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粮的人,不是他。但谁让他发起捐粮的事儿了呢这就是个心软的软杮子,她不捏他捏谁李向阳的亲娘侯秋云,哪里容得下有人这么说她儿子呢马上冲出去,叉起腰:“呸”指着她鼻子骂,“你个蠢婆娘,到底是谁害得你家没了口粮的你自己说”“你自己贪了不该得的粮,又把粮藏到队上去。被偷了,那就是活该现在还跑来诬陷别人,让别人给你养孩子我告诉你,没门儿”骂完了,“啪”地一声就把房门给关了,理都不理她。那门砸得响,怵得谢巧云也没敢上去敲门。她给自己壮了胆气,高声喊了句:“这孩子我反正不要了,今儿就撂这里了你要狠心,就让她饿死在你家院子里好了”说完人就跑了,留下红果儿一个人在那里哭个不停。侯秋云不信邪,一个当妈的,还真能那么狠心了就任着红果儿在外面哭,还摁死了李向阳的肩膀:“给我老实蹲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儿”红果儿哭了一个来小时,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只偶尔抽泣几声了。到了傍晚的时候,连抽泣声都没了。“我就跟你说吧,哭难道不费劲儿的哭这么久,这会儿肯定饿得回家,找自己亲娘要吃的去了。”侯秋云胸有成竹地跟儿子说道。她打开紧闭的房门,打算去灶房烧晚饭。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红果儿倚在她家灶房外的柴禾堆上睡觉。她心里不高兴,走过去蹲在小丫头身边,拍了拍她肩膀:“起来起来,要睡回家睡”小丫头没反应。她又推了推,小丫头身子一歪,居然倒地上了。她吓得不行:“红果儿红果儿怎么了这是”李向阳听到不对,赶紧出了屋,一看到红果儿情况不对劲,气得瞪了老娘一眼:“娘说的话全都是对的。真对”这话怼的是,刚刚侯秋云说小丫头一定回去找自己亲娘,要吃的去了那句话。侯秋云被噎得不行,心里又担忧孩子的死活,赶紧把孩子抱进了屋,放到自己床上。而李向阳则一路跑去公社卫生院,把医生给请了过来。结果医生一瞧,这孩子就是给饿晕的。之前还一直嘴硬,坚持不肯给别人家的孩子一粒米的侯秋云,这会儿却把家里打算过年时候吃的精大米翻了出来,给红果儿熬了一锅粥。又端了碗,一勺一勺地喂红果儿喝。那会儿,红果儿已经虚弱到喂一勺,漏半勺的地步了。侯秋云耐着性子喂了有半小时,这闺女才缓过来了。一缓过来,就着她的手,红果儿自己也用手紧紧抱死了碗,狼吞虎咽起来。几口就把粥给喝尽了。侯秋云看她可怜,拍拍她的背,哄着她:“不急,还有呢。”又去锅里给她盛了一碗。可这孩子一清醒过来,就又开始哭了,拉着她叫奶奶,又管她儿向阳喊爹。小脸上真真切切的惊喜和孺慕,叫人看了心情复杂。专给她煮的粥,还不肯喝。嚷嚷着说什么“这么好的米粥,奶奶喝,爹喝红果儿不饿。”不饿个都饿晕了这孩子乖巧得,简直叫大人羞愧她还拉着她的手,一直蹭啊蹭,活像自己是她亲奶奶一样。侯秋云好几回都差点沦陷了。可一想到口粮问题,她的心又紧了。才给谢巧云他们家捐了粮呢,虽然不多,但自家现在也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要真把红果儿留下来,她拿什么来养活她想着家里的实际困难,侯秋云愣是没松口让红果儿留下来。背地里长叹了多少回,转头却又得硬起心肠。可傻红果儿依然冲着她喊奶奶,颠颠儿地跟在她儿子屁股后面跑,活像他们才是她的亲人。“别叫我奶奶,我可不是你奶奶”她狠下心道。小丫头傻傻答应:“哦”转头又问她,“那我叫你什么呢”“什么都别叫”小丫头就歪着小脑袋,啃着指甲,懵懵地看着她。那小样儿哟,傻归傻,却可爱得要命叫她怎么能不稀罕她呢表面上却还得装模作样,冷落她。这都叫啥事儿啊由于天色晚,他家留了红果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侯秋云就追着儿子,把红果儿送回去。这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红果儿喜滋滋地腻过去,抱着李向阳的手,乐得咯咯直笑。“叔,叔。”她叫着他。他应了一声,低头望她,这小家伙却赶紧回头扫一眼,趁着侯秋云没注意,偸偷摸摸喊了声“爹”。就这喊爹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了院子。小红果儿再忍不住,像占到多大便宜一样,眼儿都笑弯了,指着天空说:“爹,爹,你看,今天的天空特别蓝。”第100章 奶奶又多了个牛孙子一听是牛贩子教的, 大家不由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牛贩子就是靠这个营生的。既然是牛贩子教的,那八成没错了。”“倒是看不出来,李红果小小年纪,思想觉悟这么高。大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一个小姑娘倒先想到了。”“唉哟,也真是难为这小姑娘了,国营牛场离咱们公社不近呢。跑去问这个,得费多少脚程呢。”“她跟他爹一个性子,都喜欢为公家操心”“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牛场离咱们这儿这么远,牛也不是人家卖给咱们的。人家估计是不肯过来帮忙看看的。先照小丫头说的试试看吧。要实在不行,咱们明早把牛犊子送到牛场那边。只是帮忙掌个眼, 人家应该会愿意的。”李爱国也跟大家嚷了一句:“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都散了吧。没听到牛犊子不能受惊吓吗”红果儿接道:“对, 小牛要静养才行。”说着,她又跟李爱国提道,“要不然, 小牛今晚先送我家养养队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还有只欺负它的老牛。我怕小牛会病得更严重。”在红果儿的强烈建议下,副队长李爱国和另外一名队员一起,合力把小牛犊抬到了她家里。