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你说的。”“我只是让你猜一猜,看你能不能猜对罢了。”“你知道”古樾问了一句,后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也对,我整日不出门,没什么时间观念,细细想来,也过去许多日子了。好吧,我猜不到,你说罢。”他八方不动,连一丝期待或是动摇的眼神都没有。只是不知这份气定神闲还能维持多久。宋语山没有再同他绕官司,将他们国主亲征之事道出,古樾听后沉默了片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国师,你觉得,他这样做,是来救你的还是决定弃了你了呢”“哈哈,他为何要救我”古樾一笑,道:“再说了,他若是想救我,在哪里都能救,又何必亲自来。”“或许他觉得他能打得过傅沉。”宋语山摸着下巴,半眯起眼睛说道。“哦,或许吧。”古樾依旧淡淡的模样。“也可能,他打不过傅沉,刀剑无眼,他会直接死在战场上。”宋语山又道,发现古樾的神情连一丝微小的反应也没有。只是安静了许久,比上一次更久一些。宋语山这样有耐心的人都觉得他们的对话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此时古樾忽然笑了起来,眼神透过宋语山,仿佛看到了别的什么画面,饶有兴致地说道:“恐怕,傅沉下不了手。”他话尾如同带了个小钩子,令宋语山陷入了疑惑和好奇之中,但是之后无论她如何询问恩威并施,古樾一直讳莫如深,最后抿起双唇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谈话就这样以一种令人不快的方式结束了。直到数日后,傅沉与百厌国主短兵相接,宋语山才终于明白了古樾此言由来。但是此时此刻,她一边苦苦思索,一边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明是她带着消息来的,最后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勾得魂不守舍。宋语山拂袖而去,但她还没想清楚古樾是什么意思,就发现不知哪个多嘴多舌的,把她看望古樾的事情传到了傅沉耳朵里。这件事本身倒也无妨,宋语山原本也是打算和傅沉一同分析一下古樾所言,也好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敌人有个心理准备。可禁不住传谣之人添油加醋,一层一层到了傅沉跟前,就变成了“宋语山趁将军不在偷偷私会敌国国师,孤男寡女关起门来好几个时辰,罗战守门守得都睡着了”于是一顶踏踏实实的帽子扣在了傅沉头上,即便是性子再好的人,恐怕也要有些脾气,更何况傅沉还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所以这一天,宋语山被狠狠地欺负了一番,最令她憋屈的是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根本没有机会和空闲,直到傅沉消了气,她重获自由,但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此后每隔一两日,傅沉便会派人提审古樾,要他说出一些百厌的兵力部署、战略规划,但古樾毕竟半只脚都进了阎王殿了,提审之人又不能用刑,古樾自然半点都没有交代,因此整个提审就只是简单地烦烦他罢了,顺便断了宋语山积极为傅沉着想、亲自审讯犯人的念头。但是听说,古樾身上的伤在渐渐愈合,一日比一日见好,可是精神却愈发委顿,尤其是眼睛里的红血丝,由几根变成了一片,看上去格外渗人。他好像一棵迎着风雨却坚持不倒下的树,树皮之下被蛀虫掏空,却没人知道那蛀虫究竟是什么、长什么模样。古樾在煎熬着什么,直到傅沉第一次与百厌国主对战后才清晰地浮出水面,渺渺间为人所洞察一二。傅沉和百厌国主,这两位战场上的老朋友久别重逢,第一场仗便断断续续地打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安庆城内没有关于外面胜负的消息,已经三天不眠不休的傅沉带着将士们归来,将士们疲劳之中隐隐有兴奋之态,但是傅沉却眉头紧锁,目光深沉。宋语山站在城墙上迎接他,但傅沉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些困惑,虽然转瞬即逝,但宋语山觉得不对劲,傅沉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好不容易挨了几个时辰,傅沉安排好这段时间的军事部署,回到居所休息,见宋语山一直在院子里等他,秋风料峭,她耳尖都被吹得有些发红了。傅沉来不及脱战甲,离得老远宋语山便闻到了一阵血腥气,她想到,难怪晕血的六皇子平常都和傅沉保持着距离呢,他日久天长地披着这样一身战甲,很难说身体是不是已经由外向内地浸润透了。