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渐渐的,其他家的女眷也有不少来添妆的,云岫阁渐渐热闹了起来。沈秋檀缩在角落里,并不多以主家自居,便有人打趣起来:“桐姐姐,你这小妹妹也太害羞了些,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招呼客人呢。”沈秋檀根本不认得她,听别人叫她什么“柳妹妹”的,听她语气不善,沈秋檀也懒得搭理,只一味的低头装害羞。可话头已经起了,哪里会那么容易过去,于是又有人道:“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九姑娘,不知九姑娘平日里有些什么消遣”沈秋檀最不耐烦应酬这些,何况这些人似乎也没有多少善意,她便小声道:“秋檀体弱,常年卧床,消遣也就是闲来无事翻翻书。比不得姐姐们。”“哟,原来是位病娇娥,不过我怎么听说妹妹曾经在四年前的赏春宴上连夺头筹啊”说话的又是那位“柳姑娘”。沈秋檀心里来了气,面上十分羞涩的道:“柳姑娘原来知道啊”而后羞涩退去:“知道,为何还明知故问”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都有些震惊的看着变脸的沈秋檀。刚才还是一副小绵羊的模样,如今“九妹妹”沈秋桐喝止。那位柳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赏春宴上与沈秋檀别过苗头的柳婉言的亲妹妹,隔了这么多年,还想替姐姐找回场子。而今柳婉言很得鲁王宠爱,自己家哪里得罪的起沈秋檀复又垂下头来,心也渐渐凉了下来。有时候在越伏低,别人越瞧不上。沈秋檀忽然想起前世,那个瞧不上自家人,却把外人当香饽饽亲近攀附的远房亲戚。五姐姐她,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沈家不如在座的这些闺秀既如此,又何必仰头结交她结交的这些人,还真瞧不出来几个真心的。终于熬到了黄昏,严家人来迎亲,穿了大红喜服的严家郎君做了催妆诗,沈秋桐以扇覆面,脸颊红彤彤的,想必心里是十分喜欢这桩姻缘。女家的礼仪终于了结,沈秋檀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早早的回了沉香居。一夜辗转,第二日天还没亮,延年院的婆子就来传话,叫沈秋檀去延年院。第二百零二章 黑了心兽披人皮沈秋檀到了以后,被两个小厮直接引着到了书房。她不是没来过延年院,但进书房还是头一次。沈老侯爷临窗背对着沈秋檀,背影依旧如同年轻人一般笔直,他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赏着秋景,又似乎是在缅怀什么。卖相真好,沈秋檀暗道一声“伪君子”。小厮轻声退下,沈秋檀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半晌还是沈弘先撑不住了,自己咳了咳,转过身来:“棽棽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沈秋檀嘴角一弯,带出讽刺的弧度:“没想到祖父还有脸见我。”“你”沈弘伸出了手想给沈秋檀一巴掌,却在触及到了沈秋檀的目光后,又收了回去:“哼,还是这幅臭脾气,祖父就算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沈秋檀脸上的嘲讽就快挂不住了,给自己的亲孙女下药,还好意思说“好”她冷冷道:“有事么没事我就”“有事”沈弘一急,脱口而出,说完又发现自己正在装“怀缅”、装难过,有些不自在的道:“你看看这个。”说完,从白瓷书缸里抽出一个画轴,在沈秋檀的注视下,缓缓将画铺陈开来。从下往上,先入眼的飘飘罗裙下的小云头锦履,继续往上是纤弱又曼妙的腰肢,而后是丰盈的胸口和绮丽的披帛,最后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芳容。媚而不妖,容色倾城。好一幅美人图沈秋檀不明白沈弘为什么要给自己看一副画,可她竟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为何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画中人“可觉得有些熟悉”沈弘见孙女看得目不转睛,心中终于有些放松:“棽棽可知,这画上之人是谁”“是谁”沈秋檀抬头。