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樘华回府后,令人找顾恩德过来说话。顾恩德听传话人急急忙忙,以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大跳,忙赶了过来。樘华对他说道:府上有喜,方才皇祖母说要为两位姐姐赐婚,旨意估摸着下午便回来,你备着些,通知母亲与两位姐姐那头,免得到时慌乱。顾恩德一喜,太后赐婚可是天大脸面,他胡子乐得一翘一翘,老奴知晓了。还有一事,劳你帮我送点东西到博宁大长公主府上。樘华吩咐何桦,将家中放着的镜子拿一匣来。樘华就镜子一物已孝敬过王妃,两位姐姐与顾樘晗那头也各送了一面去。顾恩德对这样东西还算熟悉,闻言立即道:老奴立刻派人去送。樘华点头,就这两事了。今日六月十五,方才入宫时,他带了三面镜子去,太后那里一面,帝后那里各一面,不过太后那里那面乃是亲手奉上,帝后那头则要走流程,由内务府层层献上,估计下午方能献到。后日便是万寿节,明日帝后携手去别庄避暑,樘华近日圣宠正浓,也在伴驾名单之内。樘华吩咐人摆饭,心里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走。布料行那里的事情果然不出樘华所料,贵妇们从宫里一出来,便直奔他的布料行而去,就怕人多了镜子送完了,赶不上头趟。何桦得到消息后绘声绘色地跟樘华学:公子,您是不知道,我们的布料都快卖疯了,轮到最后一块镜子时,尉平将军府的李夫人与康平伯夫人就差没吵起来,一个说她先看到,一个说她先结账,两位夫人亲自交涉,下人们都靠边站,那场面可谓火爆极啦!樘华眉头微皱,这可是有些失礼了,林掌柜如何处理?何桦见樘华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忙将脸上喜意收了几分,林掌柜亲自出来道歉,说镜子不足,还等调来货,再送至两位府上,而后总算将两位夫人送走了。樘华点头,这还成,总算未得罪人。何桦道:整个皇都,能将布料卖得那么好的,也就我们一家了。樘华摇头,无声笑了笑。他们布料是好卖,卖的乃是新奇,是技术,也是影响力。能有这效果,多亏太后与皇后当场穿了香云纱制成的衣裳,陛下多香云纱也多有赞赏。这些都是都是构成香云纱高价的关键,缺一不可。要继续做这门生意,把牌子与名气做起来,他得花更多心思,好好经营才行。樘华想了想,问:明日要跟着去别庄,衣裳物品等收拾好了未?回公子,都收拾好了,马车也定好了。顾王府作为唯一的同姓王府,王妃与顾樘晗都在伴驾名单内,两位庶姐应当也要跟着一起去,不早些说,明日还真不一定能寻到合心意的马车。樘华听何桦办事妥帖,欣慰点头,这便成。晚上,樘华拿着个盒子兴冲冲跑到阮时解那里。阮时解见他险些收不住脚撞上书桌,笑问:发生什么事了,这样高兴?樘华在阮时解这里完全不压抑自身的喜悦,他眉眼弯弯,略有些得意道:今天我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进献衣裳,她们穿了出来,下午我们的香云纱便卖疯了!恭喜。阮时解站起来,笑问:货备足了?也没太足。樘华靠着桌子看着他,笑,太足了不值钱,都压着卖,只往外卖一部分,此次我们打算卖三百六十匹,每种花纹各卖一百二十匹,卖完便不忘外卖了。你手头上总共多少匹?也就八百来匹,香云纱不好染制,瑕疵品要染成其他料子,不能充做香云纱卖,免得带累名声。布料染出来,印花又是一环,这里又得废一些布,一批素绸从买来到成品,能留下三分之一便不错了。樘华先前什么都不懂,现在说起生意来也能头头是道。阮时解沉吟,卖一半,留一半也差不多了。香云纱是夏布,现在已经七月多,十月便会变冷,你顶多还能卖两回,要怎么分配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樘华嘿嘿笑,我就再卖一回。这月与下月只陆陆续续卖这回三种布,等秋老虎时,我再看看设计下一种花纹。那祝你势如破竹,财源滚滚。承你吉言。