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天遇到了官呢这一日,车队途经栗阳,在城门处就受到了十分严格的盘查。镖头林远道试着用老法子,和城门吏客气客气,换做平日里,也就过去了,但今日,那城门吏几乎目不斜视。林原道心里泛起了嘀咕,马车上,邹微倒是不见什么忧色,沈秋檀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已经打起了鼓。好像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一会儿又有一队官兵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城门处,听说这林家车队来自济鲁道济云州,立即便要细细盘查。盘查什么为何单单盘查济鲁道出来的车队“下车,都下车说你呢”这些官兵可没什么好脾气,呵斥声不绝于耳。沈秋檀默默的攥紧了手指。第二十九章 民难与官斗“官爷小的想问一句,何故只严查济鲁道来的镖车”林远道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正处于他们这行当的最黄金年龄,有见识、有手段,此前这一个多月来将事物处理的妥帖又恰当,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人不赞上一句的,但这个时候,林远道微微躬着背,竭力了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不知,是哪位大人的谕令”结果这回,连银子都没送出去。“去去去少打听,叫后面那辆车上的人都下来上头有令,尔等小民,哪有那么多废话”他官威大发,说来说去,也没说出具体是哪个上头。林远道低了头,只得吩咐属下去请客人下马车。官兵不讲理,但他们做生意的可不能不管不顾的将客人得罪了。幸好,这回只严格搜人,押运的货物只常规验看。青阳县经南通北,这一趟押送的,全是泉州来的香料,他对香料不懂,主顾却千叮万嘱要做好防潮、不能打开,一旦要是被打开了,可就要泄了味,会影响到交货的。沈秋檀缩在邹微身后,跟着众人下了马车,可那官差偏偏点了她。这一趟,除了林家自己的三十几个镖师,一共还载了十二个人,分坐在两辆马车里。现在十来个人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没有几个能直起头来的,哪个民,不畏官所以,沈秋檀畏畏缩缩的胆小儿样子应该不突出才是,那又是哪里露了痕迹她努力的将手缩进袖子里,双手握成拳,现在易容的样子是个黑黄脸的小子,但手背上的灰,经袖子摩擦几回,已经有些浅了盘查之人各个穿着盔甲,长相凶悍,一共二十来人,不像是正规的官兵,反倒像是兵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更不知道执行的是谁的命令。领头之人拿着两张画像,与下车的人一一比对。一张是一个中年妇女,另一张是一个女童。沈秋檀瞳孔猛地一缩。那个女童,怎么有些像自己再去看那张中年妇女的画像,莫非是弟弟的那个奶娘萧旸都无法确定沈晏沣之女的长相,这群官兵是如何得知的所以,济北的家中,应该是早就出了叛徒,还是极亲近之人。会是那个汪春山么又是谁要半路拦截自己难道爹爹被定了罪可若是爹爹定了罪,这些人为何又将搜查的缘由捂得死死的所以,爹爹可能不但没有定罪,反而还有了功。以至于这些人只敢蛮横的搜查,却拿不出搜查的理由。呵,不知这栗阳城是谁的地盘这些人想找到自己和弟弟,其目的会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东西“你,抬起头来”沈秋檀有些害怕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黑瘦的脸,那官兵仔细的看了又看,又拉了一把沈秋檀的领子,见脖子的肌肤与面色一般无二才走算是过去。邹微跟着沈秋檀松一口气,心里已经翻了几个来回。她是见过没有易容的沈秋檀的,她骗了自己,可一路相处,沈檀并不像是个坏人,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朝廷的钦犯沈秋檀触碰到她的眼神,有些心虚,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将情绪都压下,默默的回到邹微的身后。“带回去”沈秋檀和邹微还惊魂未定,忽然见那伙子官兵将同车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抓了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爹,爹救我”女孩扯开嗓子哭喊,她爹自是拉住自己闺女不想松手:“官爷,我们是去京城投亲的啊我闺女她犯了什么事啊”“犯得什么事儿,你不用知道。”