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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疫病(1 / 1)

玉夫人连忙让人把玉骁扶下了台子,检查伤口。蓝漓笑着看向家轩,却觉一道冰冷十足的视线冲自己扫来,回眸一瞧,竟是那娇蛮跋扈的袭香县主玉姝人。蓝漓淡漠的别过眼去。陆丹衣悄然道:“别理她。”蓝漓嗯了一声。台下,那些对家轩或持观望态度或者想要试探挑衅的人也开始打消了心里的小九九,毕竟,家轩这一出手实在太精彩,且还是个六岁孩子。检校台上,其余的检校还在继续,台下客席却已经兴致缺缺。这一番闹腾之后,最高兴的便是安长生了。安长生是书院的小霸王,平素喜欢舞刀弄枪不爱读书,射这一项本是成绩最好,却又一直被玉骁压了一头,此时见有人竟然压住玉骁的气焰,立时对此人心生好感,挪着屁股过去,道:“喂,你不会射箭?你骗人哦。”家轩不理他。安长生推了推家轩,“别啊,以后都是同学了,交流一下嘛……”家轩看了他一眼,“交流什么?交流你怎么看我出丑吗?”安长生尴尬的嘿嘿笑起来,“口误,刚才那纯粹是口误,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能计较别人口误呢?”安长生也是厚脸皮,见家轩不理会他,索性赶走了一个御史家的儿子坐在家轩边上,盯着家轩旁边的盒子里道:“那是什么糕点,我怎么没见过?”全聚福的糕点他吃过很多,不像啊,可味道闻着却特别的好。家轩机敏的将盒子抱在怀中,“你想都别想。”安长生垮下脸。家轩却将糕点分给身后的其余贵族子女吃,馋的安长生直流口水。检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丹衣忽然冲着馆门口摆了摆手。蓝漓抬眸一瞧,却是蓝烁和陆泛舟姗姗来迟。蓝漓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女客席上的汝阳公主白笛,果然见白笛的视线也落到了蓝烁的身上,而蓝烁这些日子被这道视线追随的久了,很快就意识到什么,隔着这么远也可以感觉到他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蓝漓失笑,不由想着,这个汝阳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一个时辰之后,检校结束,青天书院备了午膳,以供大家享用。蓝漓和陆丹衣只用了一些,便结伴欣赏这书院的风景,不得不感叹这书院选址的妙得很,环境清幽,气氛雅淡,果然是读书的好地方。后院的观景亭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叱:“你坐过的凳子还敢请本县主做?!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陆丹衣和蓝漓循着声音看去,却是那娇蛮跋扈的玉姝人,她的身边儿上,玉娇人拉了拉她的衣摆,道:“姐姐,算了吧。”两步之处,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外罩紫色比甲的少妇脸色苍白,紧咬着唇瓣,手里的帕子都被捏皱了。蓝漓对这妇人倒有映像,竟是那威武将军卓北航的妻子刘莹莹。玉姝人冷冷道:“算了什么?还不给本县主擦干净?!”玉姝人恋慕卓北航,对刘莹莹可谓恨得紧,但是平素刘莹莹很少出门,今日这种机会难得一见,自然不会给刘莹莹好看。“我……”刘莹莹颤着声音道:“县主说笑了,告退。”玉姝人高声道:“站住!”刘莹莹不理,大步往外。玉姝人恼了,着身边丫鬟来拉她。刘莹莹身边的婢女与她们推搡起来,一个不小心撞到刘莹莹,竟然直直朝一旁的假山撞了过去。还好蓝漓和陆丹衣眼疾手快离得近,将她扯了过来,若非如此,这一下少说也是头破血流。刘莹莹被吓得不轻,忙道:“多谢陆姑娘和……”陆丹衣淡淡:“华阳王妃。”“多谢王妃。”玉姝人也瞧见了,脸色变了变,勉强挂上笑容:“原来是王妃和陆姑娘,二位不在前面,怎么到此处来了。”“随意转转。”陆丹衣看向刘莹莹,“桌夫人,我方才见府上的婢女在找你,你这便随我们走吧。”“……好。”陆泛舟在朝中势力极大,又极为疼爱妹妹,是以即便是玉姝人骄纵,也不敢对陆丹衣怎样。两人将刘莹莹带出去后,刘莹莹免不得又是道谢了一番,才离开。蓝漓有感而发,“两年前这二人便是这样,没想到过了两年还是这般……对了,那玉姝人多大了,难道没议亲吗?”“十七了,算来也不小了,玉夫人自然是找过官媒的,但她自己寻死腻活的不愿意,京中又多传她中意卓北航,那些匹配的贵族家自然也不好再去说亲了。”蓝漓笑道:“说起这个,我记得两年前去你生辰宴的时候,你也已经十六岁了,这马上又到生辰了,难道陆先生都不关注你的亲事吗?”说起这个,陆丹衣脸上难得挂起几缕愁思。蓝漓只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多问。彩云来唤,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王爷等着呢。”“嗯。”蓝漓看向陆丹衣,“走吧。”几人经过回廊,绕过巍峨的青天馆,蓝漓忽然顿住脚步。不远处高大的合欢树下,蓝烁和汝阳公主站在那里。