“你可还记得你爹爹的容貌”沈秋檀心里一惊,这莫非是“这是你的亲祖母,顾姨娘。”沈晏沣肖母,沈秋檀又肖父。沈弘看着与画中人有着三分相似,尚有些稚气,却比画中人更加纯真的沈秋檀,将自己的步骤又在心里演练了一番。沈秋檀心中震荡,嘴上却道:“祖父怕是老糊涂了,我的血缘祖母到死也没有姨娘名分。祖父可别自己乱了规矩。”她敛尽所有情绪,沈弘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画拿出来,自己不该被他牵着鼻子走。沈弘满意的神色一滞,愈发觉得这个孙女油盐不进:“此处又没有旁人,何必连个死人都要挤兑,她可是你的亲祖母。”这些年沈秋檀已经不那么容易动气,但这话一出,仍旧被气得不轻:“哦,不给我亲祖母名分的分明是祖父你啊,看着我父亲被欺辱的也是祖父你啊,我还小,想挤兑也挤兑不着吧”沈弘一噎,事情怎么总是不按照套路走,可想想今天叫孙女来的目的,他又不能轻易发作。他狠狠的看了沈秋檀一眼,而后挤出个沉痛哀缅模样来:“都过去的事了,盼盼一直在我心里,根本不在乎名分,这些,你一个小辈自然不懂。”沈秋檀愈发不屑。“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本想通过盼盼的关系拉进些关系,没想到弄巧成拙,沈弘感慨道:“棽棽如今已经长大,也越来越似你祖母了。我每每看到你,就会想起你祖母,想起那些年”“这与我无干。”沈秋檀平静道:“我是来和祖父辞行的,姜家姐姐眼看就要成亲了,我今晚便去姜家住几日。”她心里恶心沈弘,根本不想来见,之所以来了,不过是顺道辞个行。沈弘脸上的忧伤彻底凝固了,儿子到底给他生了个什么样的孙女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毕竟盼盼可真是她的祖母啊,她竟然一句“无干”便算是解决了。“慢着”他出言喝止,而后苦口婆心:“棽棽,你究竟要和家里置气到什么时候秋桐的回门你都等不得了么”“唉,我老了,可我每一天都在撑着多活一天,因为只要我活着,这个家就还是靖平侯府,门口那块牌子就还能挂一日,你们兄弟姐妹出去,都是侯府子女。”沈弘找了个地方坐下,似乎真的累了:“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能与谁说。你看看家里,你二伯四叔是指望不上了,你长松哥哥读书倒是用功、人也勤勉,但偏偏悟性差了点儿,你长柏哥哥又太软弱怯懦,所以我只能撑着这把老骨头,等着长林和长桢长大。这个沈家,是要靠两个小的。”“哦。”沈秋檀敷衍的应了一声。沈弘再接再厉:“你这几个姐姐嫁的都不算如意,倒是秋桐嫁的好些,秋槿已经疯傻了,秋棋那样子不提也罢,所以剩下最能有出息的就是你了。”沈秋檀没什么反应。“祖父不求你大富大贵,但如今品貌,若是嫁到寻常人家只怕是福不是祸。当年盼盼她就是”沈弘说道一半,发现说漏嘴了,盼盼沈秋檀便问:“就是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祖父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小,还不懂得这里面的干系,但祖父不能看着你一直这么懵懂下去。”沈弘站起来,向着沈秋檀靠了两步,看着明媚妍丽又带着些清冷的孙女,语重心长的道:“陈家你想住,随时可以去住,但眼看你都十四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能不能也回来家里住着。”这话说的委婉极了,若是不知道内情的,定然以为沈弘是个为孙女殚精竭虑的好祖父,可对沈秋檀来说,他就算是说出花儿来,也没用。“既如此,那就多谢祖父了,在姜家住两日,我便直接回庄子了。”“哎你”沈弘嗟叹:“八月十六,是长寿大长公主的寿辰,大长公主好香,听说不光有品香会,还有试香会,届时,满京城的贵女闺秀都会去,多少人盼着在会上出风头”他想说觅得佳婿,但想想沈秋檀的性子,又改成了:“名扬京城。”“你不是也爱玩香么不如去试试”王充之不行,还有别人,不趁机将孙女推出去,怎么能对得起她的容貌那何四爷又如何肯抬高筹码沈秋檀摇摇头:“不必了,我身子弱,最怕风头,而且舅舅家既然能接济咱们沈家,也不会短了我的花销,还请祖父放心吧。告辞。”