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爸听见绪易这么露骨地说在想自己儿子,气得当场就要高血压发作。那些难听的话不自觉地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什么畜牲,搅屎棍的......而绪易就呆呆地由他骂着,一句也不敢回。床底的王覃不知道老实一辈子的父亲还能这样不留余地骂人,最重要的是,绪易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实在听不下去的王覃站起来,对他爸说句“别骂了”,把绪易的手机关了。“你不是王先生,王先生地喊得很带劲吗?怎么不喊了?被我爸欺负都不会还嘴吗?”绪易听不到骂声又闭上眼睛,王覃在他脸上习惯地摩挲,拂开他垂下的刘海。男人一向不善于表达,在觉得对绪易有愧的情况下更加不知从何说起,苦恼又心烦意乱。“难得想说点你喜欢听的,你都不给我面子。”绪易睡着了,王覃就去外面给父母打电话。他爸妈正等着儿子解释,按捺着怒气,王覃也不怪他们什么,只是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连同绪易怎么照顾他的清清楚楚都说了。绪易甚至为了他给医生跪下,生病那段时间,他就记得这么点零星的记忆。“如果没有他,你们儿子早没了。”王覃说,“你们自己想想该不该对他那个态度吧。”两老人一开始还不信,王覃便把自己动手术的医院名字报出来,问:“难道还要把病历找出来给你们看吗?”又是一阵埋怨和担惊受怕,责怪王覃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到现在才说。既然绪易对儿子这么有情有义,老人自然理亏,放软了语气问:“他再好难道你真的打算跟他耗一辈子?妈记得你以前找的那些女朋友都挺漂亮的啊?”“就算不跟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去找别人。”王覃妈让他把持住自己,还说其实他俩挺喜欢绪易这孩子的,又出息又有礼貌,可惜是个男的不能传宗接代。只要王覃不愿意,绪易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日子久了他对王覃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王覃嘴上答应了他们,心里想着:绪易能把自己说过的话都背下来,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说放手就放手。当然也有可能某天突然清醒过来,一甩手就走了,人心本来就是善变的。他推开卧室门,意外发现绪易没有在床上,而是窝在沙发里。看那霸气的坐姿,王覃心里一个咯噔,这是醒酒了在等着审自己呢。“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好的酒量?”“你可以在我喝过的酒里游泳。”绪易讲了个冷笑话。“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也不必留下来照顾你。”“别急着走,”绪易邀请着,“过来。”王覃走到他面前。卧室里只是一张单人沙发,绪易双臂展开霸占全部的空间,不留另一个人的位置。王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绪易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摆明就是要王覃坐到他的腿上来。两人较劲地僵持了会,还是绪易一把将王覃拉到自己腿上,动作力度很大,抱得很紧,嘴上却轻轻地问:“跟爸妈谈得怎么样?”“我让他们明天给你道歉。”王覃边回答,使劲想掰开那只搂着自己腰部的手,这样的姿势很危险,他不能落了下风。“你爸骂得对。我本来已经答应他们不要再找你,是我先违背承诺。”他顺着王覃松开了手,“是我忘不了你。”王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沉浸在温柔乡里心神荡漾。反思这几天刻意凉着绪易的行为,他拉下脸来主动认错。绪易问他哪错了?挂不住面子的王覃搪塞地说,都错了。绪易意外看见不管多下三滥台词都能说出口的混世秦王竟然脸红了,还挺可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还理不理我了?”“不敢怠慢。”文绉绉的几个字被王覃的嗓音说得格外正式,拖长的尾音透着暧昧,绪易又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松开那只手,应该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他推了下王覃,把人赶出沙发,让他滚去洗澡。王覃不服气地回头,抓住他额前的头发弄成一团稀烂,肇完事就跑了出去。绪易抱着双臂淡定地看着他欢脱的背影,三十多了还这么顽劣,自己到底看上他哪了?等王覃洗完澡,绪易已经自觉地去书房睡了。王覃洗得白白净净地躺倒在绪易的大床上。他随手拉开床头柜,一般男人也就是在抽屉里放着袜子或者避孕套。绪易的抽屉里却只有签字笔和一些白纸,最上面那张杂乱无章地写了东西。王覃拿起来看个仔细,都是数字和计算机专业术语,看来他睡前也惦记着工作,有用纸笔整理思路的习惯。他又把纸给绪易放回去,忽然发现在下面的第二张纸上写满了整齐重复的汉字。再也没有人比王覃更熟悉这两个字,是他自己的名字......两人就这么腻在一起,除了始终不能达成统一的那方面,别的都很和谐。处对象的日子慢慢过着。新年将至,王覃领了公司放的年假,本来准备回老家看看爸妈。两地之间坐飞机只要2个小时,机票也早就买好,出发前才知道老两口因为他找对象的事情闹心着呢,报了个新年旅游团出去散心。有家不能回,没着没落的,他就打起绪易的主意来。天造地设似的,绪易父母都在国外。王覃听他说过一次,他家好像是做海运的,绪易高中起就一直独居。易老板的人际关系里除了工作只有工作,剩下的就是王覃。大明星美滋滋地计划着要两个人一起过年。这时候已经是廿八下午了,王覃连忙给绪易去了个电话:“干嘛呢?”“刚结束公司年会。”“噢,”王覃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悦,剩下的时间全部归自己了,“接下来准备干嘛去?”“准备买点年货。”绪易问,“你怎么还没上飞机?”这年头年轻人过年都去夜店狂欢,还有人一本正经置办年货呢。王覃差点把腹肌笑抽筋,偏偏自己就喜欢绪易这样传统踏实的老一套。“一起去逛逛?”王覃含蓄地问。电话那头停顿了好几秒钟,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才不迭地说:“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网络上有关王覃的消息,绪易不知翻了多少遍。他唱的歌,他配音的广播剧,因为听过太多遍,每一句词背得滚瓜烂熟。哪个地方应该停顿,重音落在哪个字上,哪里在调节气息,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思念王覃?只要想到整个春节期间都见不到王覃一面,绪易觉得过年就像度过一场劫难似的。最后王覃却告诉他留在了这个城市。绪易一边说着好,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这回轮到王覃愣了,好好的大男人说哭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