蓝烁神色显得有些拘谨,汝阳公主背对着几人,是以看不清楚汝阳公主的表情,只是瞧着她身边的婢女递了个篮子给蓝烁,蓝烁迟疑了一下,汝阳公主说了什么,蓝烁便接了。蓝漓忍不住挑眉。那方,陆丹衣也微微笑言,“合欢树下,才子佳人。”汝阳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蓝烁站在树下瞧着盒子好一会儿,抬头便看到蓝漓和陆丹衣。蓝漓忍不住笑道:“什么东西?”蓝烁竟大方的交给彩云道:“不过是全聚福的糕点而已。”“没事干嘛送你糕点?”蓝烁瞧着蓝漓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无奈道:“你这么看我干嘛,她送我糕点是因为丢了卷宗那日我拉了她一把,糕点被踩碎,这才赔给我的。”蓝漓长长哦一声,搞得蓝烁越发不自在。蓝烁若和公主相配,其实也是好的,但主要还是看蓝烁自己的意思。蓝漓也没过多打趣他,几人到了书院门口的时候,白月笙已经等在那里,只是神色有些怪异。白月辰站在白月笙的边上。家轩今日便要入书院,半月才得一日休沐回府,在书院中,自然没有让下人伺候的道理,倒是蓝漓前日瞧着给配了个乖巧懂事的书童,此时家轩也带着那孩子站在门口相送。蓝漓蹲下身子,道:“你且书院好好待着,认真读书,知道吗?”家轩点头:“娘亲放心吧,西川的时候我也一个人待过,没事,那些人欺负不了我,冰兰在府里,娘亲你要帮我好好照顾,还有……凌白师傅前段时间传了信过来,说马上就要入京了,我在书院联络不便,就烦请娘亲帮我照看我的恩人啦。”“你要交代的事情还不少呢,还有吗?”家轩歪着头想了想,“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我在传信给娘亲。”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蓝漓失笑,“好吧,我记下了,你若成绩不好,娘亲可不饶你。”家轩拍拍蓝漓的肩膀,“放心吧。”家轩到了白月笙的边上,白月笙摸了摸他的头,从腰间取下随身的玉佩给他戴上,道:“今日表现不错,这是奖励。”家轩笑眯眯的道:“谢谢爹爹,你要好好照顾娘亲和妹妹哦,咱们是男人嘛。”那人小鬼大的样子,看的在场诸人都失笑了。送了家轩进书院之后,蓝漓看向白月笙,“怎么了?”他方才那表情,绝不是没事的样子。白月笙抿唇,倒是一旁白月辰脸带歉意,“抱歉,我有个不情之请。”“什么?”白月辰道:“请你帮忙看看梅映雪。”蓝漓并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但依然答应了这件事情。马车上,白月笙将前因后果淡淡说了一遍。原来那梅映雪自被白月笙打伤之后,一直卧床养病,本来已经开始有所好转,却不想半月前病势忽然沉重起来,内伤反复,日日吐血不止,太医束手无策,白月辰便想到了蓝漓。“你当时出手很重吗?”“忘了。”蓝漓微怔。白月笙道:“应该不轻。”蓝漓想了想,“什么情况,只有看过才能知道。”马车很快到了梅府门前,白月辰率先入府,到达梅园的时候,太医正要离去。白月辰将人拦下,“你将将军的病情与王妃说一说。”“是。”太医忙道:“将军前些时日已经有所恢复,但近日却忽然日日呕血不止,血色犯黑,似乎是中了什么毒,手臂上也出了许多疱疹,还渗血,但下官无能,却始终查不到……”“你去吧。”白月辰看向蓝漓,“我知道在阿雪这件事情上要求弟妹是强人所难,但……她自己若是恢复不好便算了,如今却是被人算计上了……”“我懂。”蓝漓道。白月笙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吧。”对梅映雪,他心里实在是不想再见了。蓝漓应了一声,由白月辰引着入了内室。八月份的天还很热,可不知为何,室内却透着几股凉意,两个婢女伺候在床侧,纱账后,是一个消瘦惨白的人影,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和个死人也差不多了。床边的凳子上,还有尚未收拾干净的那些黑血,空气中,血腥味和药味相混合交融。春蝉对蓝漓十分抗拒,拦在床前不让她靠近。白月辰道:“春蝉,别这样,王妃是来帮你家将军看病的。”春蝉冷冷道:“王妃,你还是走吧。”蓝漓微凝,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婢女一样,只见她身着劲装,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坚毅。白月辰责备道:“这是什么话?还不让开?”白月辰是个温雅的人,即便是如此发起脾气来,声音也是温柔好听的。春蝉没有退却,“王妃会帮我家将军看病?请恕我不能相信,我家将军是死是活,也不劳王妃关心。”她是梅映雪最信任的丫头,又怎会不知梅映雪和蓝漓之间的嫌隙,此时肯定是巴不得将军死呢。白月辰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薄怒,“春蝉——”刚一开口,却听蓝漓淡淡道:“让我走可以,但你要想请我回来,那是很难的。”春蝉怔了一下。白月辰斥道:“王妃若要对你家小姐如何,只管不理会便是了,没必要专门来一趟,你赶紧让开。”见春蝉还在迟疑,声音一冷,“怎么,本王是使唤不了你吗?”