傅沉也知他自己身上不干净,即便心里分明想要拥抱那个心爱之人,却还是收住了动作,只是拉起宋语山的双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他双手干净宽大,合在一起将宋语山的小手包裹得严严实实,攥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捏捏她的脸颊,顺便把她身后的发丝捋顺,分了两缕放在身前。宋语山低头看着他一下一下地为自己捋着头发,歪头问道:“这是干嘛”傅沉笑着摇了下头,在她肩膀处拍了拍,说道:“没什么,我确认一下你是个姑娘。”宋语山顿时无比纳闷,她把发丝从傅沉的手里拉出来,说道:“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不像个姑娘了”手里空空的,傅沉耸了下肩膀,牵起宋语山边走边说:“好好好 ,咱们进屋去说,外面天凉,不过此事过于骇人听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宋语山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心道自己来京城不到一年,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怕是都见了个遍,实在是没什么好准备的。于是她觉得傅沉故意托大,便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傅沉见她也就是一般好奇,于是硬是叫厨房熬了个热气腾腾的姜汤,看着她一边喝着才一边讲述这三个日夜。傅沉犹自记得数年前那位百厌国主在战场上的模样,当时百厌铠甲的形制比较特别,头颈皆着甲,周密地护着要害,但看上去就有几分蠢笨了,甚至连面孔都看不见,完全露在外面的只有眼部。这种铠然对抗流矢一类十分有用,但弊端也很明显,沉重不说,甚至还易遮挡视线,百厌吃了几次亏,据说后来渐渐地便换成普通铠甲了。但那时已经是战事尾声,傅沉并未得见,故而这一次,他第一次看到了百厌国主的容貌。活脱脱一个翻版宋语山,只是眉眼间不见温柔,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和坚毅,透着男儿英气。傅沉当即甚至怀疑这人会不会是宋语山的孪生哥哥,否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第81章 言和“语山啊,你要不问问你爹娘,你真是他们亲生的、不是从百厌捡回来的吧”傅沉讲到此处,不由得认真地向宋语山发问。宋语山知道傅沉这个人从不夸张,是什么样便会说什么样,她甚至都有些动摇了,喃喃说道:“真有这么像要不然,你下次带我上战场看一眼,我保证,我就远远地看一眼。”“嗯,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也许没机会了,”傅沉卖了个官司,又道:“先听我说,还有更有趣的。”傅沉把她的碗接过放在一边,手指触碰时感觉到她没那么冰了,却还不满意,又找了件斗篷为她披上。此时宋语山缩在斗篷里,眼睛显得格外地大,她看着傅沉,听他继续还原。后来发生的事,让傅沉明白,怀疑此人是宋语山的孪生哥哥,实在是为时过早了。双方的第一战,其实是一场伏击,毕竟南晋兵马只需守株待兔,可以提前布置安排,然而短兵相接下百厌国主带头冲锋,看着他的容貌,傅沉心志坚定,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其他将士便不同了,况且战场上何其激烈,说不定只是一个晃神,自己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所以这一场前期打得并不漂亮,到了后面,才逐渐拉回优势。安庆紧邻一片密林,边缘时常有人活动打猎,但深处却鲜少有人涉足,傅沉利用地形之便,设了重重埋伏,熬了三日后,竟逮着个机会,机缘巧合之下围困住了落单的百厌国主。说起来,这位百厌国主年纪比傅沉还有大上一些,在深宫内院熬了几年,竟然还是这般唐突冒进的性子,作为一国之主,亲上战场后不到三日,便被南晋士兵重重包围,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人。但他依旧不死心,借着密林掩护不要命地突围,以舍弃部下为代价,竟真的杀出了一条生路。但傅沉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紧追不舍,双方且战且走,渐渐地远离了大军,身边能跟得上的随从也越来越少。百厌国主受了伤,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兵刃割得破破烂烂,大约是气运不济,他身下战马竟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口吐白沫,在奔跑中骤然倒地。百厌国主摔出去很远,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半跪在地上喘了口气,随即干脆地将垂在身下的破抹布一般的铠甲扯掉扔在一旁,双手执剑盯着迎面而来的傅沉。