗?那不至于。顾宴清低垂下眼眸,遮住眼底一片精光。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东西放到明面上来说开了,关系就变质了。那是梁溪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是不希望失去的吧。***梁溪捂着额头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橘大衣已经走了。顾宴清独自一人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看手机,见她出来了,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刚找到,在内衬口袋里。”“啊,找到就好。我还以为丢了呢。”少女放下手掌,轻快地朝他走来。顾宴清直起身子,眯了眯眼:“你额头怎么了?”梁溪笑吟吟的,半点没有刚才在包厢里边要死要活的样子:“就刚刚我以为手机掉桌子底下去了,趴着找的时候磕了一下。”额头撞的那一下虽然不至于破皮,但整片皮肤都有些红肿。她天生肌肤瓷白,衬得额头愈发可怖。顾宴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很轻羽毛似的刮过额角,语气沉静:“疼不疼?”“嘶——”梁溪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小步挪了回来,很有骨气地摇头,“其实就看着严重,但已经不痛了。”“我的错。”他叹气。“那哪儿能怪你啊,我自己没注意就磕上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小时候磕了撞了的次数可多了,有一次摔跤直接把后脑勺磕出一个大包,我爸都急疯了,骗我说以后这块儿不长头发。你看不好好的么。”梁溪说着真转过半边脑袋给他展示自己的后脑勺。人还没转过去,就被顾宴清掰正双肩转了过来。“再过来点。”他倾身向前,薄唇停留在额角往上不到半个拳头的距离。梁溪愣愣地盯着突然放大的俊脸,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浅浅落在脑门上。“不疼了,过来给你呼呼。”他说。作者有话要说:程飞扬点烟:今天我也是一个悲惨又渣的男二,而且感觉快没我戏份的样子。第三十九章梁溪从小到大,磕了碰了说要给她呼呼的人不超过三个。梁大伟、陈洁。好,现在顾宴清非常荣幸成为了第三个。这种羞耻中带着一丝隐匿欢喜的感觉转得脑袋发闷。梁溪恍惚走了一路,脑子像泡在海里爬满了铁锈似的咯吱咯吱半天儿转不动,整个人云里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所有外界的讯息到了她这儿被坏掉的脑细胞一加工,都化作了同样的讯息:她被顾宴清呼呼了!少女停在饭店包厢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停,打住。不能再想了。她缓下心神,面上重新挂起微笑,推开包厢大门。“宝贝!你怎么才来!”梁溪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光景,就被一道纤细的人影带着空气中暗香浮动扑了个满怀,完美演绎了一出特别热情的熊抱。“妈妈都等你好久了!”“妈——你快压死我了。”身上压着的力道轻了一些,女人直起身子箍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放松,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还不是太想你了。”“想我您就多回来呀,才不信呢。”梁溪撇了撇嘴,视线越过女人向后一拐,果然梁大伟也已经到了。“爸,我饿了。”这几年都和梁大伟住一起,冷热饱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习惯性地就朝他撒娇。梁大伟一听,立马招呼服务员起菜,顺便也习惯使然槽了陈洁两句:“你也是,非抱着不撒手。孩子都说饿了,还卿卿我我叽叽歪歪的。”“嘿,我说你,孩子饿了你就让起菜啊。是我抱的那两下把孩子抱饿了吗?也是奇怪,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不能抱了?”两人凑到一起三句不和就得吵,梁溪觉得自己脑子一下子胀了。不过平时陈洁都在国外到处飞,一家三口也就过年有机会凑到一起,一拌起嘴来仿佛回到了还没离婚前的那段日子。吵吵嚷嚷,烟火气十足,这才叫过日子。她虽然觉得头疼,但也甘愿充当这一剂润滑油。