一把刀横在他与女孩中间,那官兵冷笑道:“你只需知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就行了。若是真要怪,就怪你的女儿长得太像这幅画上的人了。”哪里像,众人都有些不忿,若真要说像,可能就是年龄和性别了。这群官兵可真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这群穿着兵服的痞子分明就是故意的难怪刚才对沈秋檀格外关注,恐怕是想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马车里的人跟着林家车队一路走来,多多少少都有了些面子情,见那女孩被抓,心里都有些愤怒,可心里愤怒,谁有敢说上一句毕竟,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还是女孩的爹,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恳求道:“官爷,行行好,通融通融吧,燕儿从出生就没离开过我身边,她肯定不是这画像上的人,官爷”他也不敢再问,这画像上的人是犯了什么事了。官差抓人还需要理由么。那银票是一百两的面额,带头盘查的官兵眼神闪了闪。那女孩的爹见状,狠狠心,又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官爷,这是小民的全部身家了,请官爷打酒喝。”那官兵收了银票和碎银,随口道:“这么看,确实不太像了。”说完,将手里的女孩一丢,带着人扬长而去。邹微双目愤愤,恨不得上去咬那官兵一口,这分明就是要钱“爹”女童扑倒在亲爹怀里,抬起惊慌的脸,忽然问道:“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们上京是去找高大人的”“哎,你这丫头莫要胡说”那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像是个下地干活的,当然寻常下地干活的也拿不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为什么不能说,他们再厉害,难道还能抓走高大人的家眷不成”“闭嘴越说越不像话,还没竟以高家家眷自居。”男人与林远道点点头,有些尴尬的拉着自己的女儿回了马车,其他众人互相看看,也跟着上了车。沈秋檀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邹微却对她冷了脸,显然是气她没有说实话。沈秋檀不免讪讪,想解释什么,对面那个燕儿忽然又闹了起来。其实沈秋檀不讨厌孩子,可这个燕儿一路出尽了幺蛾子,一会儿嫌饭菜不好吃,一会儿嫌马车太颠簸,一会儿又嫌同车的人太多,到了这会儿,她爹刚经历了一场盘剥,她又开始闹起事来。“爹,我不要再和他们坐一辆马车”“不要闹了,银票都给出去了,有这车坐就不错了。”“都怪你,是你说坐这种车不打眼,谁知坐这种车,那群官兵根本不将我们当人看,要不是你,我堂堂高家儿媳,怎么会在青天白日里受这等屈辱现在我被人搜身了,还怎么嫁过去那可是中书令高大人啊”“你够了”中年男人举起了手,那巴掌眼看就要落下去,却在看到自己女儿毫不躲闪的眼光时,颓然的收了回来:“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唉”而其他人已经惊呆了。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竟是中书令高大人定下的儿媳么中书令高赟出自渤海高氏,底蕴深厚,历经三朝而不倒,而高赟本人,不光官至中书令,其嫡长女,更是太子妃。虽然太子李珒已逝,但这位太子妃诞下了子嗣,又得皇帝怜恤,如今的身份仍然不低。而高赟的另外一个嫡女,听说已经和定国公世子定了亲。无论哪一个,都是寻常百姓够不到的权势人家。邹微和沈秋檀只知道中书令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却不知其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势力,但林远道走南闯北,不会不知道。待到众人进了栗阳城,修整一日,再看车队的最前头,已经多了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也不知燕子父女住的满不满意。第三十章 齐至三水县栗阳是青阳县至京城的必经之路,过了栗阳,无论是道路还是治安都大幅好转,车队走的也愈发从容。