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文手撑在林舒柔身子两侧的麻将桌上,笑吟吟地看着林舒柔,她心里清楚林舒柔的为人,知道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同林舒柔开开玩笑。别在这里,我接受不了。林舒柔闭着双眸,她甚至没有勇气睁眼看此时的情景,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做本该两情相悦的事情,想想都觉得脸红,实在太不雅了。郑家文握着林舒柔的手,深情款款地瞧着紧张到闭眼睛的林舒柔,眸子里都是满满的爱意。起来啦,我还不了解你么,哪里真敢放肆?郑家文笑着将林舒柔从麻将桌上拉了起来,轻轻地如获珍宝似地将林舒柔拥进怀里,轻声道:刚才在卧室门口,我险些控制不了我自己,但我知道,眼下我没有资格,舒柔,等我,等我退完婚,我和你好好在一起,这是对你我彼此的尊重。林舒柔睁开眸子,将下巴搁在郑家文的肩膀上,缓缓抬手回抱郑家文。舒柔,我爹娘已经很开明了,我想,他们能接受我喜欢女孩子的事实,那么请求他们同意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最终也会答应的,到时候,我们也结婚好吗?结婚?父母知道还好,我怕整个上海滩人人说一句话,你我也能淹死在言海里。听说,听说在古代两个女子在一处是要被浸猪笼的。现在可不比古时候,如今天津、北平、上海人人讲民主,讲文明,争自由,自然不能生出浸猪笼的事情来。舒柔,将来,我们给彼此一个名分吧。郑家文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林舒柔闻言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的父母怕是不可能接受的,这个问题一直被她埋藏在心里,因为知道不太可能所以不去想。林舒柔看着郑家文,她爱的人,也爱着她,这份感情已经走到今天,她应该试着克制着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鼓足勇气去试一试,试一试,万一可以呢。家文,我爱你。林舒柔紧紧地抱着郑家文。我也是。郑家文亲吻了林舒柔的额头。那厢,杨徽芬向现实低了头,她不能让师兄弟师姐妹为她受过,她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那徐天昭也没回来。先回屋去吧,明天一早找周师傅打听打听。周有财对杨徽芬说罢,背着手拿着旱烟离开。次日一早,杨徽芬打听到徐天昭回来了,眼下在剧院的办公室办公,便急匆匆去道那个违心的歉。第二十三章杨徽芬来到剧院的办公室前, 抬起手刚要敲门, 听见里面有哭声, 杨徽芬心想难不成这大老板也有伤心事?犹豫片刻,抬起的手轻轻放下,貌似来道歉的不是时候。屋内,徐天昭身穿白色女士衬衣配着黑色长西裤,正一脸愤怒地看着趴在床边哭泣的女人。天昭,我是不可能脚踏两条船的, 是那吴老板老骚扰我,我和他真的没关系。床边的女人抬起头,那一双泪目瞧着有些楚楚可怜。没关系?徐天昭从西裤口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摔在女人脸上,他骚扰你?你这一脸谄媚地躺在他怀里,单单是他骚扰你?夏莉莉,你他妈的当我白痴吗?天昭, 天昭。夏莉莉瞧见照片,脸上一片慌乱, 连忙跪爬到徐天昭脚下, 拉扯徐天昭的手道:天昭, 你听我说, 那天是逢场作戏,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你信我,我以后不去见他了,我除了唱戏就守着你, 好不好?你以为我信吗?我之前就说过了,有一天你敢背叛我背叛这段感情,我会让你变得什么都不是。别以为你现在红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能让你红让你紫,自然也能让你一文不值。徐天昭居高临下地抓着夏莉莉的头发,发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当初多么清纯啊,现在变成这样。天昭,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夏莉莉艰难地说道。徐天昭嗤笑两声,手上却更加发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徐天昭将夏莉莉推倒,她心里只有愤怒没有往日的半分怜惜,她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将吴老板和夏莉莉在床上的照片丢在夏莉莉跟前。照片上吴老板上衣脱了,而夏莉莉的旗袍领扣也解开三颗。夏莉莉颤抖着拿起照片,随后闭了眼。颤巍巍站了起来,看向徐天昭坦白道:天昭,昨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你相信我,我身子是干净的。徐天昭眼里冒着火,一抬手就是两巴掌,她确实相信夏莉莉身子是干净的,可他妈心不干净了,昨天若不是他安排眼线及时通知那吴太太,那奸夫淫妇早就上床了。