樘华将手上的匣子递过来,高高兴兴道:先生,送您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阮时解一早注意到他手上的匣子,见他献宝,眼含笑意笑着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胸针与两枚袖扣,全都是用水头上好的翡翠所制。胸针制成蜻蜓模样,黄金为底,翡翠装饰,匠人精心打制的蜻蜓灵动异常,仿佛随时翩然飞走。袖扣则显得有些朴素,白银为托,两枚翡翠圆溜溜,器型朴拙,然而出色的水头却让谁也无法忽视。这是阮时解见过成色最好的翡翠袖扣,一般人绝舍不得拿这样成色的翡翠来做袖扣。阮时解盯着匣子,怎么忽然想到要给我送这个?见阮时解盯着袖扣看,樘华嘿嘿傻笑,这些翡翠原本寻来是要给皇后做项链,我看水头实在好,舍不得全送给她,便给你私留了一些。先生,你喜欢么?阮时解喉头动了动,半晌,有些沙哑地开口,喜欢。第78章 管家樘华忙了这么久, 最大心愿就是听他说一句喜欢。得偿所愿后, 樘华瞬间高兴起来,眉眼弯成月牙,你喜欢就好。阮时解轻敲了他脑袋一下,这么高兴啊?有没有给自己做什么东西?有, 香云纱下来后, 我也裁了衣裳来穿, 下回穿给你看。樘华有些兴奋, 先生, 我明天要跟着去别庄避暑, 约莫去五六日,这段时日我便不过来了,免得被人发现。阮时解点头,行,我知道了。天气热,就算要跟出去玩你也别乱跑, 提防中暑。另外,千万别学人下河游泳, 野外河流都比较危险,你要是想游, 下次带你去游泳馆游。樘华这一年来好歹从一年级开始学起, 无数课本都提醒过不能游野泳, 不至于还知险犯险, 不过能听他家先生提一句, 他还是非常高兴,认认真真应了,道:我知晓了。今天不用上课,樘华自己看资料,他只过了初试,还得准备复试。d大的复试很严格,八位老师面试,还要录像做记录等。陈穗与阮时解不是那种喜欢走后门破坏规则的人,樘华能否考上还得看他自己,凭硬实力过关。眼看就要复试了,他不敢放松,这段时间都在努力背资料,真正学海无涯,什么时候都没得放松。阮时解最喜欢晚上陪着安安静静看一两个小时书,要是樘华有什么问题,也会抽时间跟他讨论一下。樘华这半年来,生意能一飞冲天,少不了阮时解在背后出谋划策。樘华认真学习了一个半小时后,阮时解跟他一起去楼下休息。阮时解给他倒了杯果汁,问:你那奶兄回来了么?快了,我已经将令甘华去津口府,等他到了,将事情交接好后,平原便会归来。正好下半年我要恩考,无心压在生意上,他回来能帮帮忙。你不是说他已接近二十?他不用成亲?我问过他,他说暂时不想成亲。樘华迟疑问:这有何不妥么?暂时倒没什么不妥,你作为上位者,对自己的左臂右膀总得多关心一下,尤其你奶兄这种身份,在婚姻上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你出手会好许多。阮时解耐心教他,你奶兄要成婚了,有自己的家人,慢慢他对人生规划也会有自己的考量,你身上秘密多,势力又还单薄,必须防微杜渐,要是他妻子人品有瑕,或者他丈人那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后可能会埋下隐患。樘华听他意思,犹豫道:奶兄待我极好,我干涉他婚姻是否不太好。干涉他人婚姻好不好得看你抱什么心思去干涉,他随意找一个,你挑选品貌家世皆上乘的闺秀,你觉得哪种结果好?樘华点头,我明白了,待他回来,我好好与他谈一谈。阮时解见他神色仍不太好,拍拍他肩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那边事业越做越大,无论对谁,都该划出底线,不然破财还是小事,没底线容易出大问题。樘华听进去了,我回去便思考立下规范来。也不用太急,你现在就挺好,给每个手下明确的负责范围,掌握他们的情况,不得用的人贬下去,得用的人提上来,适当也可以收拢一些人才,不能全依赖你的小厮们。樘华点头,好。阮时解随意指点了下生意经,他倒不担心樘华做生意会赔本会遭人背叛等。在封建社会,樘华的身份便是他最大的底牌,只要他不往某些禁|区上闯,谁都奈他不何。眼见到了十一点,樘华回去休息,再次跟阮时解强调他要五六日之后才能回来。阮时解看着他笑,知道了,去吧,这阵子小心。樘华恋恋不舍地关上门,心里十分想要么不去算了,可旨意已接,不好随意抗旨,且能伴驾乃是荣耀,他此时做生意还多亏皇帝,要是不去也不大好。