越来越靠近京城,天气也一日暖过一日。走走停停又半个多月,待到冰雪初融,车队摇摇晃晃的进了三水县境内,林远道说要在此修整一整日。这里商贸繁盛,有林家车行的分部,林远道告诉客人们,可以四处去逛逛。过了三水县,再走不过五六日,便是京城了。沈秋檀拉了邹微一把,邹微别过头去,显然还没有原谅沈秋檀的谎言。“你看,这冰雪都化了,你竟还一直怨着我么”左右瞧了一眼,沈秋檀将邹微拉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邹姐姐,我是真心把你当姐姐当朋友,我没做过坏事,但是有人却要抓我”“要抓你,你还敢往京城跑你不要命了你”沈秋檀笑得眉眼弯弯,一张黑脸竟然叫邹微看出了俏丽,她面具下的脸一红,才想起正在和沈秋檀赌气。“姐姐放心,那些搜查的官兵看着横气,但肯定是没过明路的,栗城偏远,他们才敢张狂行事,真的到了京城,他们要动我,恐怕就要掂量掂量了。”“你知道他们是谁么你究竟是”沈秋檀摇摇头:“左右不是好人就是了。”恐怕还不止一拨人。“姐姐坦诚,我本也该报以真诚,可是,我处境尴尬,与我走得太近,并非明智之举,我也不想连累了姐姐。”沈秋檀摸出两块儿碎银:“我身无长物,这权当是给姐姐的赔礼了。”到了京城,这一路,若是没有邹微照顾,没有这易容面具,恐怕一路经历的就不只是官兵盘查了。而且,她看得出萍水相逢的邹微,对她是有真心实意的关心。“你这个哎,我行走江湖,了无挂碍,有什么可牵连的”邹微没有收,反而道:“你这是急着和我分道扬镳”“我这个人看上去少根筋,但看人最准,要不然我师父也不会放我出来。”邹微看着沈秋檀,面色已经缓和:“你我好歹同吃同住快两个月,我若是觉得你是坏人,当初在那破屋见到你时,就不会带你下山。”“也罢。”想了想,她将沈秋檀的碎银收下,又从怀里取出一条银链子来:“这个你拿着。”那银链子做的十分精致,样式并非这个时候流行的镯子,而是一环扣一环的链条样式,若是缠在手上,刚好够沈秋檀缠三圈,链子的末端还缀着两个小莲蓬,里面置了响器,行动间,叮咚悦耳。“这个也太精致了些”沈秋檀赞叹道,即便她前世算是见识过了不少珠宝,仍被这一条小小的银链子给惊艳到了。邹微将银链子放进沈秋檀手里:“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带着这条链子,到宝泰银楼来找我。我虽然只是个银匠,身边也还有几个能人。”沈秋檀心里被填的圆圆满满,一把抱住了邹微,将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姐姐,我全名叫沈秋檀。”总有一些人,带着温暖。欺骗这样的人,她觉得心里有愧。两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又都是女孩心性,自然要在三水县转转。这一转才发现三水县的繁华超乎想象,一路所见,皆是青砖铺地,与沿途的泥土路再不相同,更惊奇的是县里有东西二市。原来,东市早已有之,卖的都是吃穿住行、社会民生的各色商品,而西市则是为了方便来往的客商,出货再进货。在西市里,南边的香料、珠宝,北边的皮草、药材,西边的马匹、香料,应有尽有,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批发市场,听说京城里很多商号都是来这里进货的。沈秋檀囊中羞涩,只敢用眼睛看看,别的她都能忍,就是那些花椒之类的香气,让她口舌生津,任何带有香气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像是能量一般的存在。“嘿,来点花椒这可是产自蜀中的大椒,可烹茶,可入药,除虫制香,椒香四溢啊”铺子的主人热情的招揽道。沈秋檀吞了吞口水,干笑两声,拉着邹微就走,一直出了西市,再闻不到各色香味,才长吁一口气。邹微哭笑不得:“喜欢就买点。”沈秋檀摇摇头:“等我有钱了,就搬去蜀中,天天在花椒树下睡大觉”邹微忍笑:“那你不得变成刺猬”花椒树可是带刺儿的。两人说说笑笑,慢悠悠的出了西市,随之夜幕降临。一个白净的男人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何事”声音柔软,好似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但穿着是少年的打扮。那白净男人摇摇头:“许是看错了。”“嗯你看成了谁”“似乎有些像大姑娘。”说完才想起,眼前这一位也是大姑娘,又连忙补上一句:“我是说原先沈家那位大姑娘。”“你说沈晏沣的女儿,那个傻子”“是,那背影有些熟悉,但肯定不是。”四山非寻常仆人,自然都见过沈秋檀,他更是原刺史府的管家,虽然接触不多,背影身形总能记住。那女扮男装的少