怕小牛受惊, 他们还特意到谭木匠那里借了口木箱子, 把它放进去, 再把箱盖盖上。只留道缝儿出来,让它可以呼吸。抬拢之后,红果儿又指着猪圈里,她奶奶给猪崽子们铺的床,叫他们也给牛犊铺一个。李爱国原本忧心忡忡地,但看到“猪床”,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这李老太也真是,简直把猪宠成宝了。可他心里吐槽着侯秋云,身体却跟着红果儿的指挥,去把她家的柴禾搬过来,平铺在地上,又抱了一堆稻草秸杆过来,厚厚地铺在柴禾上。给小牛也造了张床。关键,直到他和另一位队员一起,小心地把牛犊抬到床上去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嘛。仿佛这宠牛的事儿,再正常不过一样。他干完这些,还舍不得走。要不是红果儿催着他,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它,小心它的病更严重,他估计会要求在她家院子里打地铺侯秋云和队会计李爱华应该得了消息,很快也过来了。侯秋云还领着个大夫。不过,会在公社医疗院工作的,大抵都是赤脚医生之流的。平时给乡民治些小病、常见病还成,遇到疑难杂症就只能摊双手了。这个赤脚医生连件白大褂都没有,但侯秋云和李爱华却对他无比信任,簇拥着他,口气相当敬重地请他给牛看病。红果儿心想,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人家是给人看病的果然,医生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名堂。擦着额角的汗,跟侯秋云道:“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实在没找出来原因啊。乱医乱治,到时候把你们队的牛治死了,我也担待不起啊。”说着,摆了摆手,就要往外走。侯秋云急了,拉住他的袖子:“诶诶诶,你别走啊你走了,小牛犊子怎么办”“唉哟,我也没法子啊。我早就说了,我不懂牛的。你非要让我来给牛看病,我现在看也看了,找不出症结就是找不出”倒是李爱华插了句嘴:“婶儿,算了,人家也想帮忙的。送人家两个鸡蛋,把人好好送出去吧。”嗬,你倒好,慷他人之慨啊。侯秋云心里骂了一句,但她心系小牛犊的病,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她扯了。还真进屋拿了很小一块风干牛肉给医生。她家没鸡蛋,她也就只好送牛肉了。不过,牛肉再小块,那也是肉。医生眼睛亮了亮,推拒了几句,还是收下走了。李爱华指望不上医生了,就只好指望红果儿了。她把从医疗院买的一小瓶维生素c片,递给她:“你要的维c,这些够不”她是小队的会计,本来这药片是可以开票后,从队部的账上出的。可她急着牛犊子的事,愣是没顾上开票。硬生生花了好几毛钱。这对当久了会计,习惯于斤斤计较的李爱华来说,可是少有的事儿。红果儿接过药片:“够了。”这时期就算是大医院,开药都是按片开的。病人在门诊看病,拿了医生处方后,到门诊划价处划价缴费,然后凭缴费单和处方到药房拿药。药剂师们就会按照处方上写的片数,拿着纸制的白色小药包,在上面用笔写上药名,一次几片,一日几次的份量,再拿给病人。李爱华居然开了整整一瓶药,红果儿其实也有些诧异。她把药拿到灶房,扔了好几片到石盅里,用石杵把药片捣成粉。再把粉融到少量水里,放入盆中,拿去给小牛犊饮用。小牛犊有应激反应,本来就渴水。一看到水,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喝。但喝了第一口,它就露出了类似人类迷茫时的表情。小牛显然发现这水味道不对劲儿了。但它渴极了,很快又继续扎到水里喝起来。水本来就不多,它没喝几口,盆里的水就全被它喝光了。看到小牛吃了药,李爱华先是松了口气,又担心地问红果儿:“你不是说,它不能喝水吗”“那你还有其它方法,可以让它乖乖吃药吗”“”“好了好了,它已经吃药了,你赶紧走吧。人多了,它会吓到的。”红果儿又把李爱华也赶走了。侯秋云举棋不定地问自己孙女:“那奶奶是不是也要躲到屋子里”“不啊。奶奶你不是最擅长哄猪孙了吗多加个牛孙,成不小牛犊平时都是你在照顾,跟你应该会亲些。你多陪陪它呗。”前世那头黑麂,在被送到林业局之后,白天都是她和那个专家一直围着它在转的。她不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抚着它。它原本根本站不起来的,后来竟也折腾着能小站一会儿了。可第二天,那只黑麂就死了。她去看望它的时候,专家不无可惜地对她说,明明小麂子情况在好转,可到他早上上班时,就发现它身体已经僵硬了。应该是晚上死的。她当时心情特别糟糕,但同时也萌生了一个念头:要是她晚上也陪着它的话,或许它就不会死了。白天有人关心它的时候,它不是好好的吗侯秋云早就从其他队员那里,听说了她宝贝孙女去找过牛贩子的事了。现在又指望不上别人,一听到有办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陪我陪不就是把它当孙子宠吗这个你奶奶最擅长了”说完,她就跑到牛床上坐着,把牛犊的脑袋放她腿上枕着,开始唱起摇篮曲来。“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她一边唱,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小牛的身体,像在哄小孩儿睡觉一样。在这时候,就很能考验她和牛犊平时的感情了。小牛用湿湿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依恋和驯服,显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而侯秋云拍着它身体的那只手,也像回应小牛似地,改成轻轻抚摸它的头。她慈爱地看着它,像在跟它说:没事的,妈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