年夜饭就他们三人,再往上的长辈还挺赶时髦,嫌南滨太冷,大过年的都飞去了温暖如春的南方海边城市度假。要不是梁大伟实在走不开,陈洁每年又只有这点时间特意留着陪梁溪,她多半也会被一起打包带走。三人一坐下,陈洁就从座位旁边推出个二十六寸行李箱拍了拍:“妈妈今年给你的礼物。”梁大伟让她当家庭主妇,她偏反其道而行,成天当空中飞人各个国家游历。每次一回来就带着各处寻来的一大箱礼物,全是送梁溪的,权当没时间照顾孩子的补偿。“哇,又这么多。”见女儿声声赞叹,梁大伟坐不住了:“爸爸平时是亏待你了?不给你买了?”“那倒也不是。”梁溪兴奋地摸了摸行李箱外壳,水亮的眸子弯成一轮明月,“礼物不就是多多益善嘛。”陈洁立马递过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拐向梁大伟的顷刻间变为不屑:“当了这么多年直男还不懂,哪个女人不喜欢收礼物?你爸不懂,咱们别理他。”在这一点上,梁溪和陈洁虽然这两年接触不多,但好歹母女连心,分分钟组成了统一战线。见俩人迅速站到了一起,梁大伟有些吃味,故意把话题风向引往只有他能加入的地方去:“乖宝,过年期间王老师那边补课时间调整了,给你说了吗?”梁溪点头:“我早知道啦!休息到初五嘛!”边上陈洁一听,倒是挺惊讶:“爸爸现在还给你补课了啊?”“你以为就你会指导学习啊。”梁大伟瞬间骄傲起来,“在我的带领下,咱们乖宝,不,是我的乖宝——这学期不仅当上了学校的纪律委员,分数还刷刷刷往上涨。这说明什么,说明爸爸是女儿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指明灯。”陈洁毫不遮掩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在你的带领下,掉到年级尾巴上也不是没有过。”“是,我承认走了些弯路。但总体来说,现在大方向是正确的,只要继续前进,回到年级前列不是梦。”梁溪夹在中间,听着左一句右一句互呛竟然没觉着烦,唇枪舌战中还带着点温馨。她低头吃了几口菜,估摸着话题能在三句之内回到自己身上。果然陈洁没说两句就懒得搭理梁大伟,又转向她:“宝贝,你自己说说,在二中还适应吗?学习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啊?”“适应,习惯。”梁溪嘴里一个一个词往外蹦,一边重重地点头,“二中特别好。”梁大伟适时地在旁边小声逼逼:“我选的。”又是一记白眼飞了过去,陈洁嘁了一声:“得亏没把孩子带歪。”眼见着两人又要进入新一轮的斗争,梁溪非常有眼力见的中间插了一脚:“妈,您这次什么时候走啊?”往年都是还没出正月,国外工作室那边又紧赶慢赶催着她去撰稿。梁溪这么一问,陈洁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神秘的微笑:“要是妈妈说这次暂时不走了,你开不开心呀?”“开心啊!”少女眼底一瞬间布满了星光,“那您是不是就和我们住一起啦?”“说起这个,妈妈有事想和你谈谈。”陈洁突然严肃起来,中途还破天荒地看了梁大伟一眼,“今年年后妈妈可能不用出去了,就住在清水湾那儿。你想不想,搬来和妈妈一起住?”陈洁问得小心翼翼,也防不住梁大伟突然炸了一下:“什么意思?”她没好气地偏过头:“字面意思。”“啊?我搬去清水湾?”梁溪抬手朝梁大伟的方向指了一下,“就我?不带爸爸?”清水湾那套高层是婚内共有财产,离婚后给了陈洁。陈洁偏还不受他这个好,连房带装修的款一笔一笔都转了回来,现在说起来算是她回南滨小住时的私人财产。听梁溪这么一问,当下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带,住不下。”三室一厅,神他妈住不下。梁溪有些纠结。这几年和梁大伟一起住习惯了,突然说要搬走当然是舍不得。但另一方面,她没法控制自己想要和亲生母亲更亲近一点的心。梁溪的为难夫妻俩看在眼里。梁大伟放下筷子,一脸不高兴:“大过年的,你非要让孩子从我这搬走,你成心的吧!”“我是不是孩子妈妈?我现在在南滨,难道就没有资格和宝贝一起生活?”“是,你是亲的。但法律没规定孩子必须跟亲妈住吧?”“那难道规定了必须和她爸住?”“……”梁大伟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啊了一声,“规定了,老梁家家法规定的。”“我呸。”离婚时起到至关作用的那句“我呸”重现江湖,这标志着物极必反,两人将步入再婚时代——并不是。梁溪左看看右看看,显然此时的心态已经比当年俩人闹离婚时强大了无数倍,甚至还有点想嗑个瓜子静观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