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监狱阴冷潮湿, 所到之处污秽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酸臭味, 里头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惊过一声。朱颐磊恐是要屈打成招, 陆兮瑶蹙了蹙好看的柳眉,想的专心,脚下不慎滑了一下,不禁惊呼出声,朱颐非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了她的腰。“怎的, 想到有机会回朝州就这么心不在焉了?”朱颐非挨近她的耳朵, 悄然的说了句,再不动神色的松了手, 自觉离她远了些,朝里头朗声道,“三皇兄,可有进展”陆兮瑶毫不吝啬的对着他宽厚的背影白了一眼,莲步轻移, 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一时间只觉一阵头昏脑眩。昏暗的地牢中,四周布满了骇人的刑具, 粗大的木柱上绑上浑身血痕奄奄一息的三人, 他们披头散发,满脸的伤痕,完全看不清原本的长相。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 让陆兮瑶下意识的偏开了头,不敢看第二眼,空气中充斥着的血腥味直逼她的喉咙,她忍了忍,才压下了胸口的一股恶心感。朱颐磊早听到了动静,已命人停止了鞭策,双眼扫过陆兮瑶的反应,没事人般的笑了笑,“七皇妃深养闺中,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倒是我考虑不周了”突转话锋,阴冷的笑道,“宫中行事严厉,犯了错的人不管品级如何,出身如何,该当如此”该当如此?不查真相,就这样滥用私刑,陆兮瑶咬了咬苍白的唇,逼迫自己仰头看向朱颐磊冰冷的细长双眼,他正垂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忙撇开头,对他的观感又差了几分。朱颐非背对着两人,听言,踱步行至只呼气不进去的三人面前,撩开其中一人披散在眼前的发,那人似乎有所感觉,缓慢的抬起头,见了他,满嘴是血的嘴抽了抽,艰难的从中挤出三个字,“七殿下……”朱颐非眉头紧蹙,肃着脸,撩发的手有些许的微颤,转身时又是一脸玩世不恭,“三皇兄,你罚也罚了,问也问了,凶手是谁可有苗头?”“不急,凶手就在这三人之中,跑不了,他们不说我们就慢慢来”朱颐磊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狠毒,嘴上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随手捏起搁在桌上的长鞭,在手中颠了颠。他的一系列行为动作,瞅的陆兮瑶直发冷,不自觉的朝朱颐非靠近了些,察觉到她的亲近,朱颐非并没走开,手却下意识的朝后背去,与她保持了距离,继续同朱颐磊说道,“三皇兄,父皇急于揪出幕后真凶,虽不急一时,倒也别在父皇心中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头,瑶儿对真凶多少有过接触,指不定能帮三皇兄找出真凶,只是现在他们三人血肉模糊,瑶儿你看……”话罢,他挑眉看向陆兮瑶,她接收到暗号,从善如流道,“三殿下,让我来看看罢,虽说不太好辨认”“请你们来就是为此事,七皇妃请便”陆兮瑶眼观鼻鼻观心,硬着头皮朝三位公公走去,她心里清楚,真正的凶手并不在里面,凶手尚在宫内,子仁正在追捕,此时毫无消息传来,朱颐磊也没有任何反应,便是凶手还未找到,她要做的就是要为面前这三位无辜的公公洗清嫌隙。其中两位公公小顺子,小桂子是容妃和余贵妃身边的人,他们只是想小惩大诫,并不真想把凶手这个名号安在他们头上,唯一的替罪羔羊就是夏青莲身边的那位公公。“你们……”“七皇妃,救我……”陆兮瑶刚开口说话,右边的公公小远子突然抬起了头,头发全数笼在头后,露出了一张骇人的脸,他脸上的伤如蜘蛛网缠住了整张脸,她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吓惊到,侧转过身体,惊魂未定道,“凶手不是他”“当真?”朱颐磊的眼色沉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蛮狠的拉起他的头发,小远子被逼迫的抬起了头,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音,“七皇妃,你再仔细看看,当真不是他,莫不是看花眼了”“不是”陆兮瑶坚定的吐出两字,想朝向朱颐磊说,又怕瞧见小远子的脸,心有余悸道,“我敢保证不会是他,我因迷路误闯了崇庆殿,在半道上我曾向他问过路,若他是凶手,他不会那么快到”“七皇妃,你可别忘了他会武,能赶在你前头行凶一点都不稀奇,再者若他刻意找你做证明又指了条远路与你,他足够有时间到鸾鸢池,崇庆殿是父皇下令不得前往的禁地,七皇妃你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去过”“我……”陆兮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朱颐非没想到还有这茬,陆兮瑶从未对他提过,崇庆殿说是禁地也不全是,逢年过节,太妃仍会差人往里送东西,无人会有话说,只是底下的一群小辈自朱丞下达命令后当真没人看望过夏青莲,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陆兮瑶初来驾到,误闯进了去也实属正常,朱丞并不会真的为难,只是后宫之事一向掌握在乌后手中,若乌后不报私乏,事情便麻烦了。朱颐磊用此要挟,实数可恨至极。“三皇兄,瑶儿胆子小你可别吓她,你晓得瑶儿初进皇宫,哪里知晓崇庆殿是禁地”“七皇弟,我已仔细调查过了,小顺子和小桂子两人虽无人可证明自己的行踪,可他俩人轮值时间,到丽夫人落水时间,相差无几,不会是他们,唯有不用轮值,出入自由的小远子嫌隙最大”他的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朱颐非,“若不是他,难不成是皇弟你母妃身边的小桂子,还是嘚宠不久,怀有小皇弟的容妃娘娘”朱颐非沉默不言,从容不迫的直视朱颐磊,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紧成圈,手背上青筋暴起。朱颐磊是在给他们选择,小顺子小桂子都不是可选之人,正如朱颐磊所说,确实只有小远子可选。陆兮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地牢的空气稀薄,她的整个脑海里都是小远子的那张可怖的脸,他是经历的怎样的绝望,她怎么能违背良心说出小远子是凶手的话。子仁怎么还没抓到凶手。陆兮瑶局促不安的捏着西柚色丝帕的手。“七皇妃,可有好好想想?”朱颐磊提醒道。“不是的,不是他,真凶……”陆兮瑶一咬牙,脱口而出,话直到一半便有人匆匆忙忙闯了进来,打断她道,“不好了,三殿下,鸾寒亭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禁了口,七殿下和七皇妃何事来的,竟无人告诉他,触及到三殿下比阎王还恐怖的脸,他瑟瑟发抖的退至一旁。“三皇兄,看来,真凶出现了”朱颐非说的轻描淡写,朱颐磊听罢一概得意洋洋的脸色,咬牙切齿的松开小远子头发的手,直往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