徐天昭这一巴掌力度十分大,将夏莉莉一巴掌甩到了床上。贱人!徐天昭气的手直抖,寻来自己的腰带,上了床,朝夏莉莉身上就打了下去。啊!夏莉莉因疼痛而呼喊起来。你这个贱人,他太太不找到旅馆你就脱衣服伺候他是不是?你他娘的敢给我戴绿帽子,没良心的东西,你也不想想,你父母住的地方是谁的,平日花的是谁的钱,你弟出国的钱哪里来的?徐天昭红着眼骂道。夏莉莉哭着向后看向徐天昭:天昭,我跟了你四年,四年我唱戏的钱不都进了你的口袋吗?徐天昭闻言又气又无奈,笑了两声,心里发疼,看着夏莉莉道:你还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啊,为了你我买个整个剧院,你唱戏是赚了不少钱可那够买下这个剧院吗?你唱戏的钱我是拿着了可我短你吃还是短你穿还是短你钱花了?夏莉莉抿了抿嘴没说话。我为了捧你为了让你开心,做了人生第一笔赔本买卖。合着在你心里,你赚的钱就能抵死了?我花重金给你请师傅,花了大把的钱给你量身定做戏服,把你爹娘当我亲爹娘照顾着,好吃好喝还住着别墅,把你捧的跟公主似的,要什么给什么,你还觉得我他娘欠你的不成?到底是你赚的多还是我在你身上花的多啊?徐天昭说到最后火更旺了,扬起腰带狠狠地打了下去,贱人,我打死你这个贱人,驴肝肺的东西,让你给我戴绿帽子。啊,啊 .......夏莉莉蜷缩着身子,哀求着:天昭,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了被他骗去旅馆的,我以后老老实实守着你,啊,别打了,我真的不敢了。碰!这时,门被人踢开,本已经走出十来步的杨徽芬,听着屋里的声音不对劲,一股脑地踢门进来了。杨徽芬站在门口,瞧见那个徐老板拿着腰带在打一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子时双眼冒火,跑过去,一个回旋踢踢在徐天昭脸上将其踢下床。徐天昭脸着地时除了疼痛感外一直懵着。天昭。夏莉莉也懵了,随后跑过去扶徐天昭,天昭你没事吧?你给我起开。徐天昭更不耐烦,一把将夏莉莉推开,冷着脸看着床边的女子,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昨天那个性子刚烈的姑娘。我记起你来了,你叫那个什么?徐天昭拍了拍后脑勺,娘的,长相记起来了,名字当时压根没往心里记。杨徽芬,徐老板记性真好。杨徽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徐天昭闻言,颤抖着手指着杨徽芬,对,对,就你,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个地方你都敢闯。杨徽芬歪了歪脖子,摩拳擦掌,又活动了脚踝。你想干什么?徐天昭眼里冒火。没想干什么,路见不平而已。杨徽芬说罢看了眼那穿绿旗袍的女子。呵呵,路见什么不平啊?我教训自己的女人,你也管?你把你们班主给我叫来,这剧院还有没有王法了。徐天昭吼了一句,牵动脸部肌肉,那个被杨徽芬踢疼的脸颊着实不好受。杨徽芬闻言愣了一下,想起郑家文,又看了眼这徐天昭,虽然她不怎么待见郑家文,可显然的,郑家文比这厮好太多了。就算你们是那种关系,你也不能下狠手啊,你看看她脸上和嘴角的伤.........关!你!他!娘!的!屁!事!给我滚!!!!徐天昭双手握拳,为了她脸上的伤,她也不会饶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丫头片子。要走可以,我要带她一起走,万一被你打死了呢。杨徽芬见那女子伤的不轻,救人就到底,她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谁啊?夏莉莉本就身上疼,加上被人看见了心里恼羞,又见杨徽芬不打算走,瞬间不耐烦,我们自己的事,用得着你插手吗?你,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她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杨徽芬眸子心里都是满满的惊讶。我愿意被她打怎么了?我们关起门的事要你管,你算老几,一个新进驻戏班的小丫头也敢指手画脚的,别是听别人嚼了什么舌头以为我失宠了就赶着来上位吧?夏莉莉眼里冒着火,她想找有钱人嫁了是真的,嫉妒徐天昭身边有别人也是真的,有时候矛盾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之前她不是没有撞见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好在徐天昭这个人,脾气暴躁是暴躁,但从不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的。你,你这个人怎么乱说话,不管就不管,狗咬吕洞宾。杨徽芬说罢转身就想走。没成想夏莉莉不算了,追上前去扯杨徽芬的头发:你给我站住,贱人,骂谁是狗呢?哎呀。杨徽芬料不到,这个女人真跟疯狗似的,一边护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和这个女人打了起来,本来以她的功夫,三两下就能把夏莉莉打趴下,可夏莉莉死扯她的头发不放,她施展不开手脚。