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主要就是这些,我那些哥们说,咱小嫂子真的很能打,现在还有人动不动打听她转哪儿去了,想夺回明德一姐称号。我真是信了他们的邪,小嫂子多娇弱可爱一姑娘啊,连说话声音都甜甜软软的,怎么可能呢?哥,你也不信吧?反正我觉着不太……”徐涉还没叨叨完,就听那头冷冷淡淡一声:“和你有关?”“没没没,没关系!大哥你先缓着啊,我先挂了!”“嘟——”电话被徐涉单方面跳脚似的掐断。顾宴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拢,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自己半张无甚情绪的脸。他把手机丢到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几乎把肺叶收得无处可紧才一息一息间吐出一口长气。脑子里过电影似的几个镜头来回快闪。一会儿是程飞扬揶揄的笑脸:“你别惹事啊!”一会儿变成梁溪仰着下颚半点儿不惧怕的样子:“小钱包没有,小拳头要不要?”吸气间隙,又陡然呈现出少女攀着学校围墙上不得下不来局促的画面。他抬手按了下眉骨,脑中的片段就跟提前分门别类归整过一般,画风顷刻间变了一变。梁溪小口小口抿着玻璃瓶里的草莓牛奶,朝他浅浅笑着。还有每次嘴里含着水果糖,眼神都如会星辰般闪耀,长睫微眨弯着眉眼看他。过往的片段渐渐交汇冗杂在一起,飞快地倍速播放。顾宴清微微抬起小臂触向空无一物的半空,很多一闪而过的画面虽然短暂,但他似乎在里边把所有不曾深想的小细节都一一找到了验证。在他让徐涉打听之前,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这些天的课补下来,毫无察觉才显得奇怪。不过,他的怀疑在今天之前仅仅停留在小姑娘口口声声说的好成绩上。期末放榜那天,他一大早就已经看过高一年级榜了,梁溪,两百九十九名。他没过问,她也缄口不提。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在此之前,每一次补课时她的表现太过于循规蹈矩,仿佛一切按照设定好的路线按部就班地进行。偶尔他试探性地跳脱开当时讲的内容,少女脸上总会闪过一丝慌乱和迷茫。学霸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而顾宴清,通常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习惯性戴着耳机听着金牌班习题讲解当安眠曲。别人可能看不出,身为学霸,他对这套公式化的讲课风格不能更熟。排除这一切,甚至更早之前,梁溪对补课内容的暧昧不定,最后一口咬定从初中内容开始补习起,他就猜想过这种结果。只不过,徐涉带给他的消息,比他想到的更刺激。就像最初只是打算看一场普通电影,真正坐进放映厅才发现,其实正在播的一场设定偏离,剧情离奇的大戏,带给他全新的3d视觉盛宴,4d感官体验,5d切身互动。有惊亦有喜。在他眼里娇娇俏俏的少女,形象一下子丰满了不少。围绕书桌三周半的运动已经让顾宴清完全冷静下来,他倾身向下,打开手边第一个抽屉。里边干净得像被特意清理过一遍,就摆着一个长条形木盒,丝绒内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高级珠宝盒。但盒子中央确确实实只有一根平平无奇的水笔,一定要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带猫爪的笔帽儿和顾宴清这整个房间沉闷内敛的装修格调大相径庭。手指落在笔帽儿上,指腹一点一点摩挲过刻意放大的粉色猫爪。顾宴清垂着眼皮,终于在挂完电话后的第十五分钟,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他压了下情不自禁上扬的唇角,兀自低声喃喃:“装的倒还挺全套。”第三十六章顾宴清本质是个学霸,学霸的思维方式多少有点异于常人。用蒋栋的话来讲,就是路子野。在梁溪这件事的反应上,绝大多数人可能会先生个两天气,等气消了紧接着而来的是疑惑,她想干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但顾宴清不是。自从知道梁溪一本正经在他面前伪装后,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他妈上扬。说到底,他自己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设身处地一想,他最初成为骗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为了成为她身边的一份子、生活的一部分。毫无疑问,梁溪以同样的方式做了同样的事。这么一想,想不高兴也难。甚至还要为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起立鼓掌。啊,这该死的突如其来的爱情。***今年王幼安有事没能回的成国,发小几个还有人要去海南过春节,一年一度的大聚会就从年后生生被挪到了年前。程飞扬发来短信通知的时候,还和梁溪私底下一起偷偷探讨了一番王幼安能有什么天大的正事儿不回家过年,两人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统一,没两句就说到了一起讨论出结果来。