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吧。”梁大伟彻底放心,“看完早点儿回家。”父女俩说完还特意扫了一眼教室,陆陆续续人都已经到齐了。前边电视机里放映出校广播台的清晰画面,试音也接近了尾声。倒是走廊里坐学生的几个临时座椅还空着,苗思雨这会儿也不在。两人瞬间读懂对方眼里的讯息:你看,也不是人人都到齐了嘛。***梁溪得到了梁大伟的首肯底气十足,沿着梧桐大道大摇大摆地往校门口走去。今天也算是个开放日,大道两旁灯火明亮,从校门口一路延伸而进,照得整条路恍如白昼。大多数家长已经进了校园,大门被关上,只剩边角小门还敞开着。保安室的大叔十分负责任地记录登记完信息才一个一个把人放进来。梁溪随意一瞥,视线完全被正在登记信息的女人所吸引了。她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裙,身上批了条驼色坎肩,举手投足间大方又得体,气质优雅。此时正微微侧过头和另一边的人讲着什么,从梁溪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另一边那人明显高出女人的墨色发梢。两人说着话,后边那人突然换了方向,一手搭在铁门上细心地扶着门框,下颚一抬示意女人先进。梁溪只觉得那件黑色卫衣有点眼熟,等人一转过来,赫然发现衣服的主人就是顾宴清。她几乎一下子跳进了旁边的梧桐树底下,把整个身子埋在树后边连偷偷瞄一眼也不敢了。家长会这都开始了,她无故出现在校门口准备出去,也太……崩人设了吧。梁溪蹲在树后边等了许久,也没见梧桐大道有人过去。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忍不住探头向门口望了一眼。也不知道顾宴清在想什么,两手闲散地抄进卫衣口袋里,停留在原地半分没动。他到底走不走呀……接下来的几分钟,梁溪探头看了好几次,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一次比一次着急。等待的心情是焦虑的。但她是个一焦虑起来,思维能发散到天涯海角的人。上初中的时候,她也经常溜出去看演唱会,不过那时候程飞扬总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地粘着。明德操场后边有一面矮墙,几乎成了他们每次非法进出校园的鉴证。这么想着,梁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二中的围墙。灯火通明的前半边校园肯定是不行的了,至于后面,操场边的围墙似乎要比明德的高一点儿。但好在二中不管是校门还是围栏,都是那种花纹繁复的欧式铁艺栅栏,落脚点很多。想到这,满脸苦恼的少女原地一下蹿了起来,怎么早没想到呢!软妹装多了翻墙这种家常便饭都给忘了!又探头看了一眼校门,确保顾宴清还在门口站着,梁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树影下闪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操场方向跑。操场这一片属于整个学校的大后方,并没有因为今天家长的到来而点亮灯火。对于即将爬墙的梁溪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消息。而围墙也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一人半高,铁艺花纹繁多,意味着落脚点也多。她后退两步,伸出手指闭上一边眼睛对着敲准的几个即将上脚的点比划了一下。问题不大。七点半的演唱会,七点前就该入场了。梁溪抬腕看了一眼表,对着自己收拢手指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脚下轻轻一跃,双手攀附着栅栏一下子蹦了上去。看起来特别简单的事情,做起来还是有点难度。她攀着两根栅栏在上面模拟了一下翻越的动作,脚底下抬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准刚才看的落脚点,只觉得头顶那一段离自己仿佛还挺远,不像底下看的那样随意。少女这才有了片刻犹豫,低声嘟哝:“这么高啊……踩这个对不对呀,不会摔下来吧?”她探出腿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下一个落脚点,半天没踩着实物,不免心虚。“再往右边一点,抬高。”“哦哦,好的,谢谢你啊!”梁溪听着指示抬高小腿,两手紧紧抓着栏杆往右边探了探身子,果然踩到了什么。脚下踩稳后终于长吁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头皮突然一麻。“!!!”后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抓着铁艺栏杆以慢镜头回放的速度一点一点扭头,顾宴清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看着她,眼底像看不见底的漩涡,沉又深。身上那件黑色卫衣几乎把他与身后无边的晦暗融为一体。“……”完蛋。作者有话要说:梁溪:我觉得这次……好像有点解释不了了第十九章“还不下来?”顾宴清沉着声音低斥。“哦……”梁溪知道自己不仅理亏,爬墙被人逮个正着,什么都亏。小心翼翼地从围墙上落下,因为跳落的冲击有细细密密的刺痛从脚底散开,她别说呼痛了,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小声抱怨:“学长,你怎么在这里。”“这问题不是应该由我来问?还是你想换一个问题?”顾宴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配合此情此景,语气可以算得上是耐心十足了,“所以,你在做什么?”放以前还有解释余地的事情,到了这会儿,梁溪觉得太难了。任自己怎么舌灿莲花也没法把对于好学生来说如此出格的事实美化一番。她垂头丧气地乖乖站着,像小学生罚站一样背着手偷偷在身后抠手指。“在爬墙。”“还挺老实?”顾宴清没好气道。“反正……你都看见了。”“爬墙做什么。”对哦!梁溪脑子里仿佛闪过一道白光!她可以退而求其次解释一下翻墙的理由,要找一个符合人设且容易被顾宴清接受的也不难嘛。“爬墙……我爬墙……”梁溪闭了闭眼,灵光一现,“因为没考好,会被揍。所以想先跑路。”果然顾宴清听完解释以后脸上没有太大波澜,只淡声问道:“考多少?”本来就是随口扯了一个稍微没那么过分的理由,梁溪被他问的一个愣神。张有德还没发成绩单,她怎么知道考多少?再说了,你一个校霸问人家考了多少合适么!咱们除了成绩可以聊的可多了!梁溪硬着头皮继续瞎扯:“呃……反正,就不太好。不好意思说。”“离你的北大清华还太远?”他怎么就还记得这茬儿,梁溪认输:“远。”“复旦南开?”“也……远。”对顾宴清来说,向来关注的院校也就那么几个,阶段式下降再往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猜去,倏然叹了口气,“所以心情不好?”“……嗯吧。”刚才顾宴清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警报似乎已经完全解除,虽然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她正在翻墙的事实,但好歹她又成功为自己出格的行为粉饰太平了一次。梁溪内心成就感十足,面上依旧忧郁地叹了口气,飙戏之魂在胸中熊熊燃烧。这个时刻,放在剧本里该是感情的升华、全幕的高|潮。需要感情爆发来烘托住氛围。少女搜肠刮肚,想找点生活中的伤心事来追忆一下酝酿情绪,思来想去愣是没找到半点情绪。上回拧了一把腿的痛感还记忆犹新,她下意识撇过头,借着抬手小动作的遮掩,偷偷打了个呵欠。等再回过头来时,眼眶顷刻间涌上了不少湿意。她保持着忧郁少女气息,抬在半空的手指轻轻揩了一下眼角,“我都没考这么差过,特别难受……”梁溪可怜巴巴地往前面挪了一步,刚才从墙上跳下来脚腕受了力有些酸痛,突然一走动起来忍不住“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脚还痛……”尾音婉转悠长,黏黏糊糊的,似乎多说一句眼泪就要啪嗒啪嗒往下掉。顾宴清收紧手指,控制不住地向前微微欠身,食指曲起轻轻刮了一下少女挺翘的鼻梁,嗓音如月色般柔和:“那你怎样才能开心?”他眸色深沉,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点难以察觉的弧度:“今天不是有演唱会么,陪你去看?”“开心一点,嗯?”是他要带我去的,我只是一个没考好的软妹,我需要安慰,我……我马甲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