天气热,伴驾也没太多事情做,偶尔被皇帝或皇后、太后召去说说话,大部分时间还是跟着其他伴驾侍从一起行动。樘华这次跟着出来别的没什么收获,就是新认识了一大批人,皇都里公侯高官等各家子弟连同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认识了个遍,先前有些生疏的同窗情也再联络了起来。这日,樘华又在与昔日同窗与新认识的友人一道饮酒。户部尚书夏彪的儿子与他在一起。樘华名义上是户部员外郎,乃夏彪下属,实则却是二品辅国将军,有正经封号与俸禄。在一众公子哥中,樘华身份最高,出身最好,哪怕只是郡王府庶子,众人也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礼部侍郎之子窦点敬了樘华一杯酒,忍不住感慨,顾将军您那镜子真难抢,来这里之前我娘还去买纱,说想抢面镜子,结果香云纱愣是卖完了,下一批要等月末。樘华苦笑,我也不知那镜子会如此受欢迎,早知如此,我便令家下多制点出来。他们这一群人中哪家都有铺子别庄,哪怕假托下人名义,说起来,也一样说自己铺子。樘华这铺子在皇帝那儿过了明路,说起来也不避讳,伯母若看得上我那镜子,等新镜子送来了,我拦一块,叫人送去你家便是。窦点大喜,那可说好了,将军莫忘了此事!樘华摆手,忘不了。旁边人纷纷开口,将军,给我留一块成么?我母亲也想去买来着,没抢上。樘华一见自己险些被人淹没,忙道:诸位,不是小弟不肯帮忙,实在是窦兄他家先去买,没买上,已经在排队了,我提前一些给他,不违信诺。若是私留,那便有些难了,哪位客人都是贵客,拖谁的单子都不好,还请原谅则个。跟他关系好的公子哥纷纷出言帮忙说话,这倒也是。若谁都插队,生意便不必做下去了。樘华拱手,新镜子送来后,余宁布料行会在三日之内将先前订下的货尽快送出去,若是已下了订,很快便能收到了。成,那我们便等着啊。商贾之事总不那么上得台面,大家说完这茬,又笑嘻嘻谈起别的来。樘华跟他们一道谈诗作画,每一处都接得上话。大伙见了,不免暗暗惊奇。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樘华先前还去瀚海房学习过,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同窗。他小时候怕出头了会引起王妃忌惮,一直不敢表现得太出色,学习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比大字不识的白丁好一些,现在也说不上满腹才华,却是实打实的读书人。短短两年有如此进步,怎么不令人刮目相看?将军今年可是要恩考?正是。难怪,小弟在此处可先预祝将军旗开得胜。也有要跟樘华一起恩考的子弟,见他这样,再对比一下自己,难免有些沮丧,将军学识如此之高,科考都去得,我等注定要在你之下了。樘华谦虚,这一年我也称得上头悬梁锥刺股,碍于天资,只到这水准,大伙莫笑。樘华不知背后人说甚,等他从别庄回来时,他头上那个顾狂的绰号已被摘得七七八八。不少公子哥再暗地里说起他时,都会神秘兮兮地言称他被神仙点化过,进益一跃千里,现在人灵醒得很。樘华偶尔听说,还松了口气,现在他摊子铺得那么大,若能推到鬼神之事上,那便最好不过。樘华回来方两日,江平原也回来了。下人来报时,樘华高兴至极,亲自出府迎接他。江平原又高了,樘华走过去抱了他一下,发现才到他下巴,不由笑了笑,平原,你长得可真结实。这段日子忙碌,是结实了不少。江平原的目光落在樘华身上,有些担忧道:倒是公子,怎么比上回见时还单薄。樘华摸摸鼻子,可能还在抽条,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可饿了?我们先用过饭再说罢。回到院子里后,何桦带人摆饭,樘华亲自帮江平原盛了碗饭。江平原忙接过,哪能劳动公子?你我之间便莫说这个了。樘华将饭递给他,盼了好久,总算将你盼回来了,你不在,我总觉有哪里放心不下。江平原道:我回来,若非公子派遣,我便不走了。樘华笑:你莫再走了,你若愿意,给我当管家罢。我弄出这么一大摊子事,九月要恩考,没人帮我管着,我抽不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