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沈弘咬了咬牙:“那便请萧世子给给准话。”第二百零三章 套了麻袋狠狠打又来还要不要脸沈秋檀惊诧回头,沈弘面上讪讪,可还是道:“祖父真的是为你着想。”为了给大长公主过寿,听说萧世子已经回京了,世子与郡主可都还没成亲,向来低调的大长公主忽然办寿宴,明眼人一看就是想趁机为二女操持一番。“哼。”鼻尖似有若无的冷哼一声,沈秋檀这才想起,从幼时回沈府以来,自己好像一直顶着萧旸的锅,可是:“祖父原来没忘呀那何必还要助王公子”沈弘没想到孙女会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呐呐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沈秋檀走了一半又回来,沈弘心里一喜:“祖父不求别的,只求你别整日躲在庄子上,那么多的帖子,那么多的宴会,你也该出去走走。”“当真”又是拿顾盼盼的画像,又拿萧旸提醒自己,只是单纯的“出去走走”沈秋檀一脸狐疑,渐渐逼近。沈弘后退两步,看着笑眯眯回来的孙女:“你你想干什么”“没什么。”沈秋檀越过沈弘,将案上的画卷卷起,然后带走,动作行云流水:“既然祖父说这是我亲祖母的画像,我便不客气了。”“不行,画你得留下”沈弘当然不干,沈秋檀回头,讽刺一笑,你说留下就留下刚出了延年院,乔山就迎了上来,沈秋檀收敛情绪:“如何可探听出什么”乔山小声道:“没听说老侯爷近日里和哪家鳏夫走的近的,京中四品官好像也没有谁是鳏夫。姑娘是不是听岔了”沈秋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没有便好,乔山叔早些回去歇了吧。”看着叶脉泛黄的落叶,她皱了皱眉头,莫非那日沈秋槿与自己说的,真是疯话便又问红豆:“七姐姐最近在忙什么”红豆咬着唇:“听说疯劲儿又上来了,正被四夫人关禁闭。”沈秋檀点点头,如此一来想必是七姐姐脑子不清楚了,她将此事抛开,直接套了马车,住进了姜家。繁华的东市,有一处僻静的存在,便是有些年头的悦心茶馆。李琋坐在雅间里把玩着空杯子,看对面鼠目寸光的中年男人泡茶。那人的动作娴熟流畅,若是旁人做来,定然是极赏心悦目的事,可他偏生了一张小人嘴脸,再努力也叫人难改印象。须臾,滚水过茶,茶香四溢。“知遇之恩,士为知己,殿下请。”旁人都说人不可貌相,他张寸却只遇到过以貌取人。四十年来,他因为这张脸受尽了多少屈辱,半生郁郁志难酬,直到遇到了眼前的人。李琋对他抬抬手:“共饮。”神色间并无嫌弃,又问:“我两位舅舅可好”张寸便放了茶盅,恭敬道:“两位将军皆好,小人此来是”说着说着,外厢传来一阵脚步声。雅间隔音不差,李琋本不欲多听,但五感敏锐的他的一下子便听出说话的是熟人,而且说的也是不该说的话:“没想到咱们表弟还是个真痴情的自从有了那刘家女,都不出来同咱们做耍了。听说人还没娶过门,表弟就在王府给那女人修院子了,那女人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李琋凤眼一眯,这声音是何家老五。他口中的表弟,该是鲁王。“女人么,还不都是那么回事,等新鲜劲儿过去,都一样。”“三哥这话说的在理,所以啊,咱们还是及时行乐的好。不过照我说啊,那刘家女也就声音勾人了些,真要说那张脸,我倒是见过更出色的。”“哦那刘泠玉身段极佳,生得袅娜风流,放眼京城,除了够不到的萧昭和已经嫁人的高姀,恐怕就要数着她了吧”“非也非也,三哥有所不知,上个月我去云麓观,碰见一个画上走来的姑娘,明明艳艳、清清灵灵的,虽然年龄小了些,但别提多水灵了,要不是我爹也在,我当时就跟上去了。”何三摇摇头,此时两人已经进了隔壁的雅间:“别是你在做梦吧。”何五反驳道:“三哥你不信我我虽然没能跟着,却叫小厮去打听了,你猜那是谁家的姑娘”何三配合道:“谁家”“沈家啊就是那个破落的靖平侯府沈家,听说一直在庄子上养病,这才没人知道,三哥你是没瞧见,等她长大了,绝不会比萧昭那凶女人差”“那又如何吃你的茶吧难不成还想讨回去做小别忘了,你老子还没娶呢,你那屋子又塞得乱七八糟。”沈家女为何家妾倒是没什么不妥,但五弟十日前才刚讨回去一房。何五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我,是我爹”何三一惊,何五小声道:“也不知道我爹许了沈老头什么好处,好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