白月辰即便温润如玉,也是王爷,身份尊贵,春蝉颤了颤,退了下去,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蓝漓身上。蓝漓到了床前,检查了梅映雪的药方和药汁残渣,以及吐出的黑血,又探了探梅映雪的脉搏,忽的蜷起指尖,后退了两步。蓝漓的神色很奇怪,甚至称得上惊恐,怔怔的看着梅映雪。那表情,在素来淡漠的蓝漓脸上绝对是少见的。“怎么了?”白月辰问。蓝漓却没答,转眸看向屋内各处摆设,植物,盆栽,又转到了院外,看向那院内植着的梅树下一些药渣,脸上露出几分了然来。白月辰也跟了出来,又问:“怎么了?很严重吗?”“对。”蓝漓回头,道:“此处王爷可做的主吗?”“这里毕竟是靖国公府……”白月辰皱眉,找了身边常随去唤来靖国公府的大管家。那大管家四十来岁,低眉顺眼,但眸中却是精光内敛,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不然也做不得靖国公府的管家了。管家躬身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白月辰道:“听华阳王妃的安排便是。”管家转向蓝漓。蓝漓道:“速将此处封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用石灰撒过各处,近半个月来进出过此地的人都要叫过来,另外我开个方子,你且去抓了熬成汤药,一桶药汁对两桶水,洒在梅园附近,还有,速去太医院请院正过来,此事务必保密——”“是。”管家应了一声,才问:“王妃不知可否告知,此处出了何事?”蓝漓问:“管家可听过疯鼠病?”管家愣了一下,“听过,只不知和梅园——”蓝漓道:“若我诊的没错,梅将军已经感染了疯鼠病。”在场诸人瞬间面无血色。疯鼠病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无法治愈的瘟疫,十年前卞南传过一次,短短一个月时间死了数十万人,一夜之间繁华尽败到处都是尸体的场景可谓触目惊心,这才不过几年,大家当然记得。管家呐呐:“可那种病,若非是被带了病的鼠咬过,或是吃过带病的鼠,也不会轻易感染,如今京中和靖国公府都未曾听过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你错了,这种病,传播的途径很多,并不是只有那一条,你若不想连累京城数十万人口,现在即刻按我说的去办。”管家哪敢多言?照着蓝漓所说的办了,立即去通知了靖国公,禁足府中所有人,一时间人心惶惶。白月笙显然也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眉头微微皱起,道:“如今情况可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吗?”蓝漓摇头:“不好说,要先检查过所有接触过这个院子的人的情况,才好定论,至于梅映雪——”蓝漓看向白月辰,“怕是……”感染已半月有余,早已过了潜伏期,又是本身病体未愈,凶多吉少了。白月辰脸色苍白,垂在衣袖下的手动了一下,刚迈步,蓝漓将他拦住,“切不可再接近,一旦染上,极难治愈。”白月笙面色微变,“你方才也看过她,那会不会……”“不会,我只是看了一眼,我是医者,知道怎么治理瘟疫,你别担心,倒是沁阳王,这些时日,是不是每日都来梅园一趟?”白月辰艰难的点头,视线,却一直凝着梅映雪那间屋子。白月笙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蓝漓捏住白月辰手腕把了把脉,道:“尚幸,并没感染到,放心。”因为她靠近白月辰的身边,似乎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可此时院中本就气味复杂,很快便消失了,蓝漓皱了皱眉,只当自己反应过度。白月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炷香之后,靖国公到了。靖国公是太后的胞兄,白月笙的舅父,多年来浸淫官场,自我情绪收敛早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此时脸上依然带着几许惊色。几人见了礼,靖国公直接看向蓝漓,道:“王妃所言是真?”蓝漓道:“国公爷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白月辰道:“王妃医术绝顶,这一点,本王和肃亲王爷就是最鲜活的证据。”靖国公的视线落到了蓝漓身上,这是他第一见蓝漓,只觉得蓝漓神色静默之间,自有一股坚韧,她的眼睛很漂亮,也很清澈,可以在其中看到人的倒影,当她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一个人认真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她所说的事情,靖国公也不例外。他的视线扫向一院的梅树,透过未发芽的梅树枝丫,落在院内那厢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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