徐天昭没有料到眼前这出,愣了好一会才回神,真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反了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剧院的女主人。夏莉莉疼痛中呼喊着,你们戏班立刻给我混蛋,别想在这登场了。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我若不闯进了,你就被她打死了。杨徽芬真想敲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长了些什么。你还敢说。夏莉莉手上用力死死地揪着杨徽芬的头发。上海的贵和舞台上演着大戏,无锡郑府门前却是一场哭戏。彤彤别哭了,姐姐跟着你阿娘去上海念书,放假就会回来的。陶敏抱着郑向彤,拿着帕子轻轻给小家伙擦着眼泪。娘,让我抱着哄一哄吧。侯淑仪从车上下来,这么点的孩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她还真硬不下心就这样走。哎呦,你这一抱非黏你身上不可,狠狠心快走吧。陶敏按住向彤朝侯淑仪伸出的小胳膊。侯淑仪闻言别无他法,重新坐回车里。少时,徐叔开动了车子。阿娘!!!呜........郑向彤见车子开了,情急之下喊娘了。前面的车陡然停了下来,侯淑仪开了车门,快步走回来。娘,我带着彤彤一起去吧。你哪里忙的过来,又要学做生意,又要寻找家文,还得照顾岚岚,再把彤彤带过去,能把你累死。陶敏不同意。带去吧,到时候让上海的孙经理雇佣个保姆和使唤的小丫头,帮着照看两个孩子就是了,哎呦,彤彤这哭声哭的我这老太婆心里怪不得劲的。郑老太太沉默良久发话了。陶敏闻言叹道:那好吧,只一点,自己别太累了,撑不住给家里来信,我去帮你。知道了,娘。侯淑仪见向彤又伸出小胳膊,连忙将孩子抱了过来,不哭了,不哭了,娘带你一起去。郑向岚站在车边闻言满脸笑意,急匆匆从后车座上拿起自己的新书包,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放了进去。侯淑仪抱着郑向彤上了车,打开车窗挥别后,车缓缓驶离郑家,往上海的方向开去。第二十四章夏莉莉打累了松了手, 瘫坐在地上, 杨徽芬也好不到哪里去, 虚脱般地靠在门上,二人的头发蓬松,衣服褶皱,显得十分狼狈。杨徽芬喘息着,还没缓过来,低垂着眸子里便映入一双皮鞋。滚出去。徐天昭声音很冷。杨徽芬站了起来, 想也没想转身就走,这下好了,本来想道歉好登台唱戏的,这道歉泡汤了不说还和人家打了一架,这下不被班主骂死才怪,也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下次她再看见那什么徐的打那个女人,她才不出手相救呢。徐天昭站在门口抬手理了理衣领, 转身走到夏莉莉跟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徐天昭从牙齿缝里说了一句话, 听得出来咬牙切齿。夏莉莉抬起手背擦着泪, 没一会哭声越来越大。哭, 你还有脸哭。徐天昭吼了一声,越过夏莉莉坐到床上。夏莉莉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一旁。徐天昭忍了又忍,气不过,捞起床头柜的杯子就朝夏莉莉身上扔去。夏莉莉身子一偏躲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呀?我都知道错了, 昨天被灌了点酒,险些被人哄骗了去,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若心里还气干脆打死我好了。夏莉莉说罢捡起腰带扔在徐天昭身上。徐天昭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夏莉莉道:你还敢跟我闹,你这个贱人,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啊。夏莉莉闻言哭道:哪有你不敢的事啊,也用不着你来动手,我自己来。夏莉莉说罢走到桌子前,拿起匕首,就往自己手腕处割。徐天昭瞧见嗤笑两声,这种把戏四年里夏莉莉不知用过多少回了,她才不信夏莉莉有勇气割下去。夏莉莉见徐天昭无动于衷心里发急,昨天她也是刚知道那吴老板有太太,心里悔的同时又庆幸,被徐天昭打总比上了那吴老板的当强。吴老板那边她是不指望了,眼下她还得靠着徐天昭。啊!夏莉莉狠了狠心割了下去。徐天昭见状脸色血白,连忙站起来冲了过去,按住夏莉莉的手腕吼道:你疯了?天昭,我真的知道错了。夏莉莉脸腮挂着泪痕。徐天昭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夏莉莉,四年多的时间里,夏莉莉除了这次的确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只是,眼下的夏莉莉已然没有半点当年的影子了,变了心的人真的就能和她安安分分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