多半是挂科了,还挂的特别多,没脸回来。趁着气氛尚好,梁溪还顺嘴说了一道儿:【我可能会带个人一起,女的,你不要太惊讶。】程飞扬这人也是脑回路清奇,第一反应竟然是王幼安说着不回来,其实是回来了的。偷摸和梁溪串通一气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呢。当下拍板:【你带,千万得带,人多热闹呗】他这话一说,梁溪像被下了一颗定心丸。你看看,久经情场熏陶的就是不一样哈。稳得一笔。她当下又转告给了橘大衣,【我只负责带你过去,后边你怎么着随你。但要是谈不拢我这也没办法,就帮这一次】一边是发小,一边是发小的前女友。梁溪把手机塞回兜里,给自己做了一把非常助人为乐的心理建设:万一这俩是真爱呢,帮一帮总没错。两人约好了在市中心某商场对面的便利店门口见面。梁溪从零食架晃到了冰柜,又从冰柜晃回零食架,来回走的遍数多到基本能引起便利店收银小姐姐足够注意,再顺道合理怀疑她在踩点,收集监控铁证一不小心报个警那种程度。终于在小姐姐按捺不住内心怀疑准备出声询问之时,门口迎客旋律轻快地响了起来,又进来一穿着橘色大衣的姑娘,两人隔着货架一招手,接上头了。梁溪这朵娇花对温度的适应区域极窄,怕冷又怕热,这个天出门绝对全副武装。高领毛衣外边还裹了件鹅黄色款型略垮的面包羽绒服,身后一大圈带绒毛的帽檐把瓷白的小脸裹在中间,和迎面过来的橘大衣一比,完全就像两个不同的季节狭路相逢。她果然是不辜负橘大衣这个称号,和上次见面时穿的大衣款型不同,这款更修身也更单薄,但都是橘红色的。也不知道她是真觉得冷还是凹造型,头上顶着一顶贝雷帽,脸上还挂着口罩防风。帽檐压着刘海几乎齐眉挡着额头,口罩又往下遮住了大半张脸,除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几乎看不清真容。梁溪缓缓放下打招呼的手,偷偷舒了口气:还好没认错人。不过下一秒,她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第一次见橘大衣时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了。和她两眼对视之际,只看着那一双眼睛,竟然生出了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梁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橘大衣问她:“我没迟到吧?”迟?姐妹,你能不能摸着良心再问一遍?这忙是自己说要帮的,她缓了缓神,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挥去,顺手从边上货架上拿了一瓶常温的果汁:“还行吧,再晚点我大概能在这过个年。”“……”她取了果汁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头也没回问了一句:“你要喝自己拿啊。”橘大衣没出声,倒是玻璃门口的迎客旋律又响了起来。梁溪站在口香糖架子边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橘大衣要喝什么也得拿着过来了,把自己的饮料推到收银台上,低头翻找起钱包。钱包还没从包里拉出来,一双手越过她肩膀伸到收银台前,手里是一瓶乌龙茶和一张五十的纸钞。骨节分明,指甲边缘修剪得平整圆滑,好看得想让人犯|罪。梁溪想着橘大衣的手怎么那么大,收回视线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来就行,我这儿有零钱。”“还有这个一起。”橘大衣终于说话了,不过一开口是个男声,她还挺熟悉。梁溪惊讶地往后转过脑袋,见顾宴清又往收银台上摆了一盒嘉云糖,与她视线相撞,稍稍扬起一点唇角:“这就差不多了,我来吧。”他怎么永远神出鬼没的?视线越过他望了一眼后边杵着的橘大衣,梁溪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你怎么咻一下出现了……”顾宴清看着她:“刚好路过进来买瓶水,你呢?怎么在这?”“我那个,一会儿有个发小的聚会,在这附近。”她又往顾宴清身后看了一眼,确保他果然是孤身一人,脑子一抽嘴一瓢说了句下一秒就后悔的话:“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这句话刚说完,她不照镜子都能猜到自己此时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写满尴尬。甚至还能读出几分“我就随口客气一声你千万别答应”的意味来。以顾宴清和她一起玩狼人杀的默契来说,他绝对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但下一秒,他站在原地把结完账的果汁顺手递了过来,无辜地哦了一声:“那好啊,去吧。”“……”梁溪机械地接过果汁,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发小聚会,多么群魔乱舞的时刻,她竟然要带顾宴清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