“敢不敢一对一”他蹭掉下颌的鲜血,问道。若是以同道论,傅沉对此人其实是颇为尊重的,他认可对方的才能,也明白,二人只是生在了不同的国家,立场不同罢了。傅沉不顾众意示意手下停在原地,他走向百厌国主,微微抬着下颌,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你所愿。”他在战场上向来是实干派的,不喜多言,他觉得话说道此处便可以了,谁知对方却又道:“等等,别急啊,要不,赌点彩头吧”傅沉皱眉:“什么意思”百厌国主想了想,道:“若我输了,归还城池,十年不犯,若你输了把我的国师还来”“赌这么大,只换一个人”傅沉问道。百厌国师摊摊手,颇有几分孩子气,说道:“没错。你若是同意的话,便动手吧”话音刚落,百厌国主大喝一声,两人交手,剑刃互相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听得人耳朵发酸。百厌国主脱掉战甲后便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这凉意透骨的深秋,他鼻尖上却沁着汗珠,不知是热还是紧张。或者双方都有。在一次又一次搏斗交手中,百厌国主身上的伤口不断被震列,或者再添新伤,力气逐渐不支,而傅沉虽然侧腹也挂了彩,臂膀上也有一些皮外伤,但终归未显出疲态。就在胜负即将有分晓的时刻,傅沉猛地收剑,转而一掌打在百厌国主胸口,随后他忽然脸色大变,放弃了大好优势,后退数步,有些迷茫地看向对方。百厌国主紧紧地抿着唇,一剑刺来,剑尖却是有些发抖的,这一招看似凌厉却毫无章法,傅沉恍惚之下却仍稳稳避开,并顺手挑开了他束发的发冠。长发倾泻,傅沉转身,百厌国主背对着他,剧烈地喘着气,两人商量好了一般站定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处。“你”傅沉皱着眉,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百厌国主忽然肩膀一滞,猛地打断他,道:“废话少说”又是一剑刺来,依旧不见剑招,只剩蛮力。几个喘息之间,傅沉已然做出决断,他凝神接了这一剑,随后毫不费力地压制着对方,将人抵在树后,卸去了他的反抗。傅沉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将横在百厌国主颈上的剑刃轻轻上提。国主被迫仰起头来,露出一段平坦光滑的颈项。两人就这样僵持下来,百厌士兵赶来时看到这一幕,纷纷疯了一般搏命冲杀,却根本近不得前,便被傅沉部下拦截绞杀。留给两位统帅的是一片绝对的空间,众人都以为傅将军此时此刻犹豫的会是绞杀还是活捉,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傅沉在一段静默之后,竟收回了剑。他后退两步,抬手向百厌国主缓缓行了个礼。双方将士们都看得懵了,一时间连打斗都顾不上,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两人,活脱脱像是一窝望风的土拨鼠,整齐划一地面朝同一个方向发呆。百厌国主一言不发,双唇紧抿,他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显得可怕又狰狞,他以剑杵地,站直了身体。他知道傅沉看穿了他,知道这一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甚至整个百厌的命运此时都掌控在了此人手中。他安静地等待着,等着这个带着敬意的礼结束,等着傅沉说出那句最后的判决。他只恨不得现下密林里能燃起一场大火,将他们所有人、所有秘密都烧成灰烬,不再成为外面尘世掀起波澜的借口和证据。然而密林之中凉风习习,吹动着百厌国主散落的长发,他那张与宋语山如出一辙的面孔,带着几分悲怆和不甘。是啊,谁会甘心呢藏起真实的自己,披着一件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人皮,忍辱负重二十余载,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耍弄权术,换来的是一个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令他战栗惊醒的高高在上的王位,和一个注定无法脱下的虚假皮囊。如今这一切,好的坏的,他要的、厌弃的,或许都将灰飞烟灭。那一刻,他不知道,这是遗憾,还是解脱。唯独想起近在咫尺的安庆城内的那个人时,心里波澜依旧,是道不尽的意难平。血液在他眼前形成了一张红色的薄膜,隐隐约约见他看到傅沉动了一下,然后在不远处低声说道:“打平了,不然这样,我把人还你,你退兵投降,如何”百厌国主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百感交集,哑着嗓子说道:“一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