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普峻也有些震惊，他犹豫了一会儿，在顾景昀身旁也跟着训练起来，有一些地方也跟顾景昀一块商量探讨，怎样起势才能在开始就获得优势，回程怎样使力才能借助力量提升速度……朴普峻问什么，顾景昀就答什么。那副包教包会的模样让钟笙胆战心惊，少年虽然阳光可爱，但毕竟是他国选手，顾景昀这样倾囊相授，就不怕助长了敌人的气焰？一旁的嵇言也唉唉叹气，不停地冲顾景昀使眼色。可惜对方完全屏蔽了他的信号，他眼睛眨到抽筋都没能得到丁点反馈，还是朴普峻注意到了，歪了歪脑袋：“泥眼睛肿么了？窝有眼药水。”嵇言：“……”算了，他放弃。就这样维持了一下午‘师徒情深’的场景，钟笙觉得顾景昀可能是中了什么蛊，他明明几个小时前还一副巴不得朴普峻回国，不回国也要将他赶回国的模样；可现在却对方问什么答什么，甚至还手把手纠正朴普峻的游泳姿势。好不容易下午的训练结束，钟笙瞅着朴普峻率先走进更衣室后，一把拽住了顾景昀的手腕。他的皮肤带着刚刚出水的凉意，和他眼神里的温度完全不同。钟笙像做贼似的左右望了望：“你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轻笑出声：“担心我？”情绪共享便是这点好，不管她说什么，都不需要来个前情提要，他就能迅速跟上她的脑电波。“我担心你被人下了降头。”她踮起脚尖，想要伸手探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他配合地微微弯下腰。额头上的温度跟他手腕上一样，带着水温的凉意，钟笙试了几下试不出温度于是作罢：“马上就要比赛，人家都恨不得把终极武器藏在床底，你倒好直接将武功秘籍大大方方地打开，甚至还一步步教人怎么练习。”她那副急着护犊子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顾景昀，他就着那副弯着腰的模样，成功被她生动形象的比喻逗笑：“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别闹，我认真的。”“人家可以一口一个姐姐，下午还跟你告过白，转眼你就这样提防别人，朴普峻知道估计要哭死了。”“嘶，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叫喜欢？”她压根没将这个当做一回事，“你不是很想赢得比赛吗？”“这跟赢得比赛有什么关系？”听到比赛两个字后，顾景昀终于直起腰，表情正经了起来：“竞技体育有技巧没错，可从来就没有秘籍一说。”所谓的技巧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找寻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那些东西哪怕他今天没有教给朴普峻，朴普峻也终有一天会自己领悟。而他既然想要站在这一行的顶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便不会吝啬这些经验，因为他想打败的，绝不是没有达到顶峰的小鱼小虾。说着这些话的顾景昀，眼里满是细碎的光芒。钟笙看着他，想到了一个词汇——心比天高。原本是一个略带贬义的词语，可用在顾景昀身上，却没了贬义的色彩，甚至让钟笙的身上流过一阵阵热血。他会用自己的努力与汗水来撑起自己的骄傲。“更何况，那孩子一直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顾景昀望向更衣室的门，面色有些复杂。她胸腔激涌澎湃的情绪稍稍退却了几分：“啊？”“男子自由泳100米和800米是我世锦赛报的项目。”略微消化了一下，钟笙回想起来刚刚两人比赛结束后的对话，朴普峻也报名了自由泳100米和800米。可这有什么关系？她不明白。世锦赛又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报名一个项目。“即便是同一个项目的运动员，所擅长的方向也不一样。”看着钟笙满头雾水的模样，他只能耐心解释，“就比如击剑运动员，有人擅长进攻有人擅长防守；网球运动员有人力量强，有人弹跳力好；游泳也是一样，有人爆发力强，有人耐力足。”“所以……朴普峻属于爆发力强的那一类？”顾景昀点了点头。朴普峻是游泳界的天才，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在水里的爆发力极强，可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有长处就会有短板。耐力差便是朴普峻的短板。“将我当做目标没什么问题，可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将所有的重心放在我的身上，从而失去自我。”越听越奇怪，钟笙狐疑地抬起头，琢磨着这句话不像是在对她说的。果不其然，敞开的男更衣室大门那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朴普峻。他发现顾景昀没有跟上来之后，就扭头像个没断奶的孩子那样准备回去找顾景昀，正巧发现顾景昀在和钟笙聊天。鬼使神差地，他打开刚刚下载的app，将两人之间的对话一边录一边翻译。挠了挠头，朴普峻蹭到顾景昀的旁边，硬着头皮开口：“就算有不擅长的部分，我也想像哥那样克服。”在朴普峻刚刚开始学游泳的时候，顾景昀这个名字就在他的耳边不时出现。对他来说，顾景昀是他的高塔，也是他必须超越的对象。定定地看了一眼抿紧嘴唇，脸上写满倔强的朴普峻，顾景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随你。”言尽于此，已经是他最大的善良。只是可惜这次比赛会失去一个对手。他的态度像是一根针刺在朴普峻的心底，跟顾景昀一般高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挡在他的面前：“我说要赢哥，就一定会赢。”“渴望胜利没错，可你在想赢得比赛之前，需要弄清楚最基础的一件事。”“你游泳，究竟是为别人还是自己？”顾景昀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钟笙和朴普峻两个人能听见，可钟笙还是清楚地看到朴普峻眼底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他满脸的不知所措。他说